第80章 第80 章
两年前,她偶然向柔嘉公主吐露被休的原因,以及自己无法生育的事,沒想到柔嘉公主直接就给她請来了太医局的张院判。
张院判极擅女科,此事严辞也曾和她提過,当时张院判给她诊了脉,也开了药方,然后让她悉心调养,說肯定能调理好的。她知道這些大夫都爱安慰人,却還是吃了几天药,可那药极苦,喝得实在难受,她又一心都放在糕点铺上,根本不想再嫁,觉得喝這药也无用,便喝了两天后就沒喝了。
而现在,她心底升起念头,就想再将药喝起来。
不知道是想底气足一些,還是被严辞的不在意而刺痛,就是想让自己沒有這個缺陷。
从前的药早就发霉扔了,一早她就将药方拿出来,让青梅去抓药。
青梅還记得這药方,听說她要抓药,立刻就高兴起来,问她:“二娘想通了?還是心裡有了想嫁的人?”
聂蓉犹豫被抓了尾巴的猫,立刻就否认道:“沒有,我就是想身体好点,你别问,快去抓药,等下抓了直接去铺子裡煎,我现在先過去。”
青梅知道她是要今天就开始喝,意味深长地一笑,喜滋滋就去抓药了。
聂蓉舒了口气,梳洗打扮好要出门,却发现帷帽沒了。
是昨天掉在了那间寮房,会被他拿走吧,他会送過来么?
這念头一起来,便被她压了下去,一边吩咐人替她重新缝一顶帷帽,一边上了马车。
后来,她发现重新缝一顶是对的,因为严辞既沒有亲自送過来,也沒有吩咐人送過来,那天的事就那样過去了,好像沒发生一样。
她憋着一口闷气,又扔下药不想喝了,青梅不乐意,跑去找温氏告状,最后在温氏耳提面命下,她才不得不坚持喝药。
宋明钰又给她送来帖子,让她去城郊看马球赛。果然如她和柔嘉公主所料,宋明钰对李含玉一直耿耿于怀,等脚一好,就跑去和李含玉约赛,于是两人约了端午在国公府城郊的马球场一局定输赢。
上次李含玉败在了聂蓉手上,這次点名不许聂蓉和宋明钰同时上场,宋明钰同意了,所以只是邀請聂蓉去观赛。
聂蓉看着那帖子,就想起了侯府的别院。
若不出意外,侯府端午会去别院,那别院和国公府的马球场离得近,国公府应该会顺势邀請侯府,那严辞若是来了兴致,就有可能会去了。
她沒理由因为严辞就避开這马球赛,自然应允了前往,只是提前两天,又挑了半□□饰。
最后挑了件偏素雅,却算精致的白色配湖绿裙子,整個人减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清新秀丽。
毕竟不是办喜事,来马球场的人不如上次在国公府多,這一次也是直接许多,待客人们用了些茶点,便直接去了马球场,而且为了让宋明钰和李含玉的比赛更为突出,今日虽也办男子马球赛,但却将女子马球赛放在了前面。
为了赌气就专门办一场马球赛,這般张扬肆意,除了宋明钰,京中再无第二人。
聂蓉在心裡這般想着,不由就看到了身侧的柔嘉公主,默默否认了前面的话,得再加一個柔嘉公主。
柔嘉公主今日同样带着顾临风,因为来得早,就邀她同坐,然后和她說道:“听說今日王老家的公子出面,邀請严侯上马参赛,严侯答应了。”
正喝茶的聂蓉不由一顿,然后才說道:“公主同我說這個做什么?”
柔嘉公主笑:“我以为你想知道呢,刚刚不是往那边瞧了好几眼嗎?”
“我……沒有。”她心虚地回,却忍不住又想往男客那边看。
他今天一直沒出现,但男客那边最舒适的几個位置還空着,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来還是不来,现在听柔嘉公主這样說,便知道是来了。
柔嘉公主沒管她的口是心非,叹声道:“看那边穿紫衣的,是中书舍人赵公家的小女儿,早就嫁了,现在正怀着身子,却从城裡赶過来看马球赛。我猜她就是为了看严侯,因为以前她就喜歡严侯,可惜被你给抢了。”
聂蓉不由就看向她說的那個方向,果然见到個容颜俏丽,身姿稍显丰腴的紫衣妇人。
柔嘉公主說的這些事,却是她从不知道的,那时她在聂家,远远够不上中书舍人赵家、侯府這样的门庭,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中间的一些传闻。但严辞做世子时的名声却是极好的,人人說他芝兰玉树,冷清端庄,如此少年郎,自然会让许多闺中少女爱慕。
正想着,入场处又来人了,她往那边稍稍瞟一眼,便知道是他到了。
這一次,他似乎沒带那個姓柳的姑娘,却与老夫人在一起。聂蓉有些意外,一直沒怎么出门的老夫人這次竟出来了。
她只是用余光瞟着,却仿佛感觉到他在看自己,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也微微抬起头,斗胆往那边看去,却发现他正与老夫人說着什么,并沒有看這边。
聂蓉在心裡暗骂自己沒骨气,低头拿糕点来吃。
再抬头时,老夫人正与另一位夫人在說着什么,随后老夫人便与严辞、严皓一同坐在了那位夫人所在的凉亭内。
聂蓉觉得那夫人有些像曾远远看過一眼的李含玉的母亲瑞王妃,却不确定,又不好意思问柔嘉公主,便将疑惑藏在了心裡。
沒一会儿女子马球赛开始,她就撇开那边,专心看起马球来。
宋明钰本就球技精湛,最擅在人群中策马冲杀,就算是三五人防着她也防不住,如今又带着一腔怒意,英武自然不在话下,赢得非常漂亮。
女子马球赛结束后,男子马球赛很快开始。柔嘉公主的消息半点沒错,严辞果真上场了,一身青色箭袖劲装,不似文官,倒像個英姿勃发的武人。
锣声响后,球赛开始,十数名男子在场上策马击球,這裡面有几名年龄大些的高官,三四十,也有好几名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少年郎,有世代从军的武官,也有文气但身姿矫健的读书人,可严辞依然是裡面最耀眼的那個。
面容俊朗,身姿挺拔,战术沉稳,骑术与球技皆精湛,看得场上女客欢呼连连。
难怪别人說他曾是贵女们的梦中人,二十七岁成過一次亲的他尚有如此风采,更遑论当初那個少年世子爷。
就在這时,一人提着裙子自更衣处走来,自她们前面走到老夫人所在的凉亭内,见礼后就坐在了那位夫人身侧。
這会儿聂蓉确定了,那位夫人就是瑞王妃。
因为她认识這姑娘,這姑娘是李含玉的妹妹,李含玉打马球常会带她,才十六岁,生得娇俏可爱,還沒许人。
看着那边情形,聂蓉突然就明白過来,两家這是有议亲的打算。
老夫人会亲自過来,当然不是为了看马球,而是为严辞的婚事。严辞虽然成過亲,但人還年轻,且位高权重,而瑞王府略有式微,若能将小女儿嫁给严辞,无疑是十分划算的事,而侯府能娶王府的女儿,当然也不亏。
结合那边小姑娘低头羞涩的模样,她对心裡這猜测確認无疑。
“這些人啊,喊得我头疼,我去院子裡休息会儿。”這时柔嘉公主說。
聂蓉心裡正难受,便也說道:“我也不想看了,与公主一起去院子裡。”
两人便起身离开,将场上的激战甩在了身后。
上半场结束后,有一刻的休息時間。
严辞从马上下来,往看台那边瞧一眼,才发现不知何时,聂蓉竟已经走了。
小陶将水囊递到他手上,又替他擦了擦汗,他到一旁坐下来,似是默然休息,却是细细看着看台上诸人,巡视一圈,也沒见到聂蓉。
直到下半场将要开始,她也沒来。
队裡有人体力不济,临时下场,他也顺势下场,换了其他人上。
下半场锣声响起后,老夫人见他沒上场,派身旁丫鬟去叫他到看台上去,他往母亲那边看一眼便知道怎么回事,只朝丫鬟道:“让母亲等等,身上都是汗,我去换身衣服。”
說完就去了院子裡的更衣处,慢慢换了身衣服,明知母亲要做什么,所以他也不急着回看台,而是意兴阑珊,在院子裡缓缓踱步。
院子的一片葡萄架下,柔嘉公主正半躺在一只藤椅上,和聂蓉闲聊。
柔嘉公主问:“你今天怎么看着好像不太有兴致的样子,你们家铺子不是快扩建好了么,听說招了上十名糕点师傅,還有苏州扬州的师傅慕名前来,這下真算是名满天下了。”
她问起,正好顾临风又不在,聂蓉忍不住将心中苦楚透露道:“公主,若是有一個人,好的时候对你很好,過后又好像沒你這個人一样,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這是为什么?”
柔嘉公主一笑:“果然是为男人啊,谁?”
聂蓉不想承认,只好說道:“我就是……那么一问,其实是我有個表妹遇到的事,我代她问的。”
“哦,表妹啊……”柔嘉公主笑得更肆意起来,见她脸上都染了一层红粉,便不再逼问了,认真道:“還能怎么回事,对方觉得你表妹有些意思,却又沒那么有意思呗。就像你本不喜歡吃葡萄,但见它摆到你面前了,看着怪可爱的,也会吃几颗,夸几句。可回头就忘了這事,還是只惦记着新鲜的荔枝。”
聂蓉心裡料想的也是如此,可清清楚楚听别人下决断,仍是默然神伤,难受不已,似乎心裡缺了一块。
柔嘉公主见她神色越发凄楚,不由說道:“其实要想不被□□所恼,我倒有個好办法。”
“什么办法?”聂蓉问。
柔嘉公主回道:“我婚姻坎坷,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大彻大悟,彻底将這些事放下的么?”
聂蓉连忙问:“什么时候?”
她笑道:“在我心如死灰时,偶然见到個乐伶,生得眉清目秀,姿容如画,竟有七分神似我曾爱慕過的男人,于是我让他单给我一個人弹琴,沒想到他竟是個胆大的,竟在弹琴时引|诱我,我那时正值伤感,一咬牙,我就接受了他這引|诱。沒想到……”
聂蓉一瞬不瞬看着她,她看着聂蓉用轻佻而魅惑的语气道:“那真是,浑体通泰,神魂登天。我才知道为什么男人要三妻四妾,为什么会有君王从此不早朝,男欢女爱,倒也确实值得。”
聂蓉一时听得目瞪口呆,不能言语。
虽然柔嘉公主公然养面首,但其实她很少在宋明钰或自己面前提這些事,這是她第一次說,還說得如此大胆,让她既不好意思,又有种好奇与刺激,毕竟這辈子,可能也就這一次能和人谈起這种事。
严辞行至葡萄架后时,正好听到聂蓉的声音:“可是公主,不是成過亲么,也不是沒经历過……”
他這才知道聂蓉沒看马球赛,竟在這葡萄架后,忍不住停下步来屏息静听。
随后就是柔嘉公主的声音:“那不同。那乐伶是個欢场高手,太懂得如何取悦女人,而我們嫁的那些男人,自认为是我們的天,让我侍候便是我們莫大的荣幸,他们当然只顾自己快活。而我們是拘谨了怕他嫌弃,胆大了怕他觉得放|荡,生怕人家不高兴,又怎会顾及自己?”
随后她就說:“我问你,你若沒心思,他来求欢,你是不是不敢說不?”
聂蓉沒出声,似乎是点了头,柔嘉公主又說:“你若累了,他却沒尽兴,你是不是会强打起精神来依他?”
“你若觉得难受,是不是也不敢要求他按你的意思来?”
“那不就是了嗎?不找個别的男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以前受着怎样的憋屈,還以为他来找你就是对你好。你就是经历的男人太少了,還是個把你不当回事的,其实外面的好男人多的是,试過他们,你才知道以前的夫君有多糟糕,你现在有千万家财,什么男人买不到?”
严辞听得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聂蓉也听得险些被茶噎住。
她嗫嚅道:“我……我暂时還不想买……”
“說起来……顾临风有個弟弟。”柔嘉公主說道:“前些天顾临风說给他弟弟谋個差事,将他带到我面前,我见了,這弟弟和他有五六分像,很是俊秀,而且是习武的,体格比他還好,要不然我把他送你做护卫吧,看你身边只有几個丫鬟婆子,车夫還是個年纪大的,走在路上不安全。”
作者有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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