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 章
先前搜叶昭昭的房间倒给了她经验,知道哪些地方好藏东西,太后虽尊贵,但谋害重臣也不是小事,她当然不会把东西堂而皇之放在外面,定是在什么暗格之内。
柜底暗格内有几封信,屋角某個箱子底下有只扎针的布娃娃,這些东西都放得隐秘,自然藏着太后的秘密,但却都不像是和毒方有关的。
最后她在太后那张楠木雕花架子床底找到了一处隐藏的抽屉,打开抽屉,裡面有几只小瓷瓶。
正要将东西原样放回去,却在其中一只瓷瓶上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花纹。
那花纹京中很少见,但她却见過,就在柳木樨随身佩戴的银手镯上。柳木樨那对银手镯也是新奇的样式,因为和京城人戴的不同,前两次见面她不由自主就多看了几眼,心裡猜测那大概是他们苗家人特有的花纹,如今這瓷瓶上有,是不是代表這瓷瓶来自黔州苗人?很有可能,它就是严辞所中的毒!
這個猜测让她喜出望外,立刻拿了瓷瓶,将其他东西放回去,一起身,就见柔嘉公主在榻上看着自己。
聂蓉脸色煞白,一時間,想到了被告发后会是怎样的后果。
她一條命留在這裡都算小事,一個不好,說不定会抄家灭门。
就在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柔嘉公主闭上眼睛躺下,好像刚才沒睁眼一样,聂蓉回過神,立刻回到榻边,才站定,却是先前的两名宫女进来了,端着碗汤,朝聂蓉道:“给公主端了碗醒酒汤来,公主還醒着么?”
說话间,另一名宫女有意朝屋内看了眼,然后往裡间床边走去。
聂蓉沒想到太后身边的宫女竟如此警惕,她假装沒留意,朝面前宫女道:“刚才倒還在說话,现在就睡了,可能沒睡熟。”
這时裡面宫女开口道:“聂娘子,這是你的发钗嗎?挂在帐子上了。”
聂蓉回過头,只见那宫女站在床边,手上拿着只小巧的珍珠发钗,看着她,脸上带着笑。
出于本能,聂蓉摸了摸头上,也笑着回答:“是的,刚才我想找张毯子给公主盖上,沒找着。”
脸上沒表露出来,但心已经迅速往下沉,当时太着急,太紧张了,被柔嘉公主看那一眼也让她慌了神,所以沒仔细检查自己到過的地方,竟犯下了這么大的错。
宫女過来去榻对面的贵妃椅上拿起一张毯子,說道:“不就在這裡嗎?”說着将毯子拿過来,一边顺手将那只珍珠发钗递向她,一边替柔嘉公主盖毯子。
聂蓉接過发钗,一時間心如寒潭,已经有种要赴死的感觉。
那宫女如此警惕,发生這事,一定会禀告太后,太后再查看床底,就能知道她拿走了什么。
怎么办?找机会将东西放回去嗎?可若是放回去,那无疑是打草惊蛇,說不定太后一起疑,索性将這毒药给扔了,那严辞不是一辈子也拿不到毒方了?
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一名小宫女就进来道:“紫余姐姐,太后找你呢。”
紫余正是进裡面检查的宫女,听到這话,朝端醒酒汤的宫女道:“那你便与聂娘子留在這裡照看公主吧,我先去了。”說着随小宫女一起出去了。
聂蓉知道紫余也许现在就会禀告太后,心中生起急智,决定冒一回险,朝柔嘉公主道:“公主,公主,睡着了嗎?起来喝点醒酒汤吧?公主?”
柔嘉自然沒睡着,此时轻哼了两声,缓缓睁眼,那宫女也說道:“公主喝点醒酒汤吧,应该会舒服点。”
這儿是太后寝宫,柔嘉公主总不能一直在這儿躺着,便由聂蓉扶起身,宫女端着碗,一口一口喝那碗醒酒汤。
汤喝到一半时,聂蓉不动声色突然推了把柔嘉公主,宫女手上的碗只轻轻端着,陡然被撞,那碗一下子就落在了柔嘉公主身上,裡面汤汁都洒落在了她衣裙上。
宫女习惯性就紧张道:“奴婢该死,弄脏了公主的裙子。”
聂蓉露出担忧模样:“也是我沒扶稳,這下怎么办,要找人去公主府上拿衣服嗎?”
柔嘉公主似乎還是迷糊的模样,并不說话,宫女想了想,說道:“那太远了,要不然,我去找丽妃她们借一借,应该能借到衣服。”
聂蓉立刻回道:“那就拜托姐姐了。”
這宫女行事虽也稳妥,但明显不像另一位那么城府深,很快就从寝宫出去了。
這时柔嘉公主看向聂蓉,正色问她:“你想做什么?”
聂蓉在她面前跪下,恳切道:“公主,我怕是出不去了,求你替我将东西送出去,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太后因昌王之事记恨严辞,对他下了毒,他如今只有一年的時間了,若拿到這药,說不定還有转机,好不容易拿到這药,我实在不想功亏一篑。”她說着,拿出身上藏着的小瓷瓶。
柔嘉公主看着她问:“你這是为了严辞,要赔上你自己?太后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你现在放回去,我再替你作证,也许還能留一命,若是我走了,你一定活不了的。”
聂蓉回道:“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不想放過這唯一能救他的机会,求公主搭救這一次,下辈子若有机会,结草衔环相报!”說完,朝她叩下头。
柔嘉公主看着她,久久无言,最后终是接過她手中的瓷瓶,打开来看了眼。
盖上瓶塞后,她从自己身上拿出一只琉璃小瓶来,打开瓶塞,一阵香味飘出。
她将瓶子递向她道:“這是蔷薇水,倒出来香味太浓,会让人起疑,你将它喝掉,我不能涉险,只能将這裡面的药倒在蔷薇水瓶子裡带出去,你再把這只瓶子裡倒上水,放回原位,若你幸运,說不定今日還能保住性命。”
聂蓉感激道:“多谢公主!”說着立刻接過那只琉璃小瓶,将裡面的蔷薇香水一饮而尽。
极难喝的味道,险些让人吐出来,但比起严辞中的毒,這确实算不得什么。
柔嘉公主又将两只瓶子都给她,她小心地将瓷瓶内的药水倒进装蔷薇水的琉璃瓶裡,然后去房中茶壶内倒了些净水在瓷瓶内,這才将瓷瓶放回床底,又将琉璃瓶递向柔嘉公主。
柔嘉公主将琉璃瓶接了過去。
她再次朝柔嘉公主一拜,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才站起身来,柔嘉公主将琉璃瓶放回身上,装作醉酒无力,半躺在榻上。
宫女拿着衣服进来,与她一同进来的,還有之前的紫余,以及另一名小宫女。
紫余朝聂蓉笑道:“聂娘子回宴上去吧,這儿有我們就行了。”
聂蓉回道:“好,多谢几位。”說完,看了柔嘉公主一眼,转身离去。
回到宴上,及笄礼已经结束,此时后宫诸人一同在宴饮。
聂蓉原本就只认识柔嘉公主,现在柔嘉公主不在,加上心思难安,她自然无心吃喝,只是柔嘉公主让她将瓶子换了,她還有一线生机,知道自己還须谨慎,便也勉强着露出悠闲的模样,偶尔也吃些东西,喝两口。
一個时辰后,宴饮将近尾声,柔嘉公主换了衣服从裡面出来,却仍有些醉酒之态。
她向太后告辞,太后允了,走了几步,她又朝聂蓉道:“要与我一同走么?”
聂蓉還未回答,宫女紫余就說道:“公主先回去休息吧,太后方才說還有些事要问问聂娘子呢。”
柔嘉公主毕竟出身宫闱,很擅长演戏,听了這话,先是露出意外的模样,然后笑道:“看来太后很是喜歡你们家的糕点呢!”
聂蓉也柔柔一笑,回道:“太后恩德,沒齿难忘。”柔嘉公主转身往宫外而去。
她不敢抬眼去看柔嘉公主的身影,心中暗自祈祷,希望那瓶药水就是严辞需要的东西。只要他能活下去,那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半個时辰后,宴会结束,太后回寝宫,有宫女让聂蓉去见太后。
她来到太后宫中,太后已经坐在了先前柔嘉公主躺過的榻上,她照常下跪行礼,這一次,太后沒有马上让她起身。
紫余過来将她身上搜了一遍,回太后道:“沒有东西。”
這时太后缓缓问她:“你在找什么?”
聂蓉抬眼道:“太后问的是……”
太后回道:“别装傻,你若不是蹲下去查看床底,是绝不会将头钗挂到床帐上的,打开了下面的抽屉吧?在找什么?”
她问得悠闲,既不着急,也沒动怒,因为她這样身份的人,不用把一個开糕点铺的放在眼裡。
聂蓉也明白,若是普通人,只要沒证据就不能将她怎么样,可对方是太后,用一個言辞不敬,驾前失仪,或是疑有盗窃,反正无论什么样的名头都可以杀了她,现在還问她几句,不過是闲着,有些耐心而已。
想起自己与严辞的无奈,她索性回道:“找严辞身上苗毒的解药。”
太后一笑,平静道:“原来他果真沒好,难怪要带個苗女在身边。”說完漫不经心地问:“你不是被他休了么,怎么還要替他冒這么大险来偷药?”
知道将死,聂蓉反而大胆起来,挺直了腰杆說道:“這是我欠他的,他杀昌王,是因为我。”
太后這时定定看向她,等着她說下文,她开口道:“三年前,我去寺中上香,偶然见到昌王,随后他便趁我出门时刻意尾随,拿了我身上东西,威胁我与他行苟且之事。
“我自有夫君,還是堂堂侯府夫人,若受他所迫,必然身败名裂,死无葬生之地,所以我将此事告诉了严辞。严辞知道昌王的手段,为了救我,這才查了昌王的案子。
“昌王就算淫□□女,严辞也犯不上去惹他,他会行此险招,都是因为我,如今他遭太后忌恨,我又怎能坐视不理?所以刚刚独自一人在房中,便想趁机找到能救他的解药。”
太后冷声道:“我儿清清白白,岂容你污陷?”說完不屑地一笑:“我這裡沒解药,那毒也沒解药,你這番苦心怕是白费了。”
聂蓉白了脸,一双手紧紧攥起来。這反应倒不是她装的,此时她也明白自己的结局已然注定,她是真的担心那瓶药沒用,又经過她這样一闹,严辞再也拿不到毒方。
太后往榻上一靠,随口吩咐道:“带下去处置了吧。”
几名内侍過来,将她从地上拉起。
作者有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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