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妹妹的夜袭 作者:匂宮出夢 _全文免費閱讀_(8jzw) _全文免費閱讀_来自() 等到夏尔离开祖父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深夜了,深感疲惫的他到楼下盥洗室洗了洗自己的身子,然后回到二楼从走廊直接走回到自己的卧室,打算结束這一天的辛劳。 除了有些书以外,他的房间并沒有比侯爵的卧室多上多少东西,不過,铺着天鹅绒垫的床倒是比侯爵的要舒适很多。 略感疲惫的他,直接躺倒在床上,然后闭上眼睛。 虽然脑子已经很疲乏了,但是還沒有能直接就陷入沉眠,而是进入了一种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状态。一天的经历像走马灯一样在脑中闪過,思绪更加发散到天外。 “法兰西……拿破仑派……”“国王……政斧……”“明天的计划”“還有芙兰,她现在越来越不乖了,真该好好管教管教……”毫无关联的思绪在脑中不断泛起又不断沉寂,直到最后,他进入了空灵之境。 就在此时,额头上传来一阵痛感。 夏尔沒有因此而醒過来,他的手无意识地像驱赶蚊子一样向额头上空扫了一下,似乎拨开了什么,他也沒有继续管,接着沉睡。 然后,片刻之后,额头上再度传来同感。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借助昏暗的烛光,他发现一個少女正用她那湛蓝的双瞳,冷静地盯视着他. 惊骇之下,夏尔眼眶骤然张大,看得更加清晰了。 少女细长的秀美微微皱着,表情十分严肃。而她披散下来的金发,在昏暗的烛光下浮动出暗金的色彩,宛如披上了一层流苏,更为這個场景增添了迷幻色彩。少女身穿一件薄薄的淡粉色开司米睡衣,坐在夏尔的床边,右手擎着小小的烛台,而她的左手往前伸,用食指的指尖按压在夏尔自己的额头上。 在短暂失神了半秒钟之后,夏尔张开了嘴。 “芙……呜呜……呜” 他只来得及喊出第一個音节,少女就快速地用自己的手掌封住了夏尔的嘴。然后用威胁姓的眼神看着夏尔。 待得夏尔明白了怎么回事,重归平静之后,少女才轻轻地拿开了自己的手。 芙兰-露易丝-德-特雷维尔(forlan-louise),特雷维尔侯爵的孙女,夏尔的妹妹,就用這种方式完成了自己的首次登场。 吸了几口气理顺了呼吸之后,夏尔怒视着面前的少女。 “你疯了嗎!”声音很低但是口气十分严厉。 一個十五岁的女孩,在深夜轻轻溜进二十岁的兄长的房间中,别說是十九世纪的法兰西,即使是二十一世纪也是有些骇人听闻的。 少女依旧看着兄长,面色不见喜怒。 “你知道你在干些什么嗎?特雷维尔小姐?”夏尔再度强调了一遍,内心真的有些愤怒。 虽然這個妹妹最近已经有些进入了叛逆期的迹象,但是不管怎么說這次還是太過火了一点。也许,自己這個兄长确实是太過放纵妹妹了,才养成了她這么骄纵的姓格? 是该好好管管了。 正当夏尔在内心中反思自己对妹妹的教育方针时,少女的高傲表情终于有些松动了,她的嘴角微微往上动了一动,构造出了一個略带嘲讽的笑容。 “我当然知道,我的兄长大人。可是,我现在要寻求你的帮助。” 声音清脆婉转,但是裡面却沒有多少尊敬存在。 夏尔又是一阵恼怒。“那還不赶紧回去睡觉!” 在兄长的呵责下,芙兰微微垂下了眼帘。 “好吧……”夏尔有点后悔了,于是又重新放缓了口气,“你先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和我說吧。” “不”芙兰蛮横地拒绝了对方的建议,“我现在就要!” 一阵眼神对峙之后,夏尔屈服了。 “好吧好吧好吧!到底什么事?!” 和往常一样,在兄妹之争中胜出之后,芙兰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微笑。少女的笑颜在鲜润的红唇和白皙的肌肤的映衬之下,让夏尔的怒火刹那间消弭一空。 不過這笑容沒有持续多久,又重归于刚才的冷肃,显示出少女的心事有多么沉重。 沒等夏尔继续询问,她从贴身口袋裡掏出了一页信纸,递给了自己的兄长。 夏尔只得勉强自己靠在床背上,接過信纸,借着昏暗的烛光来浏览信件。而他的妹妹则坐在床边看着他。 “芙兰,我最亲爱的朋友,真的感谢你的来信……” 一眼扫過最前,夏尔就大吃了一惊,然后立即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妹妹。“谁写来的!”他低声喝问。 “玛丽-德-莱奥朗,莱奥朗侯爵的女儿,我最好的朋友。”他的妹妹低着头回答,语调低沉,“她前阵子被送到了布鲁瓦,我给她寄去了信,今天才收到她的回信。” 布鲁瓦是巴黎西南一百三十公裡左右的一座小城,此城有一座加尔默罗派的修道院,在17-19世纪,为了避免嫁妆支出,有许多法国贵族将自己的女儿送入此修道院出家。路易十四的著名情妇德-拉瓦利埃公爵夫人从1674年起也曾在此地隐修终老。 听到這個回答夏尔总算松了口气,然后继续看了下去。 “……你的来信多么令我感动!我恳請你以后一定不要忘了我,多多给我寄信,跟我讲讲外面的事,這将是我最大的乐趣! 我的朋友,所以你看,如今我過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啊!一天睡不了六個小时,早上起来做早课,有些人就這么跪着打起瞌睡来,摇摇晃晃的。吃完早点——你们這些巴黎人怎么可能想象我們吃的是什么!——然后继续清修。 整整的一天,除了无聊我們什么都沒有,但是你不要误解,這绝不是說我們沒有工作可做。实际上,为了让我們感觉到自己還活着,我們的工作多得很:私人的衣物全要被收走,我們要自己缝补衣物。我們一遍又一遍地读书,当然全是神学方面的书,全是一些過时的废话,连读的人自己都不信。我們還会去做圣饼、圣物盒,画圣像…… 我的那些前辈们,個個都已经被时光摧残得人老珠黄,而且已经丧失了对人间的一切希望,整天按部就班地生活着。是的,活着,仅此而已。一想到過得不久我也将变得和她们一样,我就不寒而栗…… 我的朋友,你看到了吧,這就是我现在的全部生活。人人說這是离天主和天堂最近的地方,可是我要說,如果是這样的话我宁可活在地狱!愿上帝宽恕我的狂妄吧! 落到如今的地步,我不怪任何人,這是命运赐予我的灾祸,我只能默默忍受。在如今的世道上,只有一种刑罚比身为贵族而沒有钱更重,那就是身为贵族的女儿而沒有钱!在如此大的罪孽之下,除了默默忍受,我還能怎么办呢? 可是,我的朋友,在给你回信的时候,此刻我内心中却有一只嫉妒的毒蛇在啃噬着我們的友谊,求你原谅我吧!明知道我們的友谊有多么宝贵,但是一想到你将生活在多么光明的世界裡,而我又将在怎样的隐居中默默无闻地了却一生,我就忍不住内心发疼,忍不住要嫉妒你。上帝宽恕我的罪恶吧! 我的朋友,原谅我吧,一定不要忘记我的嘱托,按时给我寄信! 您最忠实的朋友 玛丽-德-莱奥朗” 夏尔看完了,然后心裡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法兰西贵族,为了不用给出嫁女儿所需的大笔嫁妆,素来都有将女儿送入修道院当修女的传统;而在拿破仑颁布《民法》,规定贵族其他子女享有和长子一样的继承权之后,這种旧习俗就愈发流行起来。为了尽量将家业保留在家族裡,贵族们更有动机将女儿送进修道院侍奉上帝——至少上帝他老人家不会来要求均分家产。 而芙兰這位可怜的朋友,大概也就是因此被父母送进修道院了。 芙兰紧咬着嘴唇,显得心神不定。 “如果一直這样下去的话,很快她就会死的,让一個巴黎的小姐過這样的生活,這是一种什么样的刑罚啊!” “也许是吧。”夏尔平淡地回答。 芙兰的拳头很快打到了他的手臂上,激烈的动作扯起了薄薄的睡衣,露出了胸口的一大片白腻。 “你怎么能如此缺乏同情心呢!” “好吧,你想做什么?”夏尔不想与她争辩道德問題了。 “那還用說嗎?”妹妹抬起头来看着兄长,湛蓝的双瞳中流溢出似可灼人的火焰。“我們,去把她救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救呢?” “我還沒想好。”芙兰理直气壮地回答,“所以我這不是来找你了嗎?” “可是我也沒有办法啊!”夏尔皱着眉,“也许我可以带人冲进修道院将她带走,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将就此失去身份和家庭,从一個不幸走向另一個不幸……如果這是她父母的選擇,我也沒有办法。” “你一定会有办法的。”芙兰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兄长,眼中充满了无言的信任。“无论什么事,你都会有办法的。” 夏尔沒有回答。 泪水慢慢地在少女的眼眶裡集聚,然后滚落。 夏尔叹了口气。 “好吧,我会想办法的。别哭了,芙兰。” “一定嗎?”妹妹仍旧有些狐疑。 “是的。”夏尔板起了面孔,以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一定。你等着吧,用不了几天你的玛丽就会回来,沒有谁能阻止我把她带回到你到你身边。”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少女破涕为笑,然后激动地搂住了自己的兄长,胸口紧紧地贴着。 這傻姑娘,居然当做事情已经解决了一样!夏尔一边苦笑,一边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好吧,你快去睡吧……” 少女顺从地离开了房间之后,夏尔理顺了自己的思绪,然后决定自己先做目前最该做的事。 睡觉。 _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