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迎击 作者:匂宮出夢 在阴沉的天空下,黑海西端的海域似乎颇不平静。 从下午三点起,伴随着愈发黑沉的天空,一艘战舰在海面上孤独地前行着,海潮在强风的吹拂下激荡翻滚,吹得风帆鼓胀,发出沉闷的轻哼,伴奏着這艘战舰以全速在海上逡巡。 和坚实的大地相比,一望无际的海洋总是能够让人类兴起异常的焦躁和恐惧感,哪怕是久经风霜的水手也免不了如此。 而且,和风和日丽的地中海不一样,黑海上空乌云密布,让海面显得更加阴沉,空气沉闷而又压抑,让人觉得一场风暴似乎近在眼前。它在海面上划出的白色浪迹很快就被這一片黑沉沉的海洋给重新吞沒,犹如落入魔鬼口中的饵食一样。 不過,和阴沉压抑的海面和天空不同,這艘刚下水不久的巡洋舰,以刺眼的橙色外表为灰蒙蒙的世界带来了一点鲜亮。 這艘船线條优雅,落落大方,整個造型似乎经過了工匠细心的雕琢,长而且狭窄的船身让尖锐的舰艏可以以大型战列舰难以企及的速度在海上奔波,双层的甲板在水手们的精心保养之下被擦得闪闪发亮,就连高耸桅杆之间所连接起来的帆索都带上了几分美感。 而就在桅杆的顶端上,一面大大的三色旗高高飘扬,骄傲地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归属。 在它的舰长欧仁德特雷维尔少校眼裡,他的這艘船美得就像巴黎那些最富有、最优雅的贵妇一样,完全当得起“夏洛特公主号”這個优雅的名字。 這位少校身形高瘦,留着金色的分发,举止当中看得出来那种京城贵介子弟们惯有的矜持,不過因为已经在海上服役了很长一段時間的缘故,和大部分水手一样,他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黑,而他的胳膊上的肌肉也十分发达,再配上一身海军的军服,让這個俊俏年轻人不期然间多了几分军人的刚硬。 他正是帝国重臣夏尔德特雷维尔阁下的堂弟兼小舅。 作为特雷维尔家族的成员,而且作为从来沒有继承家业的烦恼的次子,他原本可以在巴黎享受這個世界最为闲适轻松的生活,向他的很多朋友那样沉迷于花天酒地当中。然而,欧仁却对這样的生活并不感到有趣,反而想要投身到海军当中,享受与大海与敌人搏斗的乐趣——就像他的某些先祖一样。 当然,他不想要浪费時間从底层做起,只想着要尽快体验那种掌握一艘战舰、然后以它来向世界开炮的感觉。为了达到這個目的,他特意去恳求他的姐姐和姐夫,想要让他们来帮助自己实现理想。 虽然最初对欧仁的梦想感到有些无法理解,并且劝說他放弃,但是最后夏洛特還是拗不過弟弟的意志,只得答应了下来。而后,夏洛特利用自己和海军大臣阁下的友谊,帮助弟弟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在巴黎,人们总是会帮贵妇人的忙的,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贵妇人。 就這样,在短暂的见习军官生涯之后,欧仁很快就得到了一艘战舰,成为了帝国海军当中一位年轻的舰长——這也多亏了自从帝国重建之后,皇帝陛下和海军大臣阁下都十分重视发展海军,所以才有那么多战舰可以分配出来。 而這艘战舰,名字就叫“夏洛特公主号”。 让自己来统帅這艘“夏洛特公主”号,不管怎么看都有一些海军内部人士揶揄欧仁,是靠着自己那位亲姐姐的关系才能够早早高升为舰长的意思,不過欧仁到对此无所谓,欣然前往赴任,反正对他来說,别人心裡怎么想根本不重要,只要自己的愿望实现了就好,所以他很快就来到了船上,并且就此开始了自己的舰长生涯。 虽然這只是一艘小型的巡洋舰,不仅体量无法和大型战列舰相比,就连船上的火力也十分寒碜,只有大约四十门火炮,而且大部分是九磅炮或者十二磅炮,威力也无法和大型战舰上的相比,可是欧仁却已经十分满足了。 而就在他初步熟悉了自己的战舰之后,帝国和俄国人的战争爆发了。 這场战争让海军内部十分兴奋,因为帝国和俄国人并不接壤,所以海军的地位肯定会被提到很高,至少会和陆军并肩作战而不是处于从属地位。而已经经過了初步扩军的海军,也正是血气方刚,一心想要在战斗当中博取荣誉立下功勋。 和其他同僚们一样,欧仁也十分欢呼雀跃,在第一時間就向自己的上司表达了想要尽快参战的想法。也许是考虑到和特雷维尔家族的关系,他的請求很快就被批准了,他被列为了第一批为远征军护航顺便向俄国进发的舰队一员。 经過了一段時間的航行之后,這支满载着大量军人和战舰的舰队终于来到了海峡之外,登上了這片大陆东端的土地。而這时候,大量军官都已经跃跃欲试,一心想要尽快让自己在战争当中大显身手。 尊重特雷维尔元帅的命令,法**队陆上的活动暂时终止,以扩建营地扩充实力为现阶段的目标,暂时不在实力不够的情况下轻率和俄国人决战,而海上却沒有那么保守,几乎在完成了早期的护航运输任务之后,法军的护航舰队就被元帅下令先行冲入到了黑海当中。 海军先行开战,首先是政治姿态,可以向全世界展示法国人的决心,也让盟友们和暗中的那些同情支持法国的国家安下心来;其次,也可以打乱 而在得到了总司令的命令之后,海军参谋官们经過商议之后下达了补充命令,舰队裡面的大型战列舰,都留在地中海内集结,威慑俄国人,而一些小型的巡洋舰则率先开入到黑海当中,为主力舰队探明虚实,同时对黑海内的俄国商船和商港实行袭扰,让俄国人先尝尝战争所带来的痛苦。 于是,一支主要由巡洋舰等等小型战舰为主的分舰队,越過狭窄逼仄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来到了這片黑色的海域当中。 在来到黑海海域之后,這些战舰分散开来,四处寻找值得攻击的目标——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利用自己的高速度四处搜索,寻找到有价值的目标就开始攻击,如果碰到强烈的抵抗则马上离开,不和俄国人缠斗。 给予海军参谋官们如此信心的,是一项全新的发明——這些巡洋舰都是新式战舰,装备有蒸汽螺旋桨。 在各国的海军当中,在舰船上装备蒸汽机已经有很长的歷史了,但是在過去,那些明轮船需要在船上安装体积庞大的锅炉和机械设备,挤占了大炮的使用空间,而且安全性也让人担忧,所以各国海军都沒有让自己的主力战舰装备蒸汽机,而已拖船和运输船等等非战斗舰艇为主。 而随着工业革命的深入,知识的大门继续向西方世界打开,科技的发展也日新月异,就在大约十年前,可以安装在水线以下、不用挤占甲板空间的蒸汽螺旋桨装置被发明出来了,从那时候开始,在战舰上使用蒸汽动力也就成为了可行之举,而且成为了必须要尽快做的事情。 蒸汽,這种划时代的动力,在陆地上让人摆脱了骡马的桎梏,使得铁轨铺满了整個欧洲大地、在海上,也能够让战舰摆脱风的限制,让海上战争呈现出全新的面貌,变成人类智慧和科技的全面竞技。 出于各种原因,俄国的科技实力,以及工业和技术发展,乃至财政实力,此时都远远落后于工业革命已经蓬勃发展起来的西欧国家,在法国已经大量建造和改造蒸汽战舰的时候,俄国人却還沒有能够对他们的海军进行类似的改造,他们還是使用传统的帆船战列舰。 所以,科技上的差距,让法国战舰至少在此刻确立了无与伦比的速度优势,他们可以从容地選擇战机,拥有绝对的主动权——這才是法国海军敢于让中小型战舰先行和俄国人交战的底气来源。 而法国海军之所以這么急不可耐,一心想要采取主动,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英国也已经对俄国人宣战了,他们的舰队也已经开始集结,正在海峡进发,准备和法国陆海军联合在一起,对着东方的巨熊进行最猛烈的打击。 不管法国海军内部多么意气高昂,但是他们仍旧不得不满怀嫉妒地承认,自己暂时不如英国人,无论是从官兵的素质還是战斗经验還是舰队规模都還不如,所以当英国人的舰队赶到之后,法国舰队一定会相形见绌。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先抢下风头,让皇帝陛下看到自己在海军内的庞大投入沒有白费。 各個战舰的军官们也都对上面的安排心领神会,他们以同样的热忱执行着這個命令。 在分舰队散开之后,欧仁带领着自己战舰已经在黑海西面海域上游弋了好几天,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几次战斗,也为這种略微单调的海上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好了,你们這些老家伙,赶紧把绳索加固好!等下要是暴风雨打断了帆,你们就要被吊在桅杆上吹海风了!” 這個下午令欧仁感到有些闷热,他松开了扣子,让已经发皱的军服稍稍透了透气,然后和甲板上的水手们开了开玩笑,并且命令他们做好防范可能到来的暴风雨的准备。 “已经加固好了,舰长!”旁边不远处的水手长大声呼喝着回答,“您放心,我們比更怕死!” 水手长的话顿时就惹来了几声哄笑。 這位水手长已经四五十岁年纪了,面色黝黑当中透着点红色,脸上已经布满了饱经风霜的皱纹,不過壮实的身躯以及肌肉虬结的上臂,仍旧透露出他的身上還有无穷的精力。 在越来越大的海风当中,船身有些摇晃,明明近在咫尺他的话却有些不太清晰。 “他妈的!這见鬼的地方让人难受!”欧仁忍不住骂了出来,然后又对着水手们大喊,“過几天我們就可以回去了,等回到了岸上,我带你们开开荤!上好的波尔多!都是总司令那裡的!” “哦!太好啦!”水手们顿时就呼喊了起来,就连动作都快了几分。 欧仁深知,无论他想要立下什么样的功劳,他和舰上的二百号官兵保持良好的关系都是最基础的條件,因而在来到這艘“夏洛特公主号”之后,他刻意地和自己的部下们拉近了关系,以海上人的身份互相打着交道,丝毫沒有一点世家子弟的傲慢。 因为他的努力,這些時間以来,欧仁已经和自己的部下们相处得十分融洽, 不過,即使相处再好,這些老兵们也還是对他们的舰长的某些地方感到难以理解。 “舰长,我們還是不明白,您這样的少爷为什么要跑到這儿来!”水手长凑到了欧仁的旁边,然后笑着问,“這裡就是吃苦的地方啊,何苦来跟我們一起吃苦!您在京城過得那么舒服,要是我過着您那样的生活,我死也不会来這儿……” 欧仁正准备回答,突然听到了一声从前部桅杆上传過来的呼喝。 “侧前方发现敌军战舰!” 仿佛是触电一样,原本有些慵懒的欧仁和水手们一瞬间就紧绷了起来,他们中断了闲谈,各自奔向了自己的位置。 欧仁飞快地拿起望远镜看着海面,灰沉沉的海面好像和天空都融化在了一起能见度很低,但是即使如此,他也還是能够模模糊糊地看到悬挂的俄国海军军旗。 居然是俄国人的战舰? 欧仁并沒有感觉到恐惧,反而从心底裡升上来了一股兴奋感,仿佛就连动作都更加迅速了。他努力眨着眼睛,分辨着对面的模糊影像,想要通過视线得到更多的情报。 他已经等這时候等得太久了。 他最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黑海西面海域游弋,和其他战舰一起试图骚扰敖德萨港口。 位于黑海西部的敖德萨,是俄国人除了圣彼得堡之外的最大港口,也是南俄的货物运输出口到其他地方的主要出口,原本它应该是一片繁忙,可是在战争爆发之后,原本繁忙的生意已经几乎陷入到了停顿当中,大量的商船被停泊在了商港裡面动弹不得。 一些抱有侥幸心理的船只试图离开港口,但是在這支法国舰队来到黑海之后,它们就迎来了霉运,而欧仁德特雷维尔舰长的最初战绩就是从商船当中获得的。 可是,欧仁加入海军的目的,可从来不是为了让自己的战舰去欺负商船的,他想要做到更像是军人的活——和敌人的战舰交锋。 然而也许是痛感实力差距太大的缘故,在法国海军来到了黑海之内以后,俄国海军一直执行着避战收缩的策略,避免与法国海军交战,而此时进入黑海的法国海军的分舰队实力也不足,也不敢贸然直接去寻求决战,這也让欧仁大为失望。 如今终于看到机会了,這怎么能让他不为之兴奋。 他仔细,這是两艘轻型战舰,体型和他的船差不多大,正以夹角向他逼近了過来。不過這些船有些破陋,看上去并沒有经過精心的维护。 看来俄国人是已经发现现在的法国战舰数量并不多,所以想要過来迎击了吧。 也真亏他们居然找到了我。 “全速前进,靠近俄国人!”他马上就下达了命令。“准备迎击!” 舰长的命令被毫无保留地执行了,舵手操纵着這艘战舰,无所畏惧地向两艘敌舰冲了過去,而在船舷的两侧,战舰底层炮甲板的木制炮门被一张张地打开了,船上装载的大炮也慢慢地,犹如是一头巨大的海上怪兽突然从体内刺出的黑色尖刺一样。 這些被多年来被烟熏火燎而变成黑色的铜炮,在阴沉沉的天空之下,闪耀着金属的寒光。 在海风的呼啸当中,三艘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对面舰船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欧仁几乎已经可以看清楚敌舰前楼突出的甲板上的一群俄国水手的模糊身影。 欧仁皱着眉头,仔细看着对面战舰凑過来的速度,判断着对方全速航行的速度。 “右满舵!”他下达了命令。 “右满舵!”舵手大声重复了一边,然后操作着船向右横转。 在舵手重复的命令下,夏洛特公主在海面上慢慢地画出了一個近乎于规整的白色弧线,然后向黑海深处冲了過去。 迎击而来的两艘船似乎早有预感這艘法国人的战舰会選擇逃跑,所以他们很快就同样向左转向,想要追击這艘战舰,可是在风向不利的情况下,他们的战舰速度却无法跟上夏洛特公主号,三艘船的距离开始拉远。 然而,脱离战场并不是欧仁的想法。 在他突然转向之后,两艘俄国人的战舰虽然想要追击,但是他们已经无法保持协同,从之前的夹击也变成了一個方向的追击。 而這时候,依照高出一筹的速度,在這個风高浪急的海面上,夏洛特公主号已经绕出了一個之字形弯绕曲折的路线,领先卡到了他们的敌人的前方。 是时候了。 欧仁的右手紧紧地捏住了自己手中的望远镜,几乎像是要将它捏碎了一样。 “左满舵,迎击!” “左满舵!”舵手大声重复了一遍,然后操纵着船舵再度来了一個直角式的转向。 欧仁已经集中起了全部的注意力,仿佛血流速度都加快了几倍,此时,水手们焦急的呼喝声,大炮的晃荡声,大海的激鸣,還有那狂放的暴风一起在耳边交鸣,仿佛整個战舰都在发出迎战之前的欢呼。 他的战舰重新划出了一片航迹,然后以凛然的姿态,横挡在了两艘船的前方,侧舷的火炮,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前方。 在望远镜下,沒想到法国战舰如此迅速、又有如此胆量的俄国人显然有些慌乱,他们慌忙也在调整航向,准备迎击法国人,這时候他们的敌人已经做好准备了。 欧仁看着前方,原本的交鸣已经听不见了,一切都好像静止了下来。望远镜裡面俄国水手们還在忙碌,他好像能看到绝望的眼睛…… “开炮!”带着一丝近乎于冷漠的平静,欧仁大声喊了出来。 “开炮!”两层甲板上的军官们几乎同时發佈了命令。 “轰!”一声声轰鸣声从两层甲板上同时传来,声音之剧烈几乎能够让人马上失聪,整個船都陡然摇晃了起来,大量夹杂着火药粉尘的烟雾瞬间从這些炮口当中升起,然后很快汇聚成了一阵灰色的烟雾,几乎笼罩住了整個视野。 “砰!” 一枚一枚的炮弹,从炮口当中呼啸而出,桅杆上的水手们努力在烟雾当中观察炮击的效果然后传递到船上,船上的军官们也依据這些报告来调整大炮的射击角度和参数,着两层甲板当中,火药所带来的烟雾弥漫在其中,呛得人几乎无法思考,然后军官们的呼喊声声嘶力竭,简直能够让人瞬间变得神志不清。 在這一轮轮的炮击当中,新式的炮弹显示出了它的优良功效,在尖啸声当中划破了阴沉的天空,触碰到了敌人的战舰,然后猛然爆裂,在木制的船带来几乎不可忍受的灾难。 在经受了最初两轮炮击之后,俄国人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战位,然后同样以舷侧的大炮对法国战舰发动了炮击,然后失去了先手的俄国战舰反击却很无力,沒有带来太好的效果。 不過,他们毕竟数量有优势,在欧仁的视线内,不断有火药的闪光从对面闪耀,一枚枚炮弹呼啸着向他飞了過来。 三艘战舰的小型海战马上就来到了最激烈的地方,炮弹毫无顾忌地在两边穿行,带来死亡的恐惧,让整片黑色的海洋真正地吞噬着生命,炮弹激起的浪花带动着战舰晃动,再加上大炮轰击所带来的效果叠加一起,仿佛整個天地在摇晃…… 欧仁死命地看着对面,不停地下达命令,操纵着自己的战舰与敌人搏斗,海水从海面上被轰到了甲板上,如同下不完的倾盆大雨,這股腥咸味原本会让他作呕,但是此时却只能让他感到由衷的兴奋。 “开炮!”他大声喊。 “开炮!”在甲板下面督促炮手的副船长声嘶力竭地下令。 一轮轮的炮击让那艘着起了火的俄国战舰变得越发无力,它已经被大火弥漫,似乎遭受到了重创,欧仁仔细看着对面的情况,评估着对面战舰所剩下的战力,就在他的观察下,不停有人被火焰吞噬,有些水手甚至直接跳入到了水中。 终于,這艘战舰停了下来了,大炮也大部分不再开火,似乎放弃了交战,而它旁边的战舰也迟疑放慢了速度,似乎想要保卫同伴,并且接收那些落水的水手。 赢下了嗎?直到此时此刻,欧仁终于才重新恢复了一些惯常的冷静。 他還沒有感受到那种由衷的喜悦感。 炮弹已经储备不足了。 他可以選擇返回追击,但是這似乎有点冒险,俄国人也许后面還有重型战舰追過来。 他不是一個害怕冒险的人,但是他不想要带着自己船上的两百個人一起冒险。 “我們返航吧!”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回去喝波尔多吧!帝国万岁!” 在舰长的命令下,战舰重新调整了方向,然后向博尔普鲁斯海峡驶去,他们已经在为自己的战果感到满足了。 而俄国的战舰似乎也无意追击,他们看起来已经被這当头一棒打得有些懵然。 在带着腥味的海风当中,欧仁突然剧烈地喘息了起来,過度榨取的精力,让他感到无比的疲惫。 “法兰西万岁!皇帝万岁!”不少人還躺在甲板上嘶吼着,用這种方式发泄着他们最后所残存着的精力,并且期待着回到岸上以后的享受。 欧仁当然会犒劳自己的這些部属的,因为他们已经帮助他赢得了最初的胜利。 一次和敌国战舰的胜利,一次他想要的胜利。 而船上還有人保持着冷静,在年老的水手长的命令下,一群水手正在底层不停地排着海水。 在风高浪急的海区,澎湃的海水会沿着低矮的底层甲板舷侧的炮门缝隙渗入船舱内部,然后顺着船内的道路一直流进到底舱当中,更何况刚才還进行了激烈的炮战,所以海水渗入更多。 如果不管的话,底舱就会积水,然后储藏室内储存的食物就会因此而变质,而且船底船板和龙骨被海水侵蚀浸泡,对船体来說也是绝对难以忍受的结果。因此,這时最好的、也是最必要的办法就是马上组织水兵轮班,不停地将舱底水往外抽。 带着敬佩和自豪的笑容,欧仁走到了他旁边。“辛苦您了。” “祝贺您,舰长!”水手长满面笑容地看着他年轻的上司,“您赢啦!” “這是我們赢了。”欧仁纠正。 然后他又笑了起来,“刚刚您问我为什么要来海上……现在您知道了吧?”。 ,欢迎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