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妥协是一门艺术
与此同时克莱蒙梭還是左翼激进派,一個民主派代表,他跟那些只会在议会裡吹水的政客有着本质的不同,克莱蒙梭年轻的时候是真的上過战场,当时的他還位卑言轻,名不显世,在十几年之后,他一步一步站上了法兰西的权力之巅,向德国人发起了复仇。
对于克莱蒙梭来說,他的人生就像是复仇文的男主一样,他受過国破家亡的痛苦,亲眼见证了拿破仑三世对普鲁士的宣战,看见了法军的色当惨败,普军攻入巴黎,巴黎公社运动,德皇在凡尔赛宫的加冕,国防政府的卖国求荣,拿破仑三世的王者归来。
光是灭国级别的战争,他就打了两次,两次他都为祖国守住了巴黎,但是下一次呢?你很难去评价他支持战争的行为,德国的威胁是迫在眉睫的,失去了孚日山脉之后,法国在十几年的時間内都是寝食难安的,因为德国十分的强大,而法国在人口上落入了下风。
如果法国的人口跟德国一样多,那法国自然不会害怕德国,但是問題是双方的人口差了两千多万,這個差距只会越拉越大,這就意味着,同样的情况下,德国的工业化一定会比法国先进,法国无论是想要欧洲霸权還是保护自己的安全,他们都得先战胜德国。
但是世界大战的结果对法国来說是绝望的,他们固然沒有打输這场大战,双方的伤亡其实也差不太多,但是一样的伤亡对法国的打击其实更大,法国北部曾经是法国工业最璀璨的皇冠,但是现在法国的北部只剩一片片废墟以及巨大的坟墓。
甚至连這座坟墓也只是其中的一小座而已,更大的坟墓在凡尔登,在沙隆,在巴黎,那裡埋葬了成千上万的法军士兵与德军士兵。
奥古斯特說道,“属于战争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們每個人都得思考未来在什么地方,我理解你心中的苦涩,敌意以及对复仇的执着,但至少我不希望,在我們的国土上,会再出现如此之多的坟墓,我曾经写過一本书,阿道夫系列,你们其实跟他有点像,你们都沒能从那场改变自身命运的战争中走出来。”
如果沒有普法战争,那么克莱蒙梭可能也不会如此敌视德国,如果沒有世界大战,克莱蒙梭或许根本沒有机会能够坐上总理的宝座,正如阿道夫一样,他们的恨意,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只不過克莱蒙梭要更加开明一点,他会妥协,他可以不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但一定要确保自己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我們都在战争中失去了重要的人,如果世界的尽头存在着什么,那或许就是爱,我深爱着德国的一切,但即使是爱,也是有代价的,我深爱着他们,却又沒能拯救他们的生命,這些年,我待在柏林,也依然感到痛苦,即使战争结束了,我也沒办法带他们回家。”
“奥古斯特陛下,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您肯定知道,這样的话是說服不了我的,我唯一在乎的是明年德国又会有多少婴儿出生,我当然想去相信爱,但是我的国家在不久前打光了整整一代人,即使我可以相信您,但我可以相信其他德国人嗎?万一他们再一次挑起战争,到时候法国该怎么办?”
克莱蒙梭的問題绝非是危言耸听,法国不入侵德国,不代表强大的德国未来不会入侵法国,到时候,法国還有那個勇气拼上一代人嗎?
“我明白,但是我相信,只要法国和德国能够放下成见,這個由我們组成的政治实体,绝对可以满足我們双方的需求,放在世界的角度上,无论是德国還是法国都是很小的国家,世界已经改变了,以前的发动战争,去屠杀其他国家的人民,這是十分经济的做法,只要這么做了,自己的国家就会肉眼可见的繁荣起来,就连德国也是這样发展起来的,但是這场战争又如何呢?德国在法国打光了最精锐的部队,最后获得的只有那微不足道的赔款,根据德国经济委员会的计算,即使是十亿法郎,法国也赔不起,付出了這么大的伤亡,却沒有拿到任何好处,這一点无论是德国還是法国都是一样的,我們都厌倦了战争。”
法国跟美国不一样,法国的工业区基本上被德国打烂了,而美国的工业区虽然也毁掉了许多,但至少還有一半以上的工厂是可以运转的,可法国却做不到,如果法国要复兴,那就需要大量的资金,而法国的殖民地已经难以给法国提供這么多的经济价值了。
法国的殖民统治也属于旧殖民统治,而他们還沒有开始进行新殖民主义的转型,所以他们榨不出那么多钱,而且法国人可比英国人聪明多了,他们要的是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而不是收割一波就跑,毕竟祖上的确是稍微阔過的,统治的操作也像個人。
克莱蒙梭有些纠结,他背過身去,两人沉默了一段時間,随后他转過身来,“陛下,我一直被称为最固执的人,对德强硬這方面,沒有人能够比得上我,爱可以滋养一個人,恨当然也可以,我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德国,它曾经灭亡了我的祖国,我就是带着這份亡国之痛活到今天的,但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的孩子,那些新一代的法国人民,可以不用遭受像我這样的亡国之痛,法国的青年们可以在法国的土地上获得安稳的生活,远离亚眠的战场,远离凡尔登的堡垒,远离那场看不见尽头的战争,我的理想从来只有一個,那就是法国的安全。”
奥古斯特露出了笑容,“我們這個时代的仇恨已经太多了,這些仇恨就由我們這些成年人来承担吧”
两個民族,两個国家,在這一刻完成了和解,奥古斯特与克莱蒙梭握了握手,如果所有人都追求和平,那和平就会降临。
诚然像神话中巴别塔那样一個完美的,平衡的国际秩序是根本不存在的,這份和平也是脆弱的,人与人之间难以互相理解,双方基于各自的经历,会做出截然不同的判断。
而像克莱蒙梭這样强硬的人也選擇了妥协,他選擇去相信奇迹,或许還很困难,但两個伟大的民族迟早有一天能够放下仇恨,去探索走向未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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