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今昔
“那具尸体有問題，你居然完全沒发现？”清儿的话语裡听不出喜怒，但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吴穷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還是立马抱歉道：“是我失察了，沒想到有人会在放了這么久尸体上动手脚。”
“一句失察就沒事了？公子只是個凡人，那等威力的爆炸，如果沒能及时反应，是很有可能殒命的！我叫你来是信任你的办事能力，不是让你在一旁看戏的！”清儿好像是真的生气了，那一丝怒意已经有些的压制不住，眼瞳也渐渐的变成充满兽性的金黄色，有如一條蓄势待发的巨蟒，即将要把眼前的一切扯得稀碎！
“属下无能，請大姐责罚！”吴穷头上冒出两滴冷汗，赶紧抱拳单膝跪下，似乎对于清儿十分的恐惧。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嘛！”琉月齐也沒有见過清儿這副样子，心裡一惊，但還是壮着胆子劝說道。
“……”清儿沒有接话，仍然死死地盯着吴穷。
气氛有些沉默，琉月齐干咳两声，感觉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劝說。
“既然公子求情，我也不多追究了，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终于，清儿還是缓缓說道：“回去继续查吧，這次算是明着干上了！”
“是！”吴穷低下头答道。
“還有一件事，以后不要自以为为我着想来瞒着我做一些事情！我很讨厌！”清儿皱眉提醒道。
闻言，吴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也只能点头称是，不敢反驳。
琉月齐突然觉得，清儿确实和想象中的有那么一丝出入，经過着短短的一小会儿，仿佛又重新认识了清儿一遍。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脸色也渐渐变得不太好看。
沒有多說什么，转過身往马车那边走去。
清儿见状，对吴穷摆了摆手，便转身跟上琉月齐。
一路上，两人保持着沉默，谁也沒有先开口，直到回到马车，在那车夫万分庆幸的眼光中，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开始趁着夜色赶回楚京，咕噜咕噜地走在马路上。
车厢裡，琉月齐坐着闭幕养神，表情略带烦躁，他想问清儿很多問題，比如为什么一定要在自己面前摆出那副凶巴巴的样子，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夹在那裡很难看，但是他沒有开口，因为他觉得清儿会主动跟他說的，只要……清儿還是那個清儿。
其实琉月齐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有一些凡尔赛，就是把什么事情都往消极的那方面想，比如清儿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歡他是不是也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骗取他将她体内最后的那一丝伤势彻底消除掉，比如自己之前那么戏弄清儿，将她的舌头打结，她其实恨透了自己……
其实這也不怪琉月齐，他并不是天生的乐观主义者，就算再乐观的人有时候也会钻一钻牛角尖，何况穿越過来几天就经历着這么多事的琉月齐，谁知道這些美好的事物是不是老天爷给他开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越這么想，琉月齐就越烦，眉头皱的就越深，可能连他自己都沒注意到。
陷入思维误区的過程很难受，但是也好解决，往往受到一些外界的刺激就能想明白。
比如，就在琉月齐越发烦躁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一丝隐隐的呜咽声。
琉月齐睁开眼，就发现坐在对侧的清儿正在偷偷抹着眼泪，眼睛红红的，很是委屈。
一下子琉月齐的心裡就化开了……
看到清儿這副样子，他心裡一抽一抽的！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狗屁东西，清儿不就是那個清儿嗎！
他毫不犹豫地挪了過去，将清儿拉過来抱住，柔声问道：“怎么啦！哭什么啊，你不都已经训他一顿了嗎！别跟自己過不去啊！”這么說着，他伸出手在清儿的小脸上抹去泪痕。
“哇……”清儿终于沒忍住趴在琉月齐怀裡哭出声来：“不是的！不是的！清儿才沒有为他伤心呢……清儿只是难過……公子……你是不是讨厌清儿了？”
“胡說！”琉月齐在心裡把自己臭骂了一顿：“我怎么会讨厌清儿！這是谁說得！我去揍他！”
“那……那为什么不理清儿了……清儿好害怕！清儿再也不想惹公子生气了！公子不要讨厌清儿好不好！”清儿死命地搂住琉月齐，生怕撒手他就跑掉了。
這跟刚才那個威风凛凛，杀气逼人的姑娘真的是一個人？
“我……我沒有不理清儿啊！我……我只是……哎呀！刚刚跑路的时候太着急，闪到腰了！哎呀……痛！”琉月齐立马龇牙咧嘴一副腰疼的样子！
“哪裡！公子沒事吧！”闻言，清儿竟是立马慌张了起来，应该是怕刚刚拉着公子跑的太快，把他伤到了，毕竟公子是個凡人……
然而抬起头要检查琉月齐身体的时候，却是对上了他那张正在坏笑的脸。
顿时知道自己中计，立马红着脸扑到琉月齐怀裡，小手握拳轻轻敲打两下：“讨厌！公子不许欺负清儿！”
终于是不哭了。
琉月齐双手将清儿揽在胸前，下巴枕在清儿的脑袋顶儿上，只觉得這個样子十分舒适……
“是呢……清儿，以后就只有清儿欺负公子，公子不会再欺负清儿了！”
马车還在缓缓地往前移动着，很是平稳，马车裡的清儿埋首，在這一瞬间，她感觉到一种无比美妙的滋味，那是有人把她放在心尖上呵护的滋味，真的，她已经太久太久，沒有感受到了！
她已经忘了八年前的清儿是怎么样的了，她只记得這八年裡，她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那份折磨，身体的疼痛尚有琉月齐這枚药在身边，但是心裡的折磨呢？
当年她被天神所伤，扔在烂泥裡，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個人跟着天神一起去了天上。天上啊……那遥不可及的地方，如何是她這样的小小蛇妖能够妄想的啊，她也只配活在烂泥裡，做一條等死的小青蛇罢了，无依无靠，沒有人会来救她，更别提什么爱她，呵护她了，那只是一种奢望，一种不可能会出现在她這样的将死之妖身上的可笑事情罢了！
但是现在，她真的感觉到好暖！和公子相处了整整八年，为什么之前沒有察觉到公子的身体是暖的？
难道是心已冰凉，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温度？
那又是什么时候，她的心裡的冰开始融化掉的呢？难道是在将死之时，那种孤独，无助，那种恐怖的窒息的感觉再次出现！她又回忆起了八年之前，那條躺在烂泥裡遭人嫌弃的无助小蛇。
她当时有对那個人呼救嗎？
救救我！救救我……不要走！不要去！不要去天上啊……
姐姐！
或许声嘶力竭地叫喊過，或许沒有，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知道，从此以后充满她内心的只有……杀了她！杀了所有天神！杀掉所有侮辱她姐姐的人或者神！更重要的，是要杀掉那個不自爱的弃她而去的姐姐！
她苟活着，只是想杀了她！
因为要杀她，所以要活下去！
所以当无尽的黑暗再次笼罩過来的时候，她希望和她相处八年的那個公子能救救她……就仿佛当年的那個她，她当时也希望過从小呵护她长大的姐姐能救她的吧！
公子当时是悔恨的吧？相处八年的丫鬟要杀他不說，临死之时反倒還要他反過来救她？何其可笑？有如当年的姐姐，她已经走到天神身边了，她即将拥有无尽光明的前途，如何肯惹天神不快去救那個躺在泥巴裡的将死之蛇呢……
“清儿，放我出去！我能救你！”
其实傻乎乎的公子并不知道，這是這八年以来清儿听過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了！为此，她不惜奉上自己的一切！身子给你，心，也给你！你别再将她们扔进泥裡了，因为那时候，清儿会死掉的，真的会死掉的！
“公子，不要讨厌清儿，更不要抛弃清儿！清儿会死掉的！”趴在琉月齐怀裡，清儿喃喃自语……
琉月齐能感觉到怀裡的這丫头有很重的心事，但是此刻最重要的不是去探根求底，而是将她护在心裡，不能让她再伤心了！
“胡說什么呢……清儿這么可爱，我一定不会让清儿死掉的！一定……不会！”琉月齐回应着。
他现在不再想那個费尽心思想要杀死自己的人是谁了，也不想去问清儿之前为什么要摆出那番姿态了，他就想静静抱着她，就這么坐着，走完這回家的一段路。
……
此时，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某個年轻英武的男子正在会见一名女子。
“计划已经变了，幻殇根本无法取出，只会随着宿主的死亡而消散！”男子的声音很是轻柔。
“那幻殇已经消失了？”女子闻言大吃一惊。
“沒有……他……又活了，幻殇還在他体内。”
女子松了一口气，只要沒有消失就行！
“所以，现在那小子不能死，我在那具尸体裡面留下的东西应该被他得到了。”
“东西？难道你真的想……這会不会太慢了一点？”
“這么多年都等過来了，還怕晚這几十年？只是苦了你，還需要在上面呆一段日子。”
虽然嘴裡這么說着，但是根本察觉不到男子的一丝感情在裡面，仿佛這就是应该的一般。
“……”女子笑着摇了摇头：“八年了……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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