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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作者:葵十月
薄矜初发现的那個观星绝地,就是梁远朝一行人打球的球场,不過薄矜初并不知道。還一脸骄傲的跟梁远朝炫耀,“我发现的這個地方是不是特别棒?”

  宽敞,明亮,月光不受阻挡肆意洒落,少女挨着少年在看台上坐下,身披银光。

  薄矜初望着夜晚,“有人和我說,如果星星繁多,第二天必是响晴。”

  “谁說的?”

  “...請关注重点。”

  “天气不错。”

  索性晚上干燥无风,不然两人估计是忙着打颤,话都說不了。

  薄矜初看了眼手机,现在是11点30,還有半個小时。

  她把手从口袋裡掏出来,指着远处的篮筐,“你会打球嗎?”

  “会。”

  “打得很好?”

  “一般。”

  “跟周恒還有你那個姓傅的朋友?”

  “嗯,傅钦。”

  “为什么你比傅钦厉害,却沒去一中?”

  梁远朝看過去,“你怎么知道我比他厉害。”

  “也沒听說准状元還有第二人选啊...”

  他的名字足够响亮。

  他实话实說:“一中远。”

  东北方的天空闪烁,薄矜初激动的拍了拍梁远朝的衣服口袋,梁远朝把手伸出来,她一把抓着他的右手指向夜空,“北斗七星!看见了沒!”

  见梁远朝沒反应,她還摇了摇他的手,“就那個跟勺子一样的!那边!”

  “看见了嗎?”她不舍的目光从天上挪到地下,最后停在梁远朝的脸上。

  他沒看见啊。

  因为他压根沒在看天上,而是在看她。

  她想,她又不是北斗七星,有什么好看的。

  他想,他又沒有北斗七星那么好看,她干嘛還老盯着他。

  各自心裡都明了,却迟迟沒有下一步动作。

  忽然,像是時間操控者按下快门,将那幅画面定格:女孩拉着男孩的手,坐在球场的看台上互相凝望。有颗星星溜到她们身边說了句悄悄话:你看,他(她)眼中有你。

  两人同时回神,薄矜初撒手,梁远朝右手重新塞回兜裡。

  她讷讷的看了眼時間,“還有五分钟了。”

  薄矜初裸露的双手撑着下巴,无惧寒冷,继续仰头看星星,企图猜测每一颗的心事。

  耳朵一暖,梁远朝把热水袋给她了。

  她不要,“我不冷。”

  “拿着。”他强扔进她怀裡。

  “那你呢?”

  “我带了两個。”

  “......”薄矜初瞪了他一眼,“那你不早给我!我冻死了!”

  拿着热水袋又是捂手又是捂脸,說话间吐出来的气化成团团白雾。

  寂静夜幕下,他浅笑:“刚才不是還不冷嗎?”

  笑容被薄矜初捕捉,心再一次不受控制的狂跳。

  怎么回事...她拿暖水袋贴近心脏,她不会是得绝症了吧,难道是身体在提醒她注意心肌梗塞?薄矜初越想越瘆得慌。

  仔细回想,她還是第一次见他大方的笑,像他這般冷躁的人笑起来竟然沒有一丝棱角。

  暗黄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11:59。梁远朝提醒她:“還有一分钟了。”

  薄矜初屏息,這是她第一次跨年,与星星,与月亮,与少年。

  屏幕上的数字动了,薄矜初两眼放光,对着身侧的少年喊:“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一高一低的声音重叠。

  薄矜初笑笑,从兜裡掏出两张便签纸,還有两支笔。

  “說好的,要每人說一個愿望,新年以后互相实现,现在就是新年了。”

  她分了一张纸和一支笔给他。

  梁远朝只觉得手上的东西眼熟,“你出门還带笔?”

  “不带啊,从你那顺的。”

  薄矜初懒得管他,埋头开始写愿望,她早想好了,就等這一刻。她写到一半,发现那人沒动静,“你怎么不写?”

  “我沒愿望。”

  “怎么可能,哪有人沒愿望的。”

  不是沒愿望,而是如今愿望两個字离他太遥远了。

  小时候他考了满分,父母会问他想要什么,于是玩具有了,电脑有了,书有了,旅行也有了。

  父母走后,再涉及愿望便是每年傅钦的家人给他過生日,哪怕他不喜歡吃蛋糕,傅妈妈依然坚持买,让他吹蜡烛许愿。

  他想想這些年许的愿望,翻来覆去就一個,成为和父亲一样的英雄。

  薄矜初皱着眉,再一次问他:“你真的沒有愿望嗎?”

  這一次他改口了,“有。”

  “那赶紧写吧!”

  薄矜初写完后,梁远朝也好了。

  “那么快?”

  他点头。

  两张便签纸被折叠成一個小方块,捏在不同的手裡。

  薄矜初手掌向上摊在梁远朝面前。月光照着她嫩白的手心,她四指屈了屈,“快点。”

  “干嘛?”

  她催促,“愿望给我啊!”

  “为什么给你?”

  “......”

  间歇性失忆?

  薄矜初有点气,“不是說好了,新年要互相实现的嗎?你不让我知道,我怎么帮你实现?”

  他那双墨色的眼睛下是平静无波的深潭,“我的愿望你实现不了。”

  薄矜初左手拍在凳子上,身子突然往前倾,距离梁远朝只剩一根食指的宽度。

  他竟然沒躲。

  许是凑得近,薄矜初說得很轻,“你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黑曜石的眼睛盯着她,给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沒有质疑你,是难度系数太高了。”

  估计是瓜给的力量,她又往前凑了凑,眼看着鼻尖就要撞在一起了。

  梁远朝愣是不躲,屏住呼吸。

  左手猝然被侵袭,他反应過来的时候纸條已经被她拿走了。

  不過,薄矜初的脸上并沒有得逞的笑容,而是神情凝重的看着纸條上的字,眼裡貌似乎有火星在攒动。

  僵持片刻后,薄矜初把热水袋狠狠的砸在梁远朝的怀裡,头也不回的走了。

  梁远朝心一空,皱着眉追上去,从后面拉住她,“生气了?”

  他以为薄矜初因为他的愿望生气了。

  薄矜初侧头,詈骂一句:“滚开!”

  她挣开他的手,继续往前。

  凌晨的元旦,寒气柔和的席卷南城,梁远朝看着她负气的背影。

  他赶紧解释:“薄矜初,我的愿望是认真的。”

  纸條上仅有的一個字:家。

  “我爸妈走了,在我十岁那年。我爸是個刑警,我妈被我爸要抓的罪犯杀了。”

  看到她停下,他继续說:“罪犯的下一個目标是我,可惜他沒得逞,就被我爸抓住了,我爸被他捅了一刀,沒救回来。”

  梁远朝一边說一边向她走去,走到她身后的时候,薄矜初反身扑了上去。

  寒冷的夜裡,這样的拥抱温暖的不像话,竟让人生出几分贪恋。

  她吸了一下鼻子,他才发现她哭了。

  是为他哭嗎?

  心疼他?同情他?還是可怜他?

  他說:“所以我的愿望是认真的。”

  她知道他的愿望是认真的,周恒說過他爸妈去世的事,不過她不知道原因。

  十岁成了孤儿,甚至還能一身荣光,這事也只有搁梁远朝身上才像样,换成薄矜初估计都活不到今天。

  她听到梁远朝平静的說出那些過往,她心疼他,她想自己为什么沒能早点遇见他。

  她吸了吸鼻子,“我生气不是因为觉得你写的不认真。你明明只有一個热水袋,为什么要给我,我的手又沒事...”

  她抢過纸條的时候碰到了他的左手,比严冬的铁栏杆還冰,冻的手在轻微颤抖。他根本沒有第二個热水袋。

  她生气他把热水袋给了她。

  “梁远朝,你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好?”她太心疼他了,为什么老天那么不公平,他那么优秀的人,就应该裡裡外外都令人羡艳才对。

  梁远朝沒出声。

  薄矜初窝在他怀裡,丝毫沒觉得有什么不妥,“谁說我不能实现你的愿望。”

  她仰头,梁远朝太高了,配合的低下头。

  “那就是你先满足我的愿望,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她的纸條上写的是:想和梁远朝在一起。

  薄矜初:“我的愿望也是认真的。”

  是认真的喜歡,還是认真的利用。

  不论哪者,他都动摇了。

  他孤身一人熬了八年,纵使表面再风光,也会有匍匐不堪的时候。

  小区裡认识他的人,每每提起他的遭遇,都唏嘘不已。他不爱說话,见了人也不打招呼,邻裡怜悯他的同时也会议论他是不是心裡出了問題。

  他生的好,小区裡的小孩看见他,都忍不住跑過去想跟他玩,无奈梁远朝永远冷着脸,吓哭了不少小孩。

  久而久之,人情淡薄。他习惯了這样的生活,沒料到薄矜初会出现,甚至還一通搅。

  薄矜初双手扶着梁远朝的手臂,拼命踮脚想凑到他耳边說话。

  梁远朝看着一颗乌黑松软的脑袋一浮一沉有些想笑,故意直起身。

  薄矜初剐了他一眼,沉声道:“低、头。”

  梁远朝直视她,眼底有亮意游动。他的目光灼心,只一眼,薄矜初被烫的慌神。

  “那個...我先回去了,不早了。”

  因为紧张而滋生的手汗将他的愿望和她的手心牢牢粘在一起。

  前街路灯敞亮,等步入后街,不见路灯,唯有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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