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祁封带薄矜初去了北城最大的鲜花市场。位于偏僻的郊区,人头攒动,脚底时不时踩到花农修剪的枝叶,混着地上的水,黏腻不已。脱离了大城市的喧嚣,只有花。
祁封兴致勃勃,“這還挺像南城的,你說呢?”
薄矜初扫了一眼,“嗯。”
在她眼裡只有两個地方,一是繁华都市,二是穷乡僻壤。薄矜初毅然决然選擇前者。从她离开南城的那天起,她就发誓,宁做大城市的鬼,也不当小城的神。
“你有喜歡的花嗎?”祁封问她。
“把我喜歡的花当镇店之花,我就告诉你。”
“要是你喜歡狗尾巴,我拿狗尾巴当店花,那我這店也太low了。”
两人拌了几句,祁封要去找供货商,薄矜初打算回车裡等着。
這地方杂乱无章,让薄矜初觉得压抑。
铃声打断她的思绪,来电是薄芳,他们已经抵达北城,宾馆入住刚办好,准备先玩一天周一再去医院。
“你们几個人来的?”
“四個,我,可欣和她爷爷奶奶。”
祁封很快回来,他窜上驾驶座给薄矜初打了個OK的手势。
“合同签好了?”
“搞定了,一会儿想吃什么?哥带你潇洒。”
“吃人。”
“......”
回去的路上有点小堵,薄矜初心烦意乱,摸了摸口袋,空的。
祁封问她:“找烟?”
“嗯。”
“前面应该有個超市,你再忍忍。”
“别人都劝我别抽,你怎么反倒支持我抽。”上回她去王敛那,王敛强烈要求她戒烟,换成任何一种解压方式都可以。
她的烟瘾都快赶上瘾君子的毒瘾了,這样下去烟满足不了她的需求,她就去吸毒了。
路终于通了,祁封右脚挂上油门,无奈道:“除了抽烟你有别的解压方式嗎?”
“沒有。”
祁封昨晚跟奶奶通电话,听說了薄芳公公要来北城看病的事。那对老夫妻也真够不要脸的,他们当初可沒少干落井下石的事儿。
沉寂片刻,薄矜初问:“你爸妈怎么看待你开花店和餐厅的?”
“他们无所谓,知道我不安生已经习惯了。”
窗外响起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车流量越来越大,交通电台播报前面路段发生了追尾事故,交警正在处理,后面的车彻底动不了。
薄矜初难得有耐心,第一次觉得堵到天黑也挺好。
她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了條彩信给梁远朝。
【堵车了】
堵了两個小时,两人饿的咕咕叫,到市区的时候正好两点。
下车前薄矜初看了眼手机,沒有动静。吃得差不多了,她扔下祁封自己走了。
祁封匆忙结账追上去,“你去哪儿?”
薄矜初手一挥,“泡男人。”
得嘞,祁封扭头滚蛋。
朝今前台换人了,看上去比上回那位严肃,行事作风驗證了薄矜初的直觉。
“小姐,如果沒有预约的话請回吧。”
上回那位顶多不让她进去,這次這位直接赶人。
“麻烦你帮我把东西送上去,”她把半道打包的糕点递過去。
前台不接,任她一手尴尬的伸着,“对不起,您請回吧。”
放在平时,她铁定跟這一板一眼的前台杠上了,但是她今天心情不好,内心极度烦躁又死压着不爆发。
前台面无表情把糕点递還给她。
一出公司,热气扑面而来,三点多的太阳毒辣,她在门口站了会儿,有些捱不住,但她不想走,不想去见那对老夫妻,只想见他。
上面那條短信還沒得到回复,她又发了一條:【我来给你送糕点】。
房檐下有一处荫蔽,她就站在那等。
保安好几次過来想问她在等谁,看清她阴沉的表情后又讪讪走开了。
梁远朝下午接连开了两個会,一直到五点结束,正好下班時間,公司陆陆续续有人离开。
薄矜初站在墙角沒人看见,六点左右人去楼空,只剩几個部门的员工留下加班。
梁远朝中午开会的时候手机就沒电了,一直沒時間充,去参加饭局的路上在车上充了会儿,到地儿后季风拔下来给他。
开机,三個未接来电和两條信息。
电话全是沈修打的,他懒得回,微信敲了個问号。
短信来自一個沒有备注的号码,歷史记录還是上回她发错人的信息。
然后就是最新的两條。
13:17,堵车了。
15:09,我来给你送糕点。
现在已经六点四十,他正犹豫着回不回,季风接了個电话。
“她现在還在公司楼下嗎?”
“嗯好,我知道了。”
季风把车靠边停,侧头问:“保安說,有位小姐在公司楼下等您。”
两人心照不宣,這位小姐是薄矜初。
“你先打车去饭局。”
“好。”季风下来,梁远朝坐上驾驶位。回公司的路上,他压着车速开,刚好卡在超速边缘。
从六点开始,薄芳连着打了四個电话给她,问她回市区了沒,可欣的爷爷奶奶說想出去吃饭,让她找個地方。
七点的时候,电话又来了,“小初,你到哪了?”
“路上。”
“還要多久啊?”
“堵车,起码半個小时,你们先吃吧,让可欣口碑上搜個餐厅然后导航過去。”
薄矜初說话的同时,电话裡传来一道方言,声音有距离,但很清晰。
“一天了都還沒回来嗎?中午就說要回来了,现在還在路上,不想請我們吃饭就算了,家還舍不得给我們住,她以前可是死皮赖脸在我們家住了一年。”
李可欣打断老婆子的话,“你别讲了!”
“怎么我别讲了?我說错了啊?你那個什么姐姐?帮過你一点忙嗎?都是你像個傻瓜一样被她揩油,她這么沒良心你看不见啊!”
老婆子愤愤說完一堆,老头子接了句,“确实太不懂事了。”
這一唱一和真让薄矜初恶心。
薄芳出声:“别理他们两,你自己路上小心点,今天就别過来了。”
“嗯。”
一晃十年了,被說了十年,按理說早该麻木了,可再次听见這样的话,她還是会气的想打人。
站了数小时,她精疲力竭,准备打道回府。
迈巴赫在眼前停下,梁远朝下车,看到她正在揉脚,糕点被她随意的放在地上。
“你来了,”這话传到梁远朝耳裡,心头一震。十七岁的薄矜初会坐在他家门口逗小蚂蚁玩,等他回家。
恍惚间差点以为他们真的回到了過去,他问:“等了多久?”
“三個半小时。”
她靠在墙边,长发落在胸前,指尖的烟刚点燃,眼神同烟雾飘忽不定。
一切早已变味。
梁远朝被拉回现实,声音沒有温度,“找我有事?”
薄矜初把东西递過去,“這個糕点挺好吃的,你尝尝。要是不喜歡就丢了。”
梁远朝接過袋子,走了几步,放手,咚一声,糕点掉进垃圾箱裡。
薄矜初积攒了一天的火气噌一下上来。
高跟鞋发出有节律的敲击声,她右手捻着烟嘴垂在裤缝边,左手拾起梁远朝的领带,咬牙一拽,梁远朝往前扑了下,“尝都不肯尝,我能毒死你?”
男人附在她耳畔,声音沁着冷意,“因为不喜歡。”
不喜歡而已。
薄矜初像是走在马路上被人兜头浇了一脸盆水。
饭局上,梁远朝到的时候一群人喝的正欢,他一坐下,季风就开始汇报。
春江明月,薄矜初光脚盘腿坐在露台的地上,脚边是她捡回来的糕点,她沒吃晚饭,随便抓了几块放进嘴裡,对食之无味這個词有了深刻的理解。
她今天极度讨厌听电话,刚把手机调成静音,舒心打进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怎么回事啊?连個饭都不带他们吃,你忘了当初我們家求了姑姑多少事嗎?你姑姑毫无怨言帮我們,你還有什么不满意的。”
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原来她有家的啊,那個一下大雨,天花板就漏水,一到夜晚就只剩她一個人的破房子就是她家。明明是父母不作为她才需要寄人篱下,而這一切倒成了她的错。
“明天带他们去吃饭,然后去景点玩一玩,听见了沒?”
薄矜初半晌沒吭声。
“薄矜初,你才赚几個钱你尾巴就翘天上去了?沒有你姑姑,你早是個烂人了。”
薄矜初嗤笑一声,“谁都有资格說我,就你沒资格。”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反了你了...喂...喂!”
舒心捏着手机气個半死。
一旁的薄远听不下去,說了舒心几句:“你好好地說她干嘛?北城能和南城這种小地方比嗎?一堵堵几個小时正常的很。她又不是成天游手好闲的人,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打拼哪那么容易。”
舒心的怒气不降反升,手指着窗户,气势汹汹:“就她不容易,這世上活着的人哪個容易啊?”
薄远叹了口气。
以前薄矜初听到這种话会偷偷躲起来哭,自从买了房,单独成户后和她们十天半個月都见不上一面,最后只剩无所谓。她爱怎么說怎么說,反正她不会按她說的做。
薄矜初给李可欣转了五百块钱,李可欣退了回来。
【姐,你别理我奶奶,她神经病的。】
【我都懒得听她讲。】
【你哪天休息,我們一起去逛街吧。】
薄矜初:【好。】
晏寔今天不值班,坐在书房裡看医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不止。
他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接起就问:“晚饭吃了嗎?”
“吃了。”
她捏碎手上那块咬了一半的糕点,“晏寔,帮我個忙。”
晏寔合上书,听她讲,“你說。”
“帮我查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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