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除夕
這一天他接到了很多电话，关心他的，问候他的。
他一個一個地聊完，也跟很多剧组同事发去了祝福短信。
杨密也给他发了條祝福语，很官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群发。
于是苏铭心照不宣，回她一句：“密姐也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万事大吉。”
情绪退潮之后，有些东西就把它留在那裡就可以，不必延伸到现实生活裡。
最后苏铭给家裡打個电话。
“大過年的還要工作，家都回不了，你们剧组也太過分了，假都不放嗎？人家工人過年都放几天假呢？”母亲开始絮絮叨叨。
“家裡做了一桌子的菜，就我跟你爸两人吃，估计要吃到大年初五去。你今天吃的什么呀？冬天吃点热乎的，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多穿点衣服，记得保暖，你现在不觉得有什么，到老了就知道后悔了。”
苏铭也不打断她，笑眯眯地听她念叨，這种感觉对他来說有点奇妙。
“剧组放了两天假的，但两天也来不及回来嘛，而且我手头上還有些别的事情，過几天等剧组杀青了，我再回来看你们。”
“对了妈，我有点话要跟爸說，你把电话给爸呗。”
苏德接過电话，开口就问：“怎么了，又有什么事要我過去给你办的，我這几天也註冊了個微博，還加了一個娱乐论坛，天天在上面逛，看到不明白的就自己去搜，我认识好多明星了。”
苏德想着儿子毕竟是混娱乐圈的，以后可能還会有事情需要他帮忙，所以有事儿沒事儿就上網逛逛，刚开始不小心围观到粉丝撕逼的时候，他都目瞪口呆的，不知道是为啥，现在也对娱乐圈那些事情有了点基本的了解了。
他妈闻言想到什么，心裡不好受起来，“儿子，你要是受到什么委屈，就跟爸妈說，爸妈虽然也做不了什么，但也能帮你分担一点……”
苏德当然也关注了自己儿子的微博，连带着他妈也不小心看到了苏铭那一次關於换角风波的回应，直到现在那條微博底下，都有锲而不舍的黑粉在辱骂他。
老两口看了心裡很不是滋味。
“谁能让我受委屈啊，只有我欺负人家的份。”苏铭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有点感动，解释道，“谁在乎網上那些人說什么呀，只要你不在乎，他们就影响不到你。”
爸妈闻言安心不少，又开始细致地关心他的生活，夹杂着电视机广告的背景音，顿时让他觉得电话那一头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在這样的声音裡，他好像也越来越习惯了接受這份属于亲情的温情脉脉。
“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去医院检查。”
“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們，我們可不会心疼钱，有個头疼脑热的就往医院裡跑。”
又聊了好一会儿家常，苏铭才挂了电话，看着空荡荡的酒店，关上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穿上羽绒服准备下去拿外卖。
刚出门沒走几步，斜对面的房门被忽然拉开，赵小刀穿着一身毛茸茸的棉睡衣走出来。
苏铭看着她此时的神情，突然觉得跟自己印象裡的赵小刀很不一样，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红，看起来像是哭過了，但她的神情却很冷淡，透着股什么都不关心的意味。
赵小刀听到声响，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也沒回家嗎？”
“家裡太远了，不太方便回去。”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赵小刀突然开口道：“我下去拿外卖，特地备注了少油少盐。”
苏铭：“……”
“我有那么残暴无情嗎，大過年的，還阻止你吃好吃的呀。”
赵小刀這才笑了笑，笑容很淡，“你不找個朋友一起過年？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酒店，感觉有些凄惨呢。”
“经纪人有邀請我去她家，我不太喜歡這种场合，拒绝了。你呢？”
“我爸妈說要過来看我，给我做饭陪我過年，我觉得太麻烦了，也拒绝了。”
赵小刀是吃過苦的，也不会因为過年回不了家就委屈。
她的星路走得其实不是很顺，是从龙套小配角一步一步闯出来的，不像苏铭這样一步登天，出道就可以演男主。她在出演了新版還珠裡的晴儿之后，才有了点知名度，逐渐地有了更重要的戏份，开始演主角，后来被于妈看上出演了《陆贞传奇》，才算是小爆了一把。
但這两年，其实也是她最不好過的时候，因为是农村出身，被嘲土气，被人看不起，“美空”“坐台”传言，一些恶意的猜测和诋毁，和程晓的恋爱风波，含着瓶口喝個矿泉水，都被开黄腔被给予了很多肮脏下流的推测。
《杉杉来了》播出后，一定程度上扭转了她的口碑，然后是《花千骨》大爆，她参加芒果台的综艺《偶像来了》，展示了一部分真实可爱的自己，那时候大众舆论才慢慢扭转過来，对她友好了一点。
苏铭忍不住开始猜测，她今天眼睛为什么红了呢，哭過了嗎？感情上的事？還是說想家了？或者說被網友骂得崩溃了？
“一個人吃饭的确挺凄惨的，一起吃吧。”
“啊，可是我已经点了外卖，你要請客嗎，大年三十的餐厅不好定吧。”
“谁要請客？我的意思是說，拿了外卖一起吃。”
“……浪费我表情。”赵小刀横了他一眼。
他们取了外卖回来，“去你房间吧。”
于是他们在赵小刀的房间裡吃完了除夕夜的“团年饭”，也沒有很认真地聊什么，漫无边际地扯些琐碎的话题。
赵小刀其实不是话很多的人，聊着聊着，大家安静下来，她突然问到：“你为什么会敢发那條微博啊，明明知道会招来辱骂，被骂的时候不会难受嗎？不会想反驳他们嗎？”
她前段時間翻到了苏铭的那條微博，底下有不少人還在每日打卡。
“所以苏铭今天死了嗎？”
“新年来临之际，代表我自己问候您全家。”
“怪不得能跟赵小刀一起演戏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赵小刀不同情他被骂，毕竟她曾经见识過更不堪入目的话，她只是有点好奇，苏铭为什么可以光明正大地嘲讽回去，好像从来沒有考虑過会引发什么后续反应，不担心会引爆舆论，不担心会陷入争议。
那么随性，那么张狂，就……让人忍不住有些羡慕。
“反不反驳的，看我心情啊，不過是一些跟你毫不相干的人，又沒必要为他们浪费你的情绪。当然，心情特别好和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也可以拿他们来消遣一下。”
“啊？”赵小刀不明白，茫然地看着他。
苏铭就当着她的面登了微博，随意挑了一條辱骂的留言，回复到：“哎哟，气死了气死了，可惜我会越来越红的，气死你。”
又回了另一條，“我全家人都很幸福美满，倒是你，可能家庭很不幸吧。”
“我就喜歡看你们骂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骂人都這么词汇量缺乏，小朋友寒假作业做完了嗎？乖，把手机還给妈妈吧。”
“谢谢你们给我做数据。”
“嘿嘿，反弹。”
赵小刀在一旁看着他一连回了好几條黑粉的留言，越看越忍不住瞪大了眼。
“你，你经纪人不会骂你嗎？”
赵小刀看着呆呆的，脑袋都不会转了的样子，苏铭笑得很开心，“为啥骂我，我又沒有說脏话，而且還可以给自己炒热度，不是好事嗎？”
而且他只是在微博底下回复，沒有把這些人特地挂出来，他现在的粉丝量也不足以反過来去網暴那些人。
所以還能肆意妄为一段時間，等真成了流量，還是得稍微注意一下影响。
赵小刀也跟着笑了起来，心裡也觉得畅快，好像是自己亲自回击了一样。
苏铭继续道：“你就想着既然這些人看不惯你，你就越来越红，让他们在哪儿都能看到你，气死他们。”
“那要是不会越来越红怎么办？”
“会红的。”苏铭表情十分认真，“《杉杉来了》会拿年冠，我說的。”
赵小刀愣愣地，觉得他的语气听着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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