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开机仪式
“顺英啊！”歪在沙发上的徐智媛坐直了身,盯着正在桌前摆碗筷的金顺英叫了声。
“顺英，你是不是很喜歡阿爸啊？”
回過头,可爱的小少女皱着鼻子,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徐智媛突然问這么沒有营养的话。
“我是說啊！你看,大钟哥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害你住在奶奶家，也沒怎么照顾你，你還喜歡他嗎？”
徐智媛问這话时，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金大钟一直在“喂喂喂”，“智媛啊,哥最近沒得罪你啊！你不能這样教坏我們顺英的。”
抓着头,徐智媛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大钟哥。”
抱着怀裡的剧本，她也觉得自己问金顺英這样的問題真的很不应该。
谁叫大钟哥看了剧本后，一直說奉俊浩剧本裡的男主角康斗就是照着他为原型写的呢？把她也绕得晕了，才会這样想从顺英這裡来体会贤秀的感受。
面对一无是处、总是惹祸的爸爸，贤秀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不指望顺英回答她了，徐智媛歪着脑袋，也沒有再去追问金顺英。却沒想到金顺英忽然道：“我很喜歡阿爸啊！”
看着女儿，金大钟大乐，伸手去摸顺英的头发，顺英却皱着眉避开了他的手。
很认真地看着金大钟，她沉声道：“其实，我也讨厌阿爸的，在他一直赌的时候，在妈妈离开的时候，在我被别人笑的时候……”
手僵在半空，金大钟脸上的笑垮了，盯着顺英，嗫嚅着嘴唇，却說不出话来。
“可是，這是阿爸啊！我生病的时候，是他背着我去医院的；跌倒的时候，是他扶起我的；被人欺负，是他出头护着我，還被那個大块头护儿子的男人打伤了……這是我阿爸啊，是那么疼我的阿爸，我怎么能不喜歡他呢？！”
反手去抹眼睛，金大钟有些哽咽，“对不起啊，顺英，阿爸以前沒用，都是阿爸的错……”
說着话，就要去抱顺英。
顺英皱眉，勉强地让他抱了下，却抱怨：“阿爸，我已经是大人了！”
“对对，是大人了……”金大钟扭過头去，直抹眼睛，一抬头看到徐智媛同样在抹眼睛，忍不住笑她，“哭了啊？被我們顺英感动了是吧？我也很感动的，我的女儿啊，真的很爱我……”
原来還在抹眼角的徐智媛立刻翻白眼，“大叔，谁在感动了？我感动什么啊！真是的，以后就叫你大叔了……”
沒好气地跳下沙发，徐智媛拖着鞋子跑到阳台上去，气呼呼的样子让金大钟吐了下舌头。
“哇，我有說错话了？真是，好大的脾气……”
“当然說错话了！”金顺英白了他一眼，偏過头看徐智媛沒往這边看，才小声地說：“智媛姐的家裡人呢？我只听她說過妈妈在美国，她阿爸呢？！”
“啊，好像——不怎么来往了吧……”嘀咕了一声，金大钟回头看着阳台上的背影，也有些不自在。
“真是的，那是什么阿爸呀，孩子被赶出来，都不管……”抓抓头，他试探着大叫，“智媛啊，快来吃饭吧！都是哥不好……”
“知道了……”应了一声，徐智媛放开紧握着栏杆的手，回過头去。
隔着一道玻璃门，能看到在裡面。
顺英一巴掌拍开金大钟抓炸鱼的手，抬头說了他什么，金大钟也不生气，反倒冲着顺英直笑。
看着那灿烂的笑容，徐智媛也不由笑了起来。
她，有点抓到她将要演的贤秀内心了。
生活在穷困的环境裡，有一個看起来傻乎乎，被别人看不起的阿爸，贤秀以前一定沒少被别的孩子欺负,就像是顺英一样。
可是哪怕過得艰辛，哭過怨過，却仍然爱着她的阿爸，爱着她的家人，只因为這是世上最疼她的家人，除了他们，還有谁会這样爱她呢？！
贤秀不是徐智媛，她不能用徐智媛的想法去猜测她的内心，却揣测她的行为——要演好贤秀，她，必须忘记徐智媛看待父爱的偏激想法。
揪着衣襟，她轻轻拍了拍有些疼痛的心脏。
“真是，有什么好痛的呢？他们不要我們，我們也不要他们好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前世、今生，沒有爸爸，她一样会過得很好。
再次进行研讨会，徐智媛有了更深的感悟，“我觉得贤秀的确是很爱阿爸，但同样的，她也一定曾经对阿爸失望過，生气過，也埋怨過——只是，那些负面情绪抵不過她对阿爸、对家人的爱……”
眯眼看她，奉俊浩敲了敲桌子，“很有见地，我期待你演绎的贤秀。”
沒有被立刻反驳，這让徐智媛松了口气。
過后却被副导李元泼了一瓢冷水，“好的导演不会去打消演员的积极性，不過嘴上說得再好听都是废话，只要拍摄出来的画面，才能证明想法到底是对是错，智媛xi，你要努力啦！如果不能让奉导演满意……”
抬手在脖子上划了下，李元瞪大了眼看着徐智媛。
啊，這個大胡子副导，是崔容培的人。
不知道，這個剧组裡有多少人知道她合约上附加的那一條。嗯哼，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
五月初，《汉江怪物》正式开机，和《飞鱼》的开机相比，《汉江怪物》的开机仪式，简直就是一场秀。
徐智媛从来沒有想過一個开机仪式居然会来這么多记者，或许整個首尔的记者都来了也說不定。
跟在一众前辈上前的时候，虽然表面上仍然带着笑，可是心裡却难免還是有些紧张。
“啊，這位就是最后才確認下来的小演员嗎？”
在众多大牌都被采访過后，终于有人留意到站在边角的少女。
粉嫩新人，亭亭玉立，如同春日裡杨柳新抽的枝條一般，看起来那样清新可人，也那么——好欺负。
“嗯，這位，就是取代高雅星出演女二号的新人徐智媛xi是嗎？”
记者才提了個头，奉俊浩已经皱起了眉。
虽然几乎已经内定了高雅星出演贤秀一角，但這只是内部决定，除了和高雅星接触過之外，還沒有正式对外公布。
按理說，除非有人爆料，要不然记者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這個消息。
“咳……”轻咳了一声，奉俊浩正要开口。
已经有记者直接向徐智媛炮轰：“徐智媛xi，对于取代了高雅星xi出演《汉江怪物》，你有什么感想？是不是很开心，是你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提问的记者声音很平和，甚至脸上還带着笑，可是這样的問題一提出来，站在台上的几個人同时都暗叫了声不妙：這是個陷井！
如果徐智媛一個回答不慎，那明天的报纸上，可就有话题了。
站在徐智媛身边的裴斗娜转過头，用眼神示意徐智媛不要回答這個問題。
却沒想到徐智媛只是微微一笑，居然上前一步，笑着說道：“记者先生，我觉得您的問題有些不妥哦！”
语气柔和，配着她脸上天真的笑容，让台下等着看热闹的记者毫无防备，直接就反问：“有什么不妥？”
“嗯，你看，我，還有高雅星xi，我們可从来都沒有打战哦！怎么会有什么取得胜利的话？”
皱着眉，徐智媛嘟了下唇，一派天真烂漫，“還有啊，我們是两個完全不同的人哦，怎么可能会有谁取代谁的問題呢？我——徐智媛沒办法取代高雅星；同样的，高雅星也不可能取代我！记者先生，你要记住哦！這种常识性的問題，真的不能犯，会被人笑的……”
她就那样笑着，天真无邪，就好像她真的只是在好心提醒记者，不要犯一個小孩子都不会犯的错误。
对上她的笑容，提问的记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尤其是周围传来压抑的低哑的笑声时，更是直接黑了脸。
“徐智媛xi,你這样說，难道是对能出演《汉江怪物》不开心嗎？全明星阵容，就你一個新人一点名气都沒有，你一定很担心自己成为累赘吧？”
這人，真是固执，难道她看起来那么像出新闻的傻女孩嗎？
脸上的笑容更盛，徐智媛柔声问：“记者先生，你看過《杀人回忆》嗎？”
不知道徐智媛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那部经典电影，但台下的记者仍然立刻点头。
一部《杀人回忆》，韩国沒看過的人很少吧！
“那，《绑架门前狗》呢？”徐智媛再问，看记者再点头，她脸上的笑却是突然一敛。
看着台下的记者，她沉声问：“难道你不相信奉俊浩导演嗎？！真是不好意思，我可是很相信导演先生呢！”
虽然沒有直接說，可是话裡话外，无非就是一個意思：
奉俊浩的眼光很好！作为被他選擇的演员，我绝对有那個实力！
明明一直带着笑，语气在此之前也是一直很绵软，可是偏偏却给人以一种强势的感觉。
台下的记者张了张嘴，一時間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這個新人，居然看起来，像是可以一拳打碎的鸡蛋，可是一拳击下，却突然变成了包着棉花的石头。
真是——倒霉！
皱着眉，他還想再为难徐智媛，奉俊浩却已经动了。
他一动，一直陪在一旁的副导李元，立刻上前，“各位记者朋友，今天采访到此结束，感谢各位出席《汉江怪物》的开机仪式，接下来我們要进行拜神活动，還請各位配合，不要影响我們的正常工作。”
李元一开腔，就有不少记者去看手腕上的表。
离原定的采访時間還有五分钟，突然结束，明显是和刚才那個记者为难新人有关。
有脾气大的，已经开口呵斥那個记者，就是沒出声的，也直拿眼白他。
吃了鳖一肚子气的记者敢怒不敢言，只能跟着同伴往后退。
剧组开机拜神，是韩国影视界的传统。拜神时，只有本剧组的成员可以参加，就是再胆大的记者，也不敢直接破坏拜神活动。
徐智媛還是第一次参加這种拜神活动。之前《飞鱼》是根本就沒有准备，《18：29》是她沒有资格参加。
感觉，好像也沒什么特别，倒有些像香港那边的风俗，不過用的不是烧乳猪，而是猪头，取的是顺利吉祥之意。
拜神时，徐智媛是排在最后上前上香的，所有人拜了一圈之后，才由导演奉俊浩亲自分食猪头。
像徐智媛這样的新人，分到的自然是最小的，可是捧着碟子，看着那一小块有些肥腻的猪肉，她却觉得這比最美味的鹅肝還要让人垂涎三尺。
“嗨！新人……”
一只碟子空降在她面前，裴斗娜笑着冲她挤眼，“要是想想吃点，那就吃這份好了！真是，好羡慕年轻人啊！居然都不节食的……”
哪怕是潇洒如裴斗娜，在饮食方面也還是很注意的。
呵呵一笑，徐智媛接過纸碟，却沒吃的意思，直接就扭過头去大叫金大钟。
叫了金大钟，她才拿起自己那块猪头肉，小口小口地咬着，不像是在吃猪头肉，而像是在尝人参果。
“嗯，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东西……”低声說着，她满足地叹息，“果然還是自己的东西才吃得香！”
有些好笑地挑眉，裴斗娜碰了她一下，“刚才表现不错，以后也要像现在一样，要时时留意那些乌鸦哦！”
“乌鸦！？”挑起眉，徐智媛旋即明白過来。
“倒满形象的……”目光一转，看到剧组成员已经开始收拾拜神用的桌子，徐智媛也忙跳了起来。
“终于——要开始了……”站起身，裴斗娜很自然地抻了個懒腰。
“我去化妆，丫头，欢迎进入真正的魔法世界！”
裴斗娜开玩笑似的话，徐智媛一开始還沒有明白，可等過了一会儿，就明白裴斗娜是什么意思了。
今天的發佈会，不是在哪個酒店，而是设在了一個破旧的体育馆，也是拍摄场地之一。
就在半個小时前，這裡還布置得很漂亮，可是现在，却完全换了另外一個样子。
有些脏乱的地板，刻意弄乱的布置，還有那些换了衣服，在工作人员指导下鱼贯入场的群众演员，让這裡看上去又乱又脏。
《汉江怪物》的第一场戏，就是一场群戏，一场虽然场面不是很大，却很混乱的群戏。
通常，剧组第一场戏，都不会選擇這样不好控制的场景，可偏偏奉俊浩却是這样与众不同。
沒有戏分的徐智媛站在摄像机后，从监视器看着那混乱，难以控制的场面，在奉俊浩一個一個号令下，变得渐渐有序，突然之间，就明白過来。
就像裴斗娜說的，這——真的是個魔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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