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彼可取而代之 作者:姬叉 婚礼之后在乐天酒店举行了盛大的酒宴,李允琳姜敏京都是场面上身经百战的人物了,非常娴熟地应付着宾客,而唐谨言和李健熙在角落坐在了一起。 跟随李健熙的有一整個医护团队,见李健熙就座,一群人就取来预备的营养餐,以示酒宴的东西李健熙不能吃。 唐谨言看着颇为叹息,问道:“身体還是沒好转嗎?” “不太行,這次出来医生就不让……”李健熙笑道:“我說這么有趣的大戏,要是错過了活着都沒滋味,医生才勉强放人。” “别人說是大戏也就罢了,你也說大戏這样好嗎?” 李健熙无所谓地道:“說真也好,說戏也好,对于实质毫无影响,爱怎么說怎么說。” 唐谨言心中暗道当年你若是也有這样管别人怎么說的面皮,有些事估计也不会发生。 李健熙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淡淡道:“家族的声誉和個人的脸皮是两回事。” 唐谨言叹了口气。 “不過当年倒是所有人都沒看出,你竟是一條困在清凉裡浅滩的蛟龙,给了你风云,便扶摇直上。”李健熙又笑道:“现在有人来探望我的时候,话裡话外总是在說,当年让允琳跟你,是我慧眼识人早就看出這是個草莽英雄,我觍颜默认了。” 唐谨言心道你這不要脸的功夫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口中回答:“我可不是草莽英雄。” 李健熙一时不解:“哦?你還会谦虚?” “倒也不是谦虚,艹蟒英雄另有其人,他叫许仙。” “……”即使韩国上层学习中文是個常规,李健熙還是完全体会不出這句话的精义,這回总算能体会到为什么李富真背地裡吐槽他喜歡自嗨玩梗了。他摇头笑笑,沒去计较。反正唐谨言会和他說笑话,也是個亲近的表现,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早年的什么是非什么過往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前嫌尽释。 “今后我会更加安心在医院疗养,不会再分多少精力去关注外界的事情。”李健熙慢慢吃着东西,說道:“在镕能力是有的,但有些方面缺乏你那种野兽一样的敏锐,看在允……唔,看在富真份上,你该提醒的地方多提醒一些,以前的龃龉别总是放在心裡。” 唐谨言低头抿酒,半晌才道:“既然這样,伯父回去和在镕說,崔顺实那边整天要赞助,别太惯着。沒事的时候都沒事,一旦崔顺实出事,那些赞助就有口难辩。虽然不会对李家造成实质影响,能避免還是避免的好。” 李健熙怔了怔,他人在医院,当然是不知道這种细节事情,沉吟片刻,点头道:“你說得是……不過這点事,富真不会提醒他?” 唐谨言淡淡道:“原本這是我准备以后用来对付李在镕的口子,今天卖伯父面子。” 李健熙沉默下去,良久摇头笑了笑:“好。”顿了顿,又道:“按你這個意思,不看好崔顺实……换句话說也就是不看好朴槿惠,对不对?” “我沒有這么說,唯谨慎而已。”唐谨言笑笑:“再說了,看好不看好,也沒什么意义,韩国政局又不是我真能影响的。” 李健熙意味深长:“那倒未必。今天允琳婚礼,来的是商界精英,改天你自己大婚,不妨看看能有谁。” 這场结婚沒有蜜月,李允琳和姜敏京就在釜山呆了几天,权当蜜月,实际上天天躲在唐谨言的办公室裡腻着都懒得出门。以至于当李康焕上门服软的时候,看见前两天传說中的新郎正小猫一样缩在唐谨言怀裡睡觉,内心的吐槽欲望真是前所未有的浓厚。 怪不得小圈子裡有诗流传,曰:“一雌复一雄,双飞入后宫。” 李康焕表示单凭這一点,唐谨言就比自己强,沒得辩。 见是李康焕来访,李允琳睡眼惺忪地抬头看了一眼,有点不甘不愿地坐直身子,起身去给他泡咖啡。李康焕目送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你唐九這一生……真沒谁了。” 唐谨言看着李康焕,李康焕神色如常地和他对视。 這南北两大佬,虽然对各自的照片看得已经不能再熟了,其实此生還是第一次正面相见。 唐谨言看了一阵,忽然开口笑道:“有件事我从来沒跟别人說過,今天总算面见了李老大,很想說一說。” 李康焕奇道:“哦?洗耳恭听。” “那时候因为我报复那些经纪公司的缘故,李老大给我打电话說项,当时我就說過,08年令公子大婚,千人道贺,明星云集,令人艳羡不已。”唐谨言叹道:“這话不是客套话,在那個时候,唐某刚刚在清凉裡打开些许局面,看到令公子婚礼上的气派,当时就觉得大丈夫混黑一辈子,混到這地步才不枉此生。甚至可以說,在当时這就是我的人生目标。” 這么說還是自己装逼给儿子办了豪华婚礼才引来了一头猛虎的觉醒?然后呢,前两天他们举办了一场明显碾压了自己当年档次的婚礼,之后就迎来了自己的投降。 李康焕真是觉得人生充满了戏剧性,看了唐谨言老半天,哑然失笑:“大丈夫当如是?還是彼可取而代之?” 唐谨言倒有些惊异于李康焕的中国文化程度,竟似比李健熙還强了几分……看来他们两人确实有很多相似点。他想了想,笑道:“老实說,只是前者。” 李康焕点点头:“但你现在做到了后者。” 這话出口,就是真正的认输,无异于承认自己在道上的地位早就被唐谨言所取代,韩国黑帮扛把子再也不是他李康焕。 李允琳端了咖啡過来,似乎是因为李康焕說了服软的话,她的神色好看了许多,笑语嫣然:“谨言在這裡只是临时办公,沒准备什么日用,普通咖啡怠慢了贵客請勿见怪。” 李康焕接過咖啡,嘿嘿一笑:“允琳XI亲手泡的咖啡,那就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說着抿了口咖啡,又道:“我們都是道上出身,就不学那些政客玩虚的了。九爷說早年以我为目标,其实我倒觉得,我們两個的目标从来都是一致的。” 唐谨言沉吟片刻,点点头:“是,无非是想脱离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格局。” “所以我才想进首尔,所以才会和你有天然的冲突。到了今天的局面,說实话我半是叹惋,却也有一半是欣慰的。” “因为从我身上证实了你常年的方向并沒有走错?” “对。”李康焕痛快地說:“就這么着吧,给我自己脸上贴金也沒多大意思了。這些年来多有得罪的地方,按规矩败将三刀六洞也沒什么毛病。如今九爷想怎么处置,不妨划個道道下来。” 唐谨言摆摆手:“不需要李老大付出任何东西,七星帮還可以继续跟我作对。” 李康焕面无表情,他知道還有下文。表面的條件越宽厚,背地裡的要求也许就越难接受。 果然唐谨言续道:“唯一的要求,令公子携妻儿进首尔安居,唐某会给他们最高的待遇。等阁下百年后,他還可以回去继承家业。” 质子……居然玩起了這招……李康焕沉默下去,久久不言。 他儿子孙子都是独苗,唐谨言這個要求绝对是掐死了他的死穴。就算唐谨言承诺不会干涉七星帮的任何运作,他的所谓“作对”也绝对起不了任何浪花了。多半只能坐视自己被逐步蚕食,所谓百年后能传给儿子的家业還剩多少都是個未知数了。 但眼下的形势,他可以拒绝么?他真拒绝,唐谨言就真敢掀起灭国之战,文在寅他们不想釜山动荡,可唐谨言绝不会管你釜山佬的死活。 唐谨言平静地喝着咖啡,淡淡道:“等唐某大婚,令公子還可以喝一杯喜酒的。” 李康焕忽然笑道:“說不定九爷大婚,又唤醒另一头蛟龙崛起,由是循环。” 唐谨言仿佛听不出這话裡的怨念和诅咒,只是微微一笑:“唐某最喜歡做的,就是打破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