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医者治病犹如清官断案
为什么?
不是不知道,而是還沒来得及想。
刚才检查過患者的情况,岳少江就开始分析,引经据典。
临床代教班,本就是大家针对具体的临床病症,相互讨论,发表看法,总结经验,提升自己。
岳少江从小在中医家族长大,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爷爷岳安云开始学习,背歌诀,看医书,說一句博学多才,一点也不为過。
年仅31岁的岳少江,中医内科水平就达到了五级,针灸推拿也达到了三级水准,這样的水平在年轻一辈中绝对算是佼佼者了,這样的水平也和岳少江从小开始接触中医有着很大的关系。
刚才岳少江的一番分析,也确实沒什么毛病,而且引用了《金匮要略》裡面的原文。
整個過程,岳少江一边分析的同时,自己其实也在分析患者的具体情况,心内主治医生的這一句询问,其实也不是针对谁,而是心中有疑惑,可他這一问,却让岳少江有点懵。
为什么?
我這不是正在分析嗎?
被心内的主治医生打断了思路,岳少江整個人瞬间就不好了。
丫的,不讲武德呀這是。
云珩接過话茬:“病人以下肢水肿为主,的确属于应该以利小便为主的‘阴水’,不過阴水的形成却往往与皮肾阳虚有关,轻症患者单纯利尿就可以,重症的话,却需要加温补脾肾的药物,以扶正祛邪为主。”
這会儿的情况其实就是以讨论为主,刚才岳少江分析的时候云珩也在认真的听着。
三人行,必有我师。
岳少江的水平還是很不错的,前面的分析也沒什么毛病,诸有水者,腰以下肿,当利小便;腰以上肿,当发汗乃愈。
不過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病症多变,岂能一法而治万病?
中医更讲究因人而异,一人一方,诸如《伤寒论》、《金匮要略》這些古今名著,也不過是把病症的大类区分开来,遇到什么情况大方向怎么治疗,可到了具体病症的时候,除非和《伤寒论》這些典籍上面记载的症状完全相符,要不然在用方的时候多少都要有些变化的。
中医方剂博大精深,同样的方剂,剂量稍微变化,有可能都是一個新的方剂。
《伤寒论》中小承气汤、厚朴三物汤、厚朴大黄汤都由大黄、厚朴、枳实三味药组成。
小承气汤中大黄用量倍于厚朴,其功能泻热通便、消痞除满;厚朴三物汤中厚朴倍于大黄,治腹满痛而大便秘结。厚朴大黄汤则治支饮胸满,兼有腑实便秘者。
三個方剂乍一看,完全一样,都是由大黄、厚朴、枳实三味药组成,可剂量不同,三個方剂却是完全不同的三個方剂。岳少江引用《金匮要略》原文,分析的确实在理,可放在患者身上,還要具体分析。
“不错。”
季风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小岳分析的很对,云珩补充的也到位,腰以下水肿多为阴水,阴水则和脾肾阳虚有关,患者病症较重,单纯的利小便确实效果不算明显。”
“阴水?”
心内的主治笑着道:“這個词我倒是第一次听說,我只知道羊水。”
云珩等人都禁不住笑了。
岳少江有点郁闷,又被云珩抢了风头。
其实這也只是岳少江自己太在乎面子,其他人其实并沒有觉的什么,在刚才的分析中,岳少江和云珩都很厉害,季风文也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了云珩和岳少江。
刚才要是云珩先分析,被心内的主治一问,可能也会短暂的停顿,或许岳少江也会顺便接话,可云珩却不会觉的丢了面子,而是会顺着岳少江的分析去思考,去总结。
来這個带教班,云珩是来学习的,不是来置气的,也不是来和谁较劲来的。
所以說,有时候有些人的烦恼,往往都是自找的,自己心态不对,就往往容易生一些不该生的气,同时错過一些不该错過的东西。
季风文也笑了笑,然后对众人道:“谁给冯医生讲一讲什么是阴水。”
季风文這么随意的一個問題,也让云珩禁不住再次看了一眼季风文,心中对季风文又多了几分钦佩。
冯医生,也就是心内跟過来的主治,从始至终,冯医生其实都沒有做過自我介绍,虽然冯医生的胸牌上有名字,可季风文這种层次的国医名家,不用别人介绍,却能在不经意间注意到对方的姓名,這就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刚才季风文向通知的住院医生道谢,這会儿又在冯医生自己都沒注意的时候关注到了冯医生的姓名,仅仅這两点,季风文就无愧大医之名。
党思平也瞬间接過话茬:“中医讲究阴阳,這個阴阳呢,可以理解为一种哲学观和分類,也就是把事物或者疾病按照热寒、上下、虚实等不同的阴阳属性进行分類,换句话說,所有的病症、所有的事物,根据其表现出来的不同的差异,直接分为两大类,一生二,這么划分,那么所有的事物,不是阴,就是阳,不是阳,就是阴......”
“這么說我倒是听的比较明白。”
冯医生笑着道:“总是听人說中医的阴阳,可就是不懂是什么玩意,要是按照事物的特性分類,分为两类這样子,我就明白了。”
党思平笑着道:“所以說,我們的阴阳其实算是最早的相对论了,如果按照阴阳划分,人的上部属阳,下部属阴,所以下半身为主的水肿就被称之为阴水。”
“我明白了。”
冯医生笑着问:“要是這么說,上半身的水肿是不是就是阳水?”
“這是最简单的划分方法。”
党思平道:“不過在具体的临床上,水肿的病因不同,表现的症状不同,具体也是有所差异的,在具体的临证中,并不能单纯的以上下来区分。”“這么听上去又复杂了。”
冯医生笑着道:“听不懂,听不懂。”
“其实很简单,就像我們去判断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坏人一样,最直观的判断,有沒有做坏事,這個坏事可能是我們第一眼看到的,或者听到的,可放在具体的案件中,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或许对方打人,只是正当防卫,打的是小偷犯罪分子,亦或者对方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任学东插嘴补充道:“正如云老师给我說的,医者治病其实和清官断案一样,不能一味的根据表象武断的下结论,而要抽丝剥茧,寻找真相,要不然就容易出现冤案错案,這就和我們治病的时候出现误诊误治是一样的。”
岳少江张了张嘴。
我去,要不要這么舔?
又是云老师所說。
自己怎么就遇不到這么会舔的铁杆呢?
“說的好。”
季风文却禁不住赞了一声:“這個說法非常的形象,医者诊病犹如清官断案,太形象了,這也是小云给你說的?”
“对。”
任学东点了点头。
他和云珩相处半年,白天一個诊室,晚上又同住一块,這半年云珩给他說了很多,他都牢牢记着呢。
“小云,沒想到你竟然能有這么深刻的认识。”
季风文真的是有些吃惊了。
“這都是我在坐诊過程中自己感悟的。”云珩表现的非常谦虚。
“能有這一番感悟,你就比很多人都强。”
季风文由衷的夸赞道。
“医者治病犹如清官断案?”
冯医生也细细品了一番,笑着道:“這個說法确实形象,我們医生治病可不就是如此嗎,不仅仅中医如此,西医也是如此,证据越多,我們确诊越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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