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番外:安能辨我是雄雌?(16)
凌昭看着他,眼神坚定,“因为,我不想再被伤一次。”
“你說什么?”
保姆听见這边的动静,還以为刚才一起吃饭的两個人吵了起来。
她连忙出来看。
凌昭不想被保姆看出什么端倪。
保姆是凌沣的人,保不齐会告诉凌沣今天季临来找他的事。
他在苏黎世沒有朋友,平常也不跟同学们交流,這么多年从未有人来過家裡。
可当季临站在门口說他肚子饿了,他還是会心软。
但他說的话也是真的。
他不想再被伤害一次了。
可是他好不容易和季临在同一個地方,如果运气好的话能碰上面。
他不想让凌沣察觉到什么,将来把他送到一個离季临更远的地方去。
他拽着季临到屋外,躲過保姆的视线。
季临被他拽着往外走,放慢脚步跟上他的步伐,看着凌昭只穿了件单薄的衣服就出来,顺手从玄关的架子上拿下自己的外套,上前一步,将外套裹在他身上。
“有话不能在屋裡說?你不待见我,连我在你屋裡多待一会儿都不肯?”
明知道他是說的气话,如果他真的那么不待见他,怎么会让他进屋吃饭?
季临知道自己反应過激,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问:“你刚才說的伤害是什么意思?”
“我們走得太近,很容易遭人非议。”
凌昭顿了一下,嘴角划過一抹自嘲,“就像当年一样。”
“然后我以为你当我是朋友的时候,你再将我一把推开,這样的伤害,我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
季临站在风口处,脸色渐渐消退。
他张了张口,想說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說些什么。
因为当年是他疏远了凌昭。
如今凌昭躲着他,避开他,全拜当年所赐。
“凌昭,我……”
凌昭摇了摇头,“季临,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人反复打扰。”
他将季临的外套脱下来。
身上的温度在渐渐流失。
他把外套递给季临,“我就做现在這样的凌昭,挺好的。”
……
真的好嗎?
其实一点都不好。
凌昭身边有照顾饮食起居的保姆,并不是孤单一個人生活的。
但是,保姆有自己的朋友,可以和家人打电话。
而他的家人却只是利用他,他沒有朋友可以谈心,所有的情绪都只能自己一個人消化。
凌昭知道這样的日子很糟糕,他想找回当年跟季临同桌时,那個渐渐鲜活起来的凌昭。
可是他不敢再用真心去试。
自从那天在家门口分别之后,季临再也沒找過他。
凌昭心想,這样也好。
他再也沒见過季临,只是偶尔会在校园的角落听见有人谈论過季临。
他就差一枚奥运金牌,就拿到击剑大满贯,认识他的人不少。
凌昭每次听见,都会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
季临不是不想找凌昭,而是回了一趟滨城。
因为他的奶奶心脏病发,需要动手术。
這么大的手术,他不能不回去。
见過奶奶之后,季临跟着季晴回家裡洗個澡换身衣服。
在路上,季晴开着车,头也不转地說了声:“我少了生活费了嗎?”
“我也沒要你给的钱,我自己有钱。”季临回了她一句。
這些年他参加過大大小小的比赛,虽然不能說富得流油,但好歹维持好的生活水平還是沒問題的。
季晴转动方向盘,皱了皱眉头,“谁问你這個,问你怎么瘦了?”
季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叹了口气,“压力大呗。”
季晴嗤了声,沒說话。
季临也沒再說话。
其实,去苏黎世之后他重了三斤,這還是他稍微加控制体重的结果。
最近之所以瘦了,是因为想一些事,想得快疯了。
那天在图书馆,凌昭撞进他怀裡的瞬间,让他想起被他尘封在心底的不为人知的心动。
如果說当年他年纪還小,心智尚未成熟,无法分辨喜歡和怜悯。
那么现在二十五岁的他,已经具备分辨的能力。
他喜歡凌昭。
不是欣赏的那种喜歡。
几個夜裡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這种感情令他措手不及。
喜歡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他出于男性的本能,不愿意相信自己对凌昭的感情。
他无法面对自己喜歡一個男人。
甚至,那天他去了苏黎世街头的一家酒吧。
一家只有男人的酒吧。
他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样,他是弯的。
也许多接触几個人之后,他就会意识到自己不喜歡男人,就算是心智成熟的他也可能误判自己的感情。
但他不想就這么草率决定,所以他一定要去试一试。
那家酒的灯光比其他酒吧的灯光更暗,视线并不怎么好。
他戴着口罩进门,沒有人认得出来他来。
镭射灯照過来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一個打扮妖艳的男人,一边跟他打招呼,一边用暧昧的眼神看他,目光不停在他的脸上和裤腰处流连。
他强忍着揍人的冲动。
当男人凑近他,问他要不要……
那個男人几乎要靠到他身上,那股令人头晕目眩,想吐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季临甚至沒有推开对方,而是出于本能将他踹开,而后逃也似的离开酒吧。
跑到自己的车旁,把隔夜的饭菜都吐出来了。
最后還是霍铭征的保镖索伦开车送他回去。
那一刻,他彻底怀疑自己。
不是喜歡男人。
而是单纯的喜歡凌昭。
得到這個答案的瞬间,季临回想起高三那年对凌昭所犯下的错,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他伤害了凌昭。
那個曾经视他如朋友、大哥一样的凌昭。
当他想去找凌昭的时候,突然接到季晴给他打电话說奶奶要动手术。
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找凌昭,而是发了一條信息给凌昭之后登上回国的飞机。
他对凌昭說:你說你做现在的自己就很好,可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好,凌昭你還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