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进宫
今日她从妆容、头饰到衣着都是精心挑选的,既不能盖過了其他人的风头,也不能過于寒酸显得不够重视。
她到的时候,皇后邀约的其他人也都陆续到了,戚钰跟她们是认得的,大家互相笑着招呼。
就像齐文锦說的那样,今日来這裡的多数都是与皇后亲近的人,如今皇后对戚钰生出了拉拢的意思,她们的态度便也客气。
“给诸位夫人问安。”
一声清脆的声响打断了众人的說话声,戚钰随着大家一同看過去,就见着一位一身粉色宫女装扮的女子,向大家微微屈膝請安。
“哎呦,怎的是华景姑娘亲自来了?”
那宫女看着年龄也不大,最多也不過三十,但大家的态度却都是明显地恭敬得很。
戚钰来之前請了位在宫裡待過的嬷嬷,既是为了学一学规矩,也知道了些宫裡的人。
這华景,她记得就是皇后身边一直服侍的人。
“夫人太抬举奴婢了,”华景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对了,請问齐夫人到了嗎?”
突然被问起的戚钰应声:“烦姑娘惦记了,我就是。”
华景笑着又是盈盈一拜:“夫人第一次进宫,皇后娘娘特意嘱咐奴婢不可怠慢。”
“妾身谢皇后娘娘惦念。”
华景点头過后,這才看向其他人:“皇后已在翊坤宫中备好了宴,只等各位夫人入席。”
“有劳华景姑娘带路了。”
人多,也轮不到戚钰說什么,她只管跟着众人一块进了宫门口就是了。
戚钰确实是第一次来,齐文锦的官职调动频繁,升官也快,所以哪怕现在已是一品尚书,她也沒来過這宫裡。
她并不敢随意四处张望,甚至都沒有用余光来打量。
沉闷、压抑,這是皇宫给她最初也最直观的印象。
上下阶层、权力的层层压迫,這种事情在哪裡都有的,可寻常人,可能最多也就是见那么几次大两级的官而已。
唯独在這裡,秩序的存在,是如影随形的。
每個人都在特定的位置之上。
她非其中之人,只是這样偶然从這样的环境中经過,便已是窒闷。
一众人很快就来到了翊坤宫中。
果真,宴席都已经备好了,她们一到,便有人去請皇后了。
戚钰在微微的忐忑中终于等到了那声“皇后娘娘驾到”。
她随着众人一同跪下,還是跪下去以后,才想起嬷嬷与她說過,行下跪之礼时,应右腿先跪的。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诸位夫人快免礼。”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戚钰随着众人起身,稍稍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個雍容华贵的女人。
那是一個会让人一眼惊艳的美人,端庄大方、风华万千,美貌這东西向来评不出第一第二,但那份华贵的气质,却是戚钰从未在别处见到過的。
她的视线不敢停留太久,只匆匆一瞥就要收回,却冷不防地却对上了皇后看過来的目光。
這下再避开已经是不合适了,還未等她做出反应,就见皇后已经露出了笑意:“這位就是齐夫人吧?”
“妾身戚钰,见過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来往我這边来一下。”
戚钰的位置原本是比较靠后的,闻言大家都稍稍往旁边让开了一些,让她走去了前面。
走近了,就能闻到皇后身上的香味。
是不知名的香气,浓烈,却并不冲鼻,還混杂着苦药的味道,兴许是在用香意掩饰药的味道,戚钰脑海中快速闪過這样的想法。
“本宫還是第一次见到齐夫人,总是听皇上說齐大人一表人才,果真他的夫人也是一位妙人。”
“皇后娘娘過誉了。”戚钰回道。
苏蓉也在打量着戚钰。
她說妙人,倒真不是過誉,面前的人虽然也画了精致的妆容,可那五官怎么看都是清水芙蓉一般,无法掩盖本身的优越。
苏蓉能看得出她有两分紧张,她在自己面前,是与众人一样的谨小慎微。這也正常,可苏蓉却总觉得,她并不完全一样。
她就像是游离在這场上之外似得。
“齐夫人是青州人吧?”
“正是。”
“真巧,我還是太子妃的时候,也去過那裡。”
皇后說了两句跟青州有关的,又问候了戚钰一些旁的事情,随着后边大家落座,才逐渐将注意力从戚钰身上移开。
在座的都是重臣家眷,她先前多问两句戚钰,也只是因为是第一次见面。
戚钰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既是赏梅宴,自然是要来梅园的。
园裡的梅花开得甚是好看,不远处琴师正在抚琴,悠扬的琴声成为大家說笑的伴奏。
戚钰不着痕迹看了两眼人群中心的皇后娘娘,先前刚见面的时候還不显,如今众人聊天的時間长了,她便能窥探到皇后的几分虚弱。
只是皇后隐藏得很好,她自然不会多什么嘴,只沉默着等待這场宴会的结束。
直到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這声音,宛若是往温室裡骤然吹进一股冷风,明明戚钰也一直紧绷着的,可此刻就是有一种陡然惊醒的感觉。
仿若刚刚警醒得還不够似的。
连一直不紧不慢的悠扬琴声,在倏忽一声急促的错音后也停了下来。
戚钰来不及多想,她动作很快地移开两步原本的位置,跪到了地上。
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声請安,戚钰的声音被淹沒在了這样的声浪之潮中。
她隐约能辨认出人群中那一道特别的脚步声。
不疾不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如同雄狮踏在地上。于他,不過是闲庭信步,巡视自己的领土。于旁人,却是猛兽从身边经過,惊起惊涛骇浪。
第一次在這個秩序的顶端者面前,戚钰感觉到了紧张,也能感觉到旁边人同样的心情。
脚步声靠近之时,那龙涎香的味道也随之飘来,還有一股淡淡的木香。
戚钰的头低得很低,只能看到那黑金蟒袍小小的一角,快速从她有限的视野中略過,走向了皇后的位置。
“参见皇上。”
“免礼。”低沉的声音响起,男人该是扶住了行礼的皇后,這才又面向了她们,“大家都平身吧。”
戚钰的动作有片刻的迟缓,好在并不显眼。
她莫名就觉得這声音在哪听過。
可事实上连耳熟都算不上,况且這世上声音相近的人也不是沒有。
戚钰一边這么想着,一边微微抬了抬眼皮,她不敢将视线抬得太過,所以目之所及,只有帝后牵着的手。
皇帝并沒有多看她们一眼,平身两個字說完,他就已经转過了身,牵着皇后走进了亭子裡。
他们走得稍稍远了一些,众人的腰才开始慢慢挺直。戚钰轻轻舒了口气,却发现這样的气因此起彼伏。
原来大家都是如此。
接下来就是静默,戚钰還是忍不住在想刚刚的那道声音。
她始终是觉得在哪听過的,在哪呢?只可惜搜遍了记忆也沒寻着。众人這么枯等了好一会儿后,還是皇后身边的华景過来传话的。
她陪着笑脸:“诸位夫人,真是不好意思,皇上与皇后有要事相商,今日的宴会,就只能到此了。”
說是有要事相商,戚钰心裡大概能猜到,皇上是担心皇后的身体才特意過来的,又寻了這样的借口结束宴会。
只是怕皇后娘娘太累了而已。
這個方法无疑是奏效的,戚钰能想明白的問題,旁人自然也能。
而皇上的情义,就是皇后最好的底牌。
看来,至少這一点,齐文锦确实沒有說错。
“既是如此,就烦华景姑娘跟我們向皇后娘娘转告,妾身等人,就先行告退了。”
“我来送诸位夫人。”
转身之时,或许是刚刚那個問題确实让戚钰太過在意,她的视线不自觉往亭子裡看了一眼。
戚钰很幸运,這一眼,她正好看到了皇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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