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7章
谢嘉川几乎就要被那股浓烈的无措感给压垮,只等江骁跟玩似的抓着他的手,扣上来,掌心贴紧他的手背……
他久久紧绷在脑海中的那根弦倏然就断地彻底,甚至在企图咽下喉间的那声与哭腔无异的嗓音时,不顾一切地狠狠咬上对方脖颈间的那小截白皙肌肤。
连谢嘉川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自己這举动,是存着报复的心思,還是带着别的不可明說的企图,以致让他在某個刹那生出一种错觉来——
他与江骁之间,像极了世间某对再普通不過的情侣。
同吃同住,睡前最后一眼看见的人是你,醒来后看见的第一個人,也是你,无论是拥抱還是亲吻,也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相处方式。
谢嘉川一時間有些恍惚。
江骁却在吃痛地嘶了口凉气后,意犹未尽抚了下脖子上的细微伤口,反而将人拥得更紧,似乎失去了循循善诱的耐心……
明明嘴上還唤着“哥哥”,可却半点沒了平日裡那份乖巧温顺,连语气也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玩味:“哥哥還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
“很疼的。”
话虽然這么說,但江骁心裡却明白,他爱惨了谢嘉川的這副模样。
哪怕這几日如何费尽心思拥人在怀,也抵不上谢嘉川眸中蓄满泪时,眼尾通红,瞪過来的那一眼。
而此时此刻,谢嘉川便在他的身前抬起头来,要恼不恼地瞪着他,但又哑然无言,因为羞赧难忍的原因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嗔怪,一点都不娘,反而让人瞧着矜贵的很。
那是一种极为晦暗且隐秘的心思。
第一眼瞧见时,那样矜贵的一個人,如今却近在咫尺,就在他的眼前,就在身前,就在他的怀裡,然后因为他……无法控制、不能自已。
江骁近乎贪恋地凝望着谢嘉川的脸,不愿意错過对方脸上的每一個细微表情。
“哥哥,”江骁哄道,“哥哥這样胡乱咬人,是要還的。”
谢嘉川的思绪慢了好几拍,注意力迫不得已全放在别处,沒能完全听清对方說了什么,只粗略捕捉了几個模糊的字眼,面红耳赤地反问:“……怎么還?”
江骁沒答,蓦然一個翻身,自上而下用灼灼目光视线一一描绘对方湿润的眼尾和紧抿的唇。
他突然觉得還不够。
光是這样,怎么会够?
江骁歪了下脑袋,轻轻一笑。
谢嘉川微微愣住,随后便见对方一寸寸地往下,在他沒明白江骁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翻腾地热意不受控制地再度袭来。
比刚才的每一分、每一秒還要强烈,无论是感觉、還是视觉上的冲击。
谢嘉川从来沒有用這种角度看過江骁,触电般的滋味顷刻间流遍全身!
长久的无措后,再也忍不了时,他慌忙坐起,可视线却停留在江骁茫然了一瞬的脸上,鬼使神差地沒有立即挪开。
那无疑是一张漂亮的脸,漂亮到沾染上强烈侵略性时,哪怕再朝他露出无辜神色,也带着不容置疑的魄力。
江骁凑上前,状若迷茫问:“哥哥不是很舒服嗎?”
谢嘉川的所有话都卡在喉咙裡,根本沒办法从前一刻那样疯狂的刺激中脱身,只拿湿润的眼对上江骁的视线。
江骁說:“明明舒服到都哭了。”
谢嘉川实在是忍不了:“你……你别再說了!”
“别再說什么?”
“……”
“說哥哥因为我哭了嗎?”
谢嘉川不能确定這人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但眼下也顾不得其它,无力地半靠在床头,在脑海中胡乱思考是不是应该把這人踹到床下去。
可他又舍不得。
沉吟之际,床头的铃声大作。
谢嘉川终于找到合适的理由,连忙将电话接起,飞速嘱咐江骁:“闭嘴,别乱动。”
江骁却天真十足地回他:“可我喜歡看哥哥這样。”
谢嘉川怔然,一边是谢长云不苟言笑的嗓音,照例开头便是开门见山,有话說话。
另一边是江骁的轻言耳语。
江骁小声道:“我会很小心,不闹出太大动静的。”
……
谢嘉川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完那通电话的。
仿佛所有事情乱了套,在胡作非为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虽一直处于奔溃边缘,但又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享受的。
要不然就算江骁再执拗,也沒办法做到最后……
再不济,也不会从一开始的猝不及防,到勉强說是互相帮助也不为過,然后一步一步過界。
心口是热的,心跳是乱的。
一次又一次。
谢嘉川迷迷糊糊间想了很多,又身心俱疲地抓着江骁的手腕睡過去,结果梦裡也全是与江骁温存的画面。
梦裡他们沒有接吻,也沒有做到最后一步。
只是不断将那些荒唐画面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他梦见自己咬上江骁颈间的软肉,对方也轻轻吻着他的指尖……
江骁的语气委屈到不行:“哥哥舒服了,就不管我了嗎?”
“……”
“帮帮我吧,”对方的语气像是在撒娇,“怎样都可以……”
“……”
“或者哥哥只需要看着我,我自己来也行,”江骁拿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只是要委屈一下哥哥……”
一句话未毕。
谢嘉川猛地就惊醒了。
或许是那场景真的是在他的羞耻点上反复横跳,乃至梦裡,一双腿也是又酸又麻,连带着全身都是软的。
睁开眼的那一刻,谢嘉川下意识抬手遮住眉眼。
耀眼的阳光自窗帘缝隙间直直投射进屋内一角,落在不知何时双双掉落在地的浴袍上,谢嘉川眸光一瞥,脸不自觉又开始变得滚烫。
所有意识也随之逐渐苏醒。
抬眸便是眼前人格外沉静的睡颜。
可偏偏谢嘉川還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還牢牢禁锢住自己的温热双手,就這样跟昏睡前一样时刻不放松地搂着他,唯独紧贴着彼此心房的心跳渐缓,不再同之前那样随着指间的动作,疯狂躁动。
而谢嘉川只是這样静静瞧了江骁几眼,对方便似察觉到這道视线,睡颜惺忪地将眼眯开一條缝。
谢嘉川條件反射地往后挪了一下,匪夷所思地生出一种偷看后被人抓個正着的心思,连忙拂开江骁的手,翻身下床。
却不料对方的动作比他更快。
江骁抓住谢嘉川的手,就算是這时候,還能感受到彼此掌心间的潮意。
江骁看似刚刚睡醒,手上的力度却不小,自被窝裡探出身子来:“哥哥?”
谢嘉川身形一顿,回头,故作镇定问:“怎么了?”
可一出声,就透着又干又涩的哑音。
江骁看着他,小声道:“我刚才梦见哥哥不要我了,我一醒来,哥哥就已经走了。”
谢嘉川:“……”
江骁:“哥哥……”
谢嘉川勾着脑袋,耳尖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我沒有要走。”
他就想好好套件衣服……
谢嘉川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强行解释:“我饿了,想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
江骁愣了须臾,又笑,像是看透谢嘉川在想什么:“地上的衣服都脏了,哥哥還想再穿着嗎?”
本来不觉得。
但被江骁這么一提醒,那些湿漉漉且凌乱不堪地场景又窜到脑子裡,连将就换上那件沾染上彼此气息的浴袍,突然就显得尤其……暧昧。
谢嘉川实在說不出“沒关系”這三個字。
可江骁与自己的房间之间又得经過客厅。
一想起客厅裡沒有拉紧的窗帘,纵使不会被人窥见分毫,谢嘉川也受不了那种青天白日下過于赤诚的滋味。
纠结之际,江骁与他十指紧扣,轻声道:“如果哥哥愿意的话,就先凑合凑合穿我的吧。”
谢嘉川:“……”
不等谢嘉川出声答应——
江骁又问:“或者哥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說着对方又朝他凑近几分:“如果我說我后悔了,哥哥会怪我嗎?”
谢嘉川的脑袋登时空白了一瞬。
后悔?
后悔什么?
有无数念头几乎在同一时刻悉数涌上来。
谢嘉川不明白。
后悔跟他住在一起,還是后悔做了這样的事情?
又或许,后悔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互相扯上关系?
也对。
江骁喜歡的白月光,是他,又不是他。
他其实跟那個温润白月光一点都不像。
谢嘉川眉头紧拧,回眸。
却听江骁道:“之前請哥哥勉为其难跟我订婚,保证沒有半点僭越的心思,是假的。”
谢嘉川陡然怔住。
江骁一笑,脸侧的那個酒窝便浅浅现出来,但只是一瞬,又格外小心谨慎地观察了几眼谢嘉川的脸色,嗓音软下来:“我发现我的梦裡全是哥哥的影子,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再容不下其余任何东西了。”
谢嘉川喉头微微滚了滚。
江骁又问了一遍:“哥哥会怪我嗎?”
谢嘉川舔了下发干的唇,重复江骁的话:“再容不下其余任何东西了?”
江骁喃喃:“嗯。”
谢嘉川正色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许是上次我帮你帮過了头,让你产生了一些错觉?”
江骁的脸色僵住。
谢嘉川說:“或者换种說法,如果换作其他人,你也一样会梦见他。”
“怎么会?”江骁急道,“换作其他人……不可能换作其他人。”
谢嘉川静静看着他。
江骁脸色有一闪而過的戾气,似乎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到不行。
很巧。
谢嘉川觉得他也是。
他打开衣橱,随意挑了件江骁的宽松t恤套上,又听江骁率先打破這场沉默。
江骁并沒有固执地打算继续刚才那個话题,只好奇问:“刚才哥哥打了一通电话,是谁的?”
谢嘉川想了想,答:“谢老爷子。”
這回答似乎在江骁的意料之中,接着问:“谢老爷子說什么了?”
谢嘉川:“……”
就很尴尬。
他不记得了。
那会儿脑袋被江骁搅合得全是乱的,谢长云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沒有心思去听。
江骁笑:“可我听见了,不如哥哥来问问我吧?”
谢嘉川纳闷瞧過去:“你听见了?”
江骁解释:“当时抱着哥哥,正好……”
谢嘉川连忙打断江骁的话,一点也不想听江骁口述当时俩人究竟是怎样的姿势:“你听见了就說,卖什么关子……”
江骁眉尖微挑,嘴角也带着很浅淡的弧度,仰头看着谢嘉川十分挑剔地拿了條休闲裤套上:“哥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谢嘉川:“……”
江骁:“要不然哥哥就自己回個电话過去,說自己睡糊涂了,忘了老爷子都說了些什么。”
谢嘉川不可置信:“翅膀硬了,敢威胁我?”
“沒有的,”江骁眉眼弯弯,“只是想趁机讨個甜头。”
谢嘉川揉了下发烫的耳尖,转身沒打算理人。
他其实对谢长云說了什么,一点都不感兴趣。
沒走几步。
又听江骁幽幽道:“果然,哥哥提起裤子就不认人,就差扔我一沓钱了。”
這语气三分控诉,七分幽怨,简直是……
贼喊捉贼!
谢嘉川愤愤回身:“你不說血口喷人!”
下一秒,腰被人轻轻搂住。
江骁上前,赤脚踩在地上:“那哥哥要对我负责嗎?”
谢嘉川:“……”
江骁:“换种說法,我对哥哥负责也行。”
說着便在谢嘉川愣怔之际,低头轻咬了下谢嘉川红到不行的耳尖。
江骁早就瞧出来了,他這哥哥害羞的很,若不是被耳朵這点绯色泄露了心思,怕又得强装无事,暗自琢磨该如何溜之大吉了。
好不容易等到如今的进展,他怎么可能错過?
其实說来可笑,他所有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和那些见不得光的卑劣想法,都在睁开眼睛,看见枕边人的那一刻,转化为另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情。
他其实早就醒了,却微妙地想看看谢嘉川的反应。
他到最后,是真的沒办法控制自己了,做的過火。
江骁想過谢嘉川也许会气得再不理人,也可能直接翻身而去。
但对方苏醒的时候,第一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道视线灼得他心痒难耐,一時間所有在脑海中辗转過多遍的算计和对策无法抑制地皆抛诸脑后,心裡就只剩下唯一的想法——
他很想看看那個人。
所以再也忍不了,再也等不及。
同一时刻,感受到耳尖的一阵湿热,有热气直冲头顶,谢嘉川近乎恼羞成怒道:“谁要你负责了?”
只可惜這话說得毫无气势。
尤其是声音也小,在旁边人听来,還有些许赧然的意味。
江骁笑而不语。
谢嘉川话锋一转,又嘟囔:“怎么還咬人,你是狗狗嗎?”
江骁好脾气道:“哥哥喜歡的话,也可以是。”
谢嘉川顿时语塞。
江骁意有所指道:“我可会咬了,哥哥下次還要再试试嗎?”
谢嘉川:“……”
谢嘉川:“…………”
谢嘉川:“………………”
谢嘉川的心态快崩了。
不应该啊!
這還是原著开头时那個温软可人、时不时会害羞的主角受小天使嗎?
难道他养着养着,把人给养偏了?
直接略過白月光身死,转眼就跳到了下一步?
可問題是……黑化的主角受也不這样啊!
但眼前站着的這個人,比以往自己脑补的每一段虚构文字,每一個浮想联翩的梦境,都要来得真实。
谢嘉川半天沒挤出来一個字。
好在江骁在瞧了他几眼后,及时放過了他。
江骁的目光柔软:“不逗哥哥了。”
谢嘉川:“……”
江骁說:“刚才谢老爷子說的话我帮哥哥听得很清楚,闻家的慈善晚宴,他想让哥哥跟着他一起去。”
谢嘉川蹙眉:“慈善晚宴?”
江骁点头:“最近外头有些风言风语,哥哥怕是不知道。”
谢嘉川:“什么?”
江骁:“有谣言說哥哥不過是谢家用来笼络闻家的工具,只可惜谢夫人不买账,对外从来不认這個儿子,谢老爷子想让哥哥陪着一起出席,应该也是想借此来打破谣言吧。”
谢嘉川莫名其妙:“你把我說糊涂了,谢夫人不认我這個儿子,是什么意思?”
江骁却只莞尔看着谢嘉川:“這個問題……哥哥难道不是当事人嗎,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吧。”
谢嘉川:“……”
他清楚個屁!
他都沒见過這個谢夫人!
谢嘉川一阵无语:“不瞒你說,我都觉得我可能真的不是谢夫人的儿子。”
江骁眼神微暗,若有所思地敛了敛眼,又好笑道:“哥哥是不是糊涂了?”
谢嘉川沒作声。
江骁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過谢家再怎么样,今后也跟哥哥关系不大。”
谢嘉川沒明白:“什么意思?”
江骁展颜一笑:“沒什么。”
谢嘉川:“嗯?”
江骁语气戏谑:“我的意思還不够清楚嗎,我后悔了,不光觊觎哥哥,還对哥哥存着某些非分之想,再也不想放手了。”
只能是他的。
闻家的這场慈善拍卖晚会堪称隆重,本城点得上名的富商贵胄几乎全都到场,更别提那些拿奖拿到手抽筋的明星大腕,可這些再吸人眼球,也及不上豪门圈内的八卦秘辛,而其中讨论最热烈的,无非就三條——
排在最前的,是闻家多出来的两位少爷。
其次是谢嘉川与闻家公之于众的娃娃亲。
以及谢嘉川的身世。
前两條议论的人不少,毕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就算被当事人听见,說句恭喜也无妨。
可最后那事,就不那么见得了光。
其实好些人也纳闷,最初這消息究竟是谁放出来的。
可归根到底,闲谈之余也沒人在意放出這消息的人究竟是有意還是无意,只是聊着聊着,越觉得就像那么一回事。
比如谢家這位少爷在与闻家那位订婚对象有所牵扯前,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說不定连江骁那段英雄救美的事迹,也是谢家早得到对方是闻家人的消息,刻意为之。
比如那位高傲不可一世的谢夫人,对外也从不与人提及自己這位小儿子,偶尔被人问起,也是寥寥数语,像是并不愿意多谈。
再比如,都說谢小少爷自小身娇体弱,怕是活不久的,可這会儿见到,却是健康的很,脸色红润一点都不虚。
谢嘉川的脸色确实還不错。
尤其是跟着江骁一起出现的时候,也不知道被自個儿未婚夫在耳边說了句什么,整個人一怔,又凶又狠地一睨旁边人。
看着特别精神。
况且谢嘉川和江骁都是话题中心的人物,再加上二人皆是容貌极佳,养眼的很,在场人免不了都多看几眼。
谢嘉川也被人盯得有些怪怪的。
下意识一瞥头,视线猝不及防与隔壁座位的某人恰好对上,对方也不急着转开,反而带着痞笑,冲他举酒碰杯。
俗话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谢嘉川便随手端起手边的香槟,轻抿了一口。
江骁短暂离开又折返,刚好看见谢嘉川轻轻放下高脚杯。
江骁诧异问:“哥哥喝酒了?”
谢嘉川打了個手势:“就一点点。”
江骁皱着眉,沒来得及說话,又接了通电话走远。
谢嘉川百无聊赖,只好拿出手机玩游戏。
他甚至沒察觉到谢青恒是什么时候来到前排席位的,抬头望见对方的时候,对方脸色就跟自己的名字一样青:“爷爷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嗎,人還沒正式进闻家呢,就已经把自己当做闻家的人了嗎?”
谢嘉川并不愿意在這种场合谈论這些。
可谢青恒主动找上门来,谢嘉川只好道:“這难道不是你和爷爷希望的嗎?”
谢青恒所有话哽在喉咙裡,愣是被谢嘉川给堵了回去。
他和谢老爷子确实是知道江骁的身份,可那都是因为……
闻郁故意透露假消息,一边說着江骁是闻家人,一边又讲抱错的少爷已经找到了。
他们都以为江骁是抱错的那個。
就算不是闻郁,也起码是個真少爷。
来日闻家权利移交,不說掌权人的位置,起码谢嘉川能分得一杯羹,谢家也能从中获利。
可结果呢?
就算闻家粉饰的再好,江骁也不過是個私生子,如今更是连姓闻都不配。
所有奢望都付诸流水,白亏了他们等了這么多年。
谢青恒的嘴开了又合,迟了几秒才道:“爷爷为你操了多少心,你就是這样报答他的嗎?”
谢嘉川故作不解:“你這是在替爷爷教训我?”
谢青恒:“你……”
“来之前我已经跟爷爷說過了,有事耽搁了,让他老人家不用等我,”谢嘉川冷脸,“况且当初跟闻家的婚事可是爷爷亲口宣布的,连我都沒通知,你就非得這样打他的脸嗎?”
谢青恒也不想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憋了半天,只道:“跟你說,你会后悔的。”
江骁就是這时候回来的。
一起出现的還有闻郁,以及另一位被闻郁好言好气扶着的老人家,闻郁偶尔言笑晏晏地低头讲话,活脱脱一副爷慈孙孝的场面。
谢嘉川也沒有想到,听了那么久的大名,闻老董事的面相倒是比他想象中的慈和很多。
至少不像谢长云那样,总是板着脸。
而对方也只在谢青恒的脸上停留半秒,便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了他的方向。
早一刻钟前,江骁還调侃着让他别紧张,被他瞪眼怼回去。
可這会儿,谢嘉川是真的感觉到了紧张。
虽然闻老长得不凶,可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却不是假的。
好在来不及多讲几句客套话,晚宴拍卖会正式拉开帷幕。
众人各就各位,注意力都集中在拍卖台上。
谢嘉川对這些都不感兴趣,瞧得昏昏欲睡,中途陆宴打了通电话来,被他挂断,又发了條消息。
說是想跟他讨论之前投资游戏的事情。
谢嘉川索性欠身,暂时离席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电话一接通,对面陆宴的声音就传過来:“刚看见热搜呢,你就回电话来了。”
谢嘉川茫然:“什么热搜?”
陆宴:“慈善晚宴的热搜,点赞最高的就是你跟江骁进场的合照,網友還以为你们是哪对刚出道的明星,底下评论全是要高清大图和個人信息的。”
谢嘉川好笑:“你這是要劝我出道嗎?”
這话刚說出口,沒来得及听清陆宴回了句什么——
有人脚步匆忙,与他擦肩而過。
谢嘉川的肩膀猝不及防被人撞上,手机脱手,差点掉到地上去,被谢嘉川慌慌张张接住,不小心摁了挂断。
转瞬,旁边传来弱弱的询问声:“您還好嗎?”
谢嘉川:“沒事的。”
說着,谢嘉川转头便看见十分白净漂亮的一张脸。
男生的长相看起来有些眼熟,他应该曾在哪裡见過。
对方小声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谢嘉川這才想起来:“你是闻家的人?”
他上回见過的,這男生跟江骁一起去谢长云的寿宴,当时他還忍不住看了对方好几眼,被江骁一顿阴阳怪气。
“嗯。”
对方点头,在谢嘉川试图介绍自己的时候,抢先一步道:“我见過你,你是谢小少爷。”
眼前人长了一张极具亲和力的脸,身材纤细,像极了漂亮的雪白狐狸,连谢嘉川也忍不住跟人多說几句:“你见過我?”
对方一双笑眼望過来:“是呀,见過好多次了。”
“是嗎?”谢嘉川一脑袋疑问,在记忆裡搜寻多遍,也只有上回那星点画面。
可对方沒有多提,谢嘉川便不再多问。
一起同行了小段路,谢嘉川突然反应過来,自己似乎并不知晓对方的具体身份:“你也是来参加晚宴的嗎?”
“本来不打算来的,我不太擅长這种场合,”对方语气温软,“不過爷爷落了东西,我专程替他送過来。”
谢嘉川沒多想:“這样。”
对方說着說着,有些不好意思:“說起来很丢人,居然在宴会厅的后花园迷了路,现在才赶来。”
想着或许能帮人带带路,谢嘉川问:“你爷爷?”
身边人与他并肩而行,颔首:“谢小少爷应该跟爷爷坐在同一桌吧。”
谢嘉川顿了半秒。
男生笑眼眯眯:“得麻烦小少爷带路了,不然找错了人,又得尴尬了。”
谢嘉川心裡却已经是翻江倒海。
闻郁和江骁都還在会场,能叫闻老“爷爷”的,剩下的就只有那位假少爷和国外回来的偏执反派。
都說假少爷顽劣,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听這口吻……
倒是一点都不像。
谢嘉川硬着头皮往前走,对方不知不觉朝他靠近几分,试探问:“不過哥哥,等会儿你能不能别告诉爷爷他们我迷路了。”
“……”
“帮我保密好不好?”
谢嘉川不自在回:“不用客气的,叫我名字就好。”
对方喃喃“哦”了一声,好奇:“那小川哥是答应我了嗎?”
谢嘉川心裡直犯嘀咕。
反派是這個性子嗎?
话還挺多?
說好的偏执、不近人情呢?
谢嘉川一时神游。
步入会场那一刻,四周骤然暗下来。
袖口陡然一紧,应该是被身边人小心翼翼攥在手心裡。
耳边是男生的干净嗓音,因为刻意压低的缘故,轻飘飘地钻进他的耳朵:“小川哥你走慢点,我跟不上。”
谢嘉川沒吭声,总觉得有哪裡不太对劲。
对方忽然道:“对了,小川哥是不是還不认识我?”
谢嘉川屏息望過去。
恰好拍卖场正在竞拍一件颇具收藏价值的蓝宝石,不少人穷追不舍,价格一個比一個高。
为了让谢嘉川能够听清,旁边人便凑更近,稍微提高了点声音:“我叫闻熠。”
谢嘉川脚步骤然顿住。
他的眉心蹙得很紧,似乎沒听清:“你叫什么?”
随后便听见眼前人道:“闻熠,熠熠生辉的熠。”
谢嘉川:“……”
对方一副“我就知道”的口吻:“果然不认识我。”
眼前黑漆漆一片,彼此间都看不真切彼此的表情。
但闻熠清楚地感觉到谢嘉川的呼吸一滞,连被他拉住袖口的那只手也僵了半晌。
虽然对谢嘉川的反应有所不解,闻熠却沒深究,只打趣道:“可是我很早就知道小川哥了,這么一比较,突然感觉自己亏了。”
谢嘉川沒吭声。
他也不计较,笑笑道:“如果早点认识谢小少爷就好了。”
谢嘉川:“……”
谢嘉川压根沒心思去听眼前這個闻熠都說了些什么。
怎么会叫闻熠呢?
不可能啊!
那江骁呢?
江骁又是怎么回事?
谢嘉川的脑袋都快死机了。
走了几步,当机立断转身往外走。
闻熠愣住,追上去:“你去哪?”
谢嘉川:“……”
沒别的想法。
他现在就想静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