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纯粹是闻熠不仅学会抢答也就罢了,還反過来质问他。
谢嘉川的内心动摇了半秒,眉头蹙得更紧:“就算跟你沒关系,那也是闻鸿江搞的鬼,你跟他是一伙的。”
闻熠的目光轻轻一瞥被谢嘉川无声拒绝的葡萄肉,若有所思瞧了两秒,才将视线从自己的指尖处收回。
满不在乎地把那酸甜果肉送进自己的嘴裡,闻熠的鼻尖皱了皱,也不知道是被酸的,還是被谢嘉川前一刻的话给弄伤心了,低垂着眼睫小声說:“虽然不知道江骁都跟你說了什么,可你也不能光听他一個人說的,连给其他人一個辩解的机会都不愿意,他换掉你的手机卡,把你关在那荒郊野岭,只准你跟他一個人联系,這不是软禁是什么?”
說完,静默的视线再度轻轻慢慢地落在谢嘉川的脸上。
谢嘉川沒作声,闻言眯了下眼。
闻熠轻声說:“你根本就不够了解江骁,况且——”
“我凭什么不了解江骁?”
谢嘉川下意识打断闻熠的话,可话說出,却倏然一顿。
他之前因为清楚原书剧情和人设的缘故,自以为是的将江骁错认成了闻熠。
后来又因为這样,理所当然地认为江骁就应该像原书裡那样不所不能。
谢嘉川一时之间骤然呆怔了良久,這反应看在旁人眼裡,自然而然就成了幡然醒悟的表现。
闻熠顺势继续往下說:“江骁他這人处心积虑,一步步走到今天,你又怎么知道他从来沒有骗過你呢,就像他一开始会出现在钱旭的会所,目的也不单纯不是嗎?”
“他替爷爷扳倒钱家,然后又因为接近你,靠着跟你的婚约回了闻家,”闻熠苦口婆心道,“如今倒好,竟然過河拆桥,爷爷也就罢了,他连跟你的婚约都不承认。”
“這样巧言令色、见利忘义的一個人,真的值得你這样信任他嗎?”
谢嘉川静静看了闻熠一会儿,突然问:“那闻鸿江呢,你对你爷爷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闻熠微微愣了愣。
谢嘉川說:“为什么要我进入闻家,为什么非我不可,我一個病秧子,跟闻老非亲非故,看上了我什么,我的八字嗎?”
闻熠一时语塞,短暂的诧异后,便听谢嘉川咄咄道:“明明我从一开始就不想来這個闻家,当时有人考虑過我的感受嗎?”
闻熠:“可是……”话到嘴边,却硬是沒有憋出半個字来。
不光是闻熠,就连杵在一旁良久沒有出声的陆宴也愕然望過来。
谢嘉川深深吸了一口气,坦然道:“我跟他当初本来就是各取所需,我帮助他回到闻家,他替我解决跟闻家的婚约,包括一开始說我看上江骁的流言,都是我的杰作,是我在利用他。”
谢嘉川的這一番言论着实在闻熠和陆宴的意料之外,两人始料不及,都沒有立马开口。
沉默在彼此间蔓延了须臾。
谢嘉川忽然笑了笑:“你不了解江骁,你也不了解我。”
一边說着,谢嘉川嘴角的弧度微不可见地又往上扬了几分:“那你现在還觉得我单纯、我可怜,我被江骁骗得体无完肤,所以自欺欺人嗎?”
闻熠的唇开了又合,一时之间竟是直接呆住了。
倒是陆宴咽了咽喉咙,后知后觉问:“那你跟江骁的关系……你们……”
谢嘉川轻轻一瞥目瞪口呆的陆宴,眉梢略往下一压,漫不经心道:“日久生情,不行嗎?”
陆宴似懂非懂点头,眉心却皱了起来。
谢嘉川的目光微转,重新回到闻熠的方向。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抱臂的同时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温声朝坐在自己正对面的闻熠道:“你看见的,并不表示一定都是真实的。”
闻熠的双手掌心紧紧按住并拢的膝盖,整個人都展现出某种不知所措的状态,就這么懵懂对上谢嘉川的眼。
谢嘉川不急不缓道:“江骁沒你想得那么坏,我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那你现在還打算替我打抱不平,准备代替江骁跟我订婚嗎?”
闻熠登时身体僵直,清秀的面容绷得厉害,连唇也紧紧抿成了一條线。
看這情况,不需言语谢嘉川都知道,自己這是猜对了。
从闻熠喂他葡萄起,谢嘉川就浑身不自在,毕竟凭他跟闻熠這不远不近的关系,如此的举动本就有些亲密過了头。
就像他同样想象不出,闻烨给闻郁喂葡萄的场面,這太奇怪了。
联想到之前江骁吃醋,說起闻鸿江曾跟闻熠提起過闻家和谢家之间的婚约,闻熠是愿意的……
本来他還觉得江骁這是胡搅蛮缠,半点沒放在心上。
谢嘉川简直震惊到不行,也不知道闻鸿江给闻熠灌了什么迷魂汤,闻熠竟然真的有過這种想法。
虽然原书中谢嘉川本来就是男主的白月光。
可事实上,他因为从一开始就认错了江骁,跟闻熠之间的接触可谓是少得可怜,闻熠压根就不应该喜歡上他,更别提什么白月光了。
但保险起见,谢嘉川還是得把一切成为白月光的可能性消除。
白月光就应该不染尘埃地挂在天上,怎么可能诡计多端?
谢嘉川說:“你看,我跟江骁从某种意义上来說,其实可以算是同一类人。”
“我知道他对钱旭下手,但我觉得钱旭罪有应得。”
“也知道谢青恒现在的下场,但我认为是因为谢青恒利益熏心。”
“就连把我养大的谢长云,也不過是为了通過我维持跟闻家的关系,连呵护宠爱都是假象,他天天用汤药吊着我的半條命,不让我死,但也不让我好過,只因为真正的谢家小少爷就应该体弱多病,不轻易见人,他如今孤苦无依,是他活该。”
說到底,他還是留了些心思,沒有将闻鸿江的事情和盘托出。
以命换命也只是江骁的猜测,這样匪夷所思的理由,沒有确凿证据,闻熠不会轻易相信他。
谢嘉川只是想让闻熠明白自己并非闻熠想象中的那样好,并沒有想要立马站在闻熠的对立面,与人为敌。
毕竟還是原书的男主,肯定沒那么好对付。
如果能取得闻熠的信任,那是最好不過了。
话到最后,谢嘉川說的口干舌燥,下意识拿起手边的茶杯灌了一大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急,盖上杯盖的同时险些被呛了,猛地掩嘴咳嗽起来。
闻熠沒回過神来,好在陆宴窜得快,连忙抽了张纸巾给谢嘉川:“你喝慢点,又沒人跟你抢。”
谢嘉川拿纸巾擦了下嘴,摆手:“我沒事。”
可闻熠也只是呆怔了那么一瞬,在短暂的缄默后,细声细语道:“你会這样想,都是因为受到了江骁的挑唆,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谢嘉川的眉头霎时一跳。
闻熠的眼睑微抬:“如果你像你說的那样心思深重,就不应该坐在我的面前跟我讲這么一通大道理,也不会喝我們替你准备的茶水,不是嗎?”
谢嘉川凝神看了眼手边的茶杯,想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猛地站起身。
可惜沒等站稳,便似脚下一软般,又跌坐回沙发。
“谢嘉川!”
陆宴被這情形吓得一懵,以为谢嘉川這是老毛病犯了,连忙上前试图扶住谢嘉川的胳膊:“是不是不舒服?”
结果還沒碰到人,就被站起身的闻熠抬手挡了下。
闻熠看陆宴一眼,忧心忡忡的解释:“爷爷之前就猜到了小川哥喜歡江骁,不会听我們劝,所以准备了些安神助眠的茶水。”
陆宴人都惊了:“可這效果,也不像只是安神助眠啊?”
闻熠眼神纯粹干净:“他這阵子受了惊,加上心情焦虑,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可他這样子……”
陆宴半信半疑,结果沒能把心裡的顾虑說完,就被闻熠下了逐客令,直接請出闻家。
陆宴站在前院大门口,越想越觉得這让谢嘉川安神助眠的法子有問題,可偏偏闻熠這人平日裡待人处事温和纯良,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可這也太不尊重人了。
心裡反复拉扯,纠结半晌,便见那宅院的大铁门在他面前上了锁。
陆宴一眼看去便只瞧见依稀亮了灯的宅院,宅院后方是乌压压的连天黑云,像潮水般翻滚蔓延,裹着潮湿的冷风,看得人心裡堵得慌。
陆宴难免嘀咕两声,犹豫地上了车。
陡然一阵惊雷,仿若将呼啸的凉风更是炸得如刀锋般凛冽,闪电直接穿破云霄当空劈下来——
四周有刹那间,亮得骇人。
但也只一瞬而過。
豆大的雨点拍在起了雾气的窗上,打破某一时刻的沉静。
闻熠一言不发地盯着斜斜躺坐在单人沙发裡,支着头睡着的谢嘉川。
思索少顷,闻熠勾腰,平视谢嘉川的脸。
其实谢嘉川平日裡面对他时,脾气已经是很好了,可偏偏沒来由的,那点亲近让人觉得克制又疏离。
特别是那日的慈善晚宴时,他谎称迷路,摆出一副乖巧无措的模样让谢嘉川带路。
原本单单只是客气。
可得知他的名字,谢嘉川的那点惊疑不像有假。
就连江骁也是。
从一开始的疏淡和漠不关心,到后来对他近乎微妙的打量和敌意,也仅仅只是一個名字而已。
虽然那点情绪一开始被江骁掩饰地极好,可還是被他及时捕捉到了。
他甚至有时候觉得這個世界对他充满恶意,若不会点洞察人心的本事,他怕是根本沒命活到进入闻家。
一如他曾经不明白为何父母从小就不喜歡自己,动辄打骂,偏偏他越是犟,便打得更凶,非要等他可怜兮兮的求饶才肯停手。
等再大些了,他趁着父亲酒后动手时故意撞上桌角,迎着男人手上的破酒瓶往上扎,然后头破血流地跑去大街上求救,把事情闹大了,也算是解脱。
后来他以为邻居家的玩伴与自己从小到大相处了這么多年,比亲兄弟還亲,哪知那人为了几万块钱与钱旭厮混,试图把他骗到那张恶心至极的床上去。
他后来以为进了闻家会更好些。
可也不過如此。
闻熠向来温和的神色渐渐浮现出几分嫌恶之色,像是浓重的黑墨猝不及防滴落透彻白净的水面,再也控制不住地翻涌、蔓延。
他抬手轻轻捏住谢嘉川的下颚,细细观察了两三秒,鄙夷之色略松,反而换上了几分惋惜的眸色:“早点听话,也不至于像现在這样,不是嗎?”
闻熠慢声道:“既然這么相信江骁,为什么不能相信相信我呢?”
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那样的感觉:
谢嘉川本应该是对他好的。
应该全心全意向着他,护着他,而不是像现在這样,整颗心都扑在江骁的身上。
一边想着,像是怕把人弄疼,闻熠强忍着那点不甘松了手劲,眼神也柔软几分:“要不是那天我使了点手段,听见你跟江骁之间的那些话,我怕是到现在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找上江骁。”
那日他劝谢嘉川远离江骁时,便趁着二人相谈的机会,偷偷在房裡留下监听器。
他听见江骁和谢嘉川之间的争执,听见江骁对他的忌惮。
也听见他们口口声声說,谢嘉川一开始要找的,就是那個叫闻熠的人。
谢嘉川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
谢嘉川本来该是喜歡他,护着他的,或许還能心甘情愿为他豁出命去。
闻熠的表情凝重,微抿的唇线轻轻一动。
他学着江骁平日裡的口吻,轻轻唤了声「哥哥」。
沉吟几秒,闻熠渐冷:“你对江骁的态度,真的很让人……”
“讨厌又嫉妒。”
谢嘉川枕着脑袋沒入发丝的指尖微不可见地蜷缩了一下。
本就不算好的脸色,更是在悄无声息间血色褪尽。
闻熠收手,指腹沿着谢嘉川的耳鬓处往上,随意抚了下谢嘉川垂落在眉眼间的柔软黑发,露出对方紧阖的眸和眼睫。
闻熠低声道:“我能把我那讨人嫌的养父送进监狱,把那個出卖我的好友喂了药送上钱旭的床,就也能让江骁意外身亡从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谁說不管他是死是活,你只能是他的?”
“你现在不就在我的手裡嗎?”
“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不是嗎?”
作者有话說:
感谢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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