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榜上有名
朝阳初升,空气中還带着几许凉意,三艘双层楼船横亘在永宁河宽阔的河面上。
楼船披红挂彩,响锣大鼓高架在船头。
三艘楼船的桅杆上,俱有大红榜高悬,红榜之上,各自书写着一個龙飞凤舞的烫金名字。
而在楼船之后,還有一艘小渔舟,船头绑着一根长竹篙,竹篙上也悬着榜,榜上也书写着名字。不過,却比楼船上的榜小很多,而且颜色還是黑的,黑榜。
三艘楼船上鼓乐掀天,很快便吸引了很多人驻足观望。
“大哥,這是什么热闹事儿?”有初来太安城的外地人满脸的好奇。
“天顺武院每年都有一场夏考,考试结束后,会举行放榜仪式,考试前三,红榜题名,巡游永宁河,這可是我們太安城每年夏天最盛大的活动。”身为土生土长的太安人,黑须汉子在回话时,满面红光,不自禁地流露出得意和优越的神情。
“那张黑榜又是怎么回事?”
“這是天顺第一纨绔萧北梦的专榜,以前啊,沒有黑榜之說,自从他进入天顺武院,回回考试倒数第一,武院便给了他這么一张黑榜,姑且算是激励吧。”
“這怕不是激励,是羞辱吧?武院就不怕得罪南寒王,……。”
“你就不能小点声?上面的事情,我們看個乐呵就行。你要多嘴显聪明,大哥,那就麻烦你离我远点。
人家萧北梦都不难堪,他此际估摸按照惯例已经在春满楼定好了雅座,左拥右抱地倚楼等着看榜船呢,你在這裡操哪门子的心?”
黑须汉子一边說话,一边推开人群,远离了外地客,也是要远离祸端。
随着礼炮三响,楼船启动,河两边的人群也跟着沸腾了起来,自然也少不了高谈阔论:
“各位,你们今年就抓紧多看看黑榜,若是不多看几眼,明年的放榜就看不到它了。”
“還有這一說?”
“那可不?下月,萧北梦及冠,就要迎娶六公主。黑榜本来就是放给南边那位看的,萧北梦成了驸马,也就意味着南边那位服了软,天顺武院自然不会再放黑榜。”
“萧北梦也是一個奇才,听說這次夏考,他为了不拿倒数第一,在文考的时候,花重金买了答案,结果還抄错了。”
“任何荒唐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都不觉得奇怪。”
“你们看到沒有,今年夏考的头甲乃是齐相的儿子齐首峰,他可是六公主府的常客,传闻乃是六公主最受宠的面首。
齐首峰是头甲榜首,萧北梦牢牢占据榜尾,六公主這一次是将天顺武院的榜单来了一個大包围。”
“萧北梦十二岁逛青楼,六公主喜养面首,這两人简直不要太登对。”
……
春满楼依河而建,乃是太安城之中有名的销金窟,英雄冢。
原本,春满楼是要下午申时才营业的。
但是今日,春满楼在上午巳时便开了张,楼裡的龟奴们忙上忙下、脚不沾地,姑娘们则是悉数精心打扮。
春满楼三楼,有露天平台,直接伸到永宁河的上方,是最佳的欣赏河景的位置。
因为是夏天,露天平台上临时搭建了一座小凉棚。
此际,在凉棚之下,全身包裹在狐裘裡的萧北梦正半躺在长椅上,其神情是在眺望远处的江景,一双眼睛却是时不时地在紧贴着自己的两位妖娆女子的身上扫過,重点着目在那雪白半露的高耸上。
不過,他往往只是一扫即走,目光不敢多停留。因为,在他的身后,正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眼睛的主人很漂亮,但却是一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神情,正是慕雪央。
“萧世子,你的手好凉,不要放在我的腰间好不好,我给你换個地方,那裡更暖和。”其中一位妖娆女子将萧北梦的手抓起,就要往胸口送。
对外,萧北梦让人称呼他为世子。
萧北梦当即感觉后背一阵发紧,连忙一把将手抽回,赶紧說道:“姑娘,你可莫冤枉我,我的手一直老老实实地放在膝上,可沒摸過你的腰。”
女子把嘴一嘟,娇嗔道:“還沒摸呢?你看看,我的腰都被你的冰手给冻紫了。”
她一边說话,一边撩起裹胸短衣,在那丰腴雪白的腰肢上,赫然有一块紫色,依稀可以看出有指印。
“姑娘莫开玩笑,這分明是胎记!”
萧北梦连忙扯下了妖娆女子的短衣,将腰肢盖住,同时,他偷偷地瞟了一眼身后的慕雪央,正看到她眼中光芒闪烁,眼神如刀。
当即,裹着厚实狐裘還有几分寒意的萧北梦,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正在這危急时刻,远处河面上传来了掀天的鼓乐声,天顺武院放榜的船来了。
“船来了,好戏开锣。”
萧北梦连忙从椅子裡起身,快步去到了露台的围栏前,远离了身后的杀气。
武院的三艘楼船顺河而下,鼓乐掀天,礼炮时起,引得太安城内的居民们争相观看。
永宁河两岸,人头攒动,更伴有少男少女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在三艘楼船的船头,各有一位年轻人笑容和煦,迎风而立,两男一女,男的俊俏,女的貌美,他们正是今年夏考,天顺武院的前三甲,齐首峰,云水烟和贺琦。
齐首峰,宰相齐颜之子;
云水烟,出自东河道第一望族云家,自幼便负有才名,有天顺第一才女之称;
贺琦,镇西大将军贺雄飞之子。
三人生得俊俏美丽,家世又极好,难怪被尖叫追捧。
三艘巨大的楼船排成一线,破浪而行,齐首峰所乘的楼船居中,云水烟在左,贺琦在右。
而悬挂着黑榜的小渔船则吊在三艘楼船后面不到三丈远位置,摇船的渔夫带着斗笠,把头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认了出来。
三艘楼船行近春满楼,船上的人,河两边的人,都不自主地望向了春满楼的露台。
沒有让他们失望,萧北梦此际正站在露台上,正一脸笑意地看着江面上的楼船。
稍稍有些不同的是,以往的时候,他会被春满楼的姑娘们团团簇拥,左搂右抱,万花丛中一点绿。
但今日,他的身边只有一位妙龄绝色女子,而且,這位绝美的女子与他還拉开着明显的距离,一脸的冷色。
齐首峰和贺琦只把鄙视的目光在萧北梦的身上稍稍一扫,便快速地看向了慕雪央,随即,齐齐眼睛一亮,半天挪不开。
云水烟先看向了慕雪央,双目之中露出诧异之色,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再看向了萧北梦,表情和眼神之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她就是特意为你写了一首诗的云水烟?”慕雪央轻轻出声,声音婉转清脆,入耳如天籁。
“南寒十万英雄骨,换得世子金如土。”
萧北梦微微一笑,“云水烟号称天顺第一才女,這名号多半是云家拿银子砸出来的。诗写得俗气,就占了押韵顺口的便宜。”
“总比你抄答案還抄错了强。”慕雪央的嘴角微微上翘,罕见地露出了笑容,笑如花开,勾魂摄魄。
楼船离着春满楼已近,齐首峰和贺琦看到慕雪央如仙的笑颜,当即魂不守舍,半天合不拢嘴。
尤其是齐首峰,更是不堪,嘴角居然還流出了涎水,在阳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
萧北梦看到了齐首峰和贺琦的模样,也看到离着春满楼不远处的男人们的反应,当即伸出手,一把将慕雪央给拉到了身后。
慕雪央沒有抗拒,很是顺从地站在萧北梦的身后,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齐首峰、云水烟、贺琦,恭喜你们荣登红榜,本世子今日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一個节目,祝贺三位登榜!”萧北梦扯开了嗓子,声音传到江面上。
随即,从不远的码头处,快速驶出了六艘体型稍稍比楼船小一号的花船,每一艘花船上,尽是一位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娇娘,她们或怀抱琵琶,或抚琴而奏,或随歌轻舞。
轻风撩动那一件件已经不能再薄再少的纱衣,花船上,时时处处都有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美景绽放。
六艘花船围成一個圈,直接将永宁河给截断,拦住天顺武院放榜队伍的去路。
刹那间,河岸两边的人群骚乱起来,所有人的目光立马从楼船转移到花船上。
“萧世子霸气!”
“萧世子大手笔,大胸襟!”
……
两岸的观众们,纷纷朝着朝着春满楼的露台竖起大拇指。
萧北梦笑容满面,双手拍打着露台的栏杆,意气风发,“各位,今日是我天顺武院放榜的大喜日子,我特意为诸位准备了好节目,六艘花船之上,全是我們天顺皇朝各地的花魁、头牌。
以往,你们要看她们一眼,那可是有钱也办不成的事情。
今儿,她们会拿出看家本领,为大家表演,角逐天顺第一花魁的名号!”
正在這個时候,在中间的楼船上,一位身着青衣,胡须斑白的老者轻轻一挥手,楼船上的鼓乐便立马停了下来。
“萧北梦,你這是要干什么?胡闹,赶紧把花船都撤了!”
老者乃是天顺武院的副院长姬明,黑榜便是在他的力主之下立起来的。
“姬副院长,我方才說得很明白呢,這是在为了庆贺我們武院放榜,给红榜首的三位祝贺呢。”萧北梦一脸的笑意。
“好意思!凭你也配?”
“萧北梦,用不着!”
“跟你熟么?真有脸!”
齐首峰、云水烟和贺琦几乎同时出声,声音冷厉,俱是一脸的鄙夷和厌弃之色。
“听到了沒有,你的祝贺送不出去,赶紧把花船撤了!”姬明一张老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哎,好人难做啊。既然他们不领情,我给自己庆祝总行了吧?黑榜也是榜,我既然上了榜单,今日就好好庆祝一番。”
萧北梦說到這裡,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并大手一挥。
随即,六艘花船之上,礼炮齐鸣,花魁们开始各展才艺,看得河两岸的观众们两眼放光,叫好连连。
三艘楼船和小渔舟则是静静的停在河面上,沒人再多看一眼。
而且,三艘楼船上的人,包括齐首峰和贺琦在内,都忍不住地把目光投向了花船。
“萧北梦,我再說一次,你赶紧将花船让到一边,让我們過去!耽误了武院放榜,這可是大罪!”姬明一张老脸阴沉如水。
“副院长,這裡可不是天顺武院,你少拿大帽子来压我?花魁大赛,我是向太安府报备了的,天顺的律法我一样都不违背,你要治我的罪?”
萧北梦的脸上升起了冷意,缓声道:“永宁河也不是天顺武院的,你要過去,可以,不過得先等着,先让我把花魁大赛办完。”
說到這裡,萧北梦的嘴角又升起了笑意:“您老今日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花魁,而且還是如此多的花魁,大可一饱眼福!”
“放肆!污言秽语!”姬明气得脸皮直抽。
放榜的楼船被阻,河两边的人群悉数去看花船,不看楼船,這让他颜面尽失。同时,萧北梦瞎說大实话,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楼船之上,自然有天顺武院的高手,若是动武,能顷刻间将六艘花船给拍到一边。
但是,姬明不敢。
姬氏皇族還沒有和南寒撕破脸皮,天顺武院自然不能对萧北梦动武。同时,六艘楼船上,有不少的花魁乃是皇朝内一些大人物的心头好,一旦动武,冲撞或者伤了這些花魁,枕边风吹起来,饶是天顺武院也是吃不消。
“萧北梦,你要怎么样,才肯将花船移开?”姬明服软了,凝声成线,只让萧北梦听到。
夏季放榜乃是天顺武院的大事,也是皇朝的大事,他不敢耽搁。
萧北梦微微一笑,“那张黑榜的颜色跟今天的喜庆氛围不搭调,看着碍眼。”
姬明眉头一皱,稍作犹豫后,向身后的一位汉子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去摘下黑榜。
“副院长,黑榜是您主张挂的,這取下来的事情,還是您老人家亲自动手,才算妥当。”萧北梦的脸上仍旧挂着笑容,但语气坚定,不容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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