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密謀
趙隸道:“李寺卿,我說過了,這是一樁交易,那我們就都要拿出誠意來,這樣好了”,趙隸朝林縛點點頭,後者從袖裏取出一張紙來遞給李煥。趙隸繼續道:“這張紙上寫的所有東西,稍後便會送到府上。李寺卿,這可是一個足夠高的價錢了,很公道的。對你來說,他連一個有點交情的人都算不上,又有什麼做不到的呢?”
李煥打開那張紙,上面的內容讓他心跳加速,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可是一想到林縛所說的那件事,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林縛請他,幫忙殺個人。
爲了保證李煜壽誕一應事宜的順利進行,也爲了保護遠道而來的賓客們,李煜授予了李煥,孫霄霆等人兵符,可以臨時抽調五百人以下的兵力。按照慣例來說,這份兵符,會在賓客們全都安全離開南唐以後纔會收回。在那之前,李煥是整個青州永昌城中可以調動士兵數量最多的人之一。
“我們遠道而來,又走的是水道,帶的人裏頭,縴夫多,士兵少,那人身邊的護衛又多,是塊難啃的骨頭。迫不得已,這纔要你出手相助。”林縛語氣平靜,彷彿討論的只是一件小事。
看李煥還是拿不準主意,趙隸下了最後一味猛藥:“李寺卿,可曾聽過客大欺主?”
李煥沒明白什麼意思,半天才反應過來,不禁驚起一身冷汗。
趙隸站起身,朝着樓梯走去,邊走邊道:“所以啊李寺卿,這事可不光是我們的事,你也需要出力。具體的時間,林長史會再通知你。”
等到二人走後,李池看父親面色凝重問道:“父親,他要我們殺的那個人,是誰?”
李煥嘆息一聲,沒回答。
趙隸站在茶樓一層的門口,臉色非常的有意思。陰晴不定間又有一分懷疑,看得林縛一頭霧水。
張不周本想假裝沒看見,可是人家一副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模樣,明明眼神已經對視了,再裝沒看見就有點過分了。只好悻悻地走過來道:“蜀王殿下,這麼巧。”
趙隸道:“是啊,這麼巧。張公子這是?”
張不周擡起手上拎着的幾個盒子,笑道:“這不是第一次出遠門嘛,想着給家裏人帶點特產回去。一不留神,就買了很多。”
趙隸看了看他身後的幾個人,也都是一樣的大包小包:“張公子有心了,百善孝爲先,確爲公子所爲。國公勞苦功高,當年征戰沙場受過不少罪,這幾年在劍南道節度使的位上更是日夜操勞,聽父皇說,國公幾次上書請辭。這怎麼行呢,劍南道可是不能離開國公啊。張公子多買一些,回去以後也好哄國公開心。”
張不周眯起眼,趙隸假惺惺的樣子讓他很不舒服。話裏話外的意思,無不在提醒着
張韜老了,位置坐不久了的事實。
“蜀王殿下說的對,既然如此,您也多買一些吧,帶回去送給聖上。也算是你這個當兒子的,孝心有加。”張不周的嘴從來不肯饒人。
趙隸嘴角扯起,眼神裏卻滿是冷漠:“那本王就不耽誤你了,難得出來一次,我也要好好見識見識南唐的物產。”
林縛跟在趙隸的身後,趁張不周不注意,盯着他看了幾眼。之前的幾次交道,自己身體不適,還真沒遇上過。要是嚴格較真起來,自己和張不周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也是同輩的親屬,只不過這份親戚關係太遠了些。
衆人行禮送別,張不周不禁慶幸這個世界不流行跪拜禮,要他給趙隸跪,還真是難爲人。
趙隸和林縛穿行在人羣間,看趙隸臉色難看,林縛道:“蜀王殿下被他那幾句話氣到了?還真是個膽大的小子,竟然敢暗暗嘲諷陛下的年紀。鎮國公府後繼無人啊。”
雖然對林縛的目光短淺很是無語,趙隸面上還是客氣道:“誰說不是呢。這年輕一代的人裏,文采與禮節並重的,長史可謂是第一人了。”
林縛看似自謙實則自負的笑笑:“說起來,秋闈不遠也,今年的金榜題名,我說不得也要去爭上一爭,堂堂蜀王府的長史,總不能沒有功名,只是一介白身吧。”
趙隸拱手道:“長史還真是殫精竭慮,用心良苦啊。既然如此的話,我就提前預祝長史蟾宮折桂了。”說完不去看自傲之色幾乎快要壓制不住的林縛,隱蔽地做了兩個手勢,人羣中幾個不引人注目的行人,瞬間消失。
剛纔在茶樓之上,和李煥談的,可都是絕頂大事。張不周說他是上街來採買東西,這纔跟自己遇上。趙隸纔不信會有這麼巧,搞不好是已經被人家跟上了。林縛出點陰謀詭計還可以,比如聯合李煥,借刀殺人的陰損計謀便是他所出。
招式雖好,還是要多加小心,別被人掀了攤子。
原本是想將趙行安置在前朝留下的皇家園林中的一處別院,可在聽張三恭說了一下什麼,再加上趙行的執意推脫,只好在城中找了個小宅子給他。
專司保護皇家血脈的縛神衛裏,凌放負責保護趙隸,齊崑崙負責保護趙楷,而跟隨趙行來到蜀州的,卻是縛神衛中一位特殊的存在。
縛神衛草創之時,有三人是領頭者。一位是對齊崑崙有恩的那位將軍,一位是大內中的一位大太監,趙光的絕對親信,司禮監秉筆太監吳驤。而最後一位,卻是一名女子,是真正的江湖人。
最開始的時候,被招攬來的江湖人士對那位將軍和吳驤還算客氣,對這名女子就算不上尊重了,直到有一次在挑釁之下終於出手的她,僅僅是幾個回合就將那名功夫不弱的二品中境擊敗,並得理不饒人地兇殘斬殺,這才鎮住了衆人。
既沒有因爲自己是女子而選擇用一寸長一寸強的槍刀
,也沒有用一寸短一寸險的匕首,峨眉刺,這女子生平所用,不過一雙手而已,唯一算得上特別的,就是那長長的指甲了。正是靠着這雙手上的指甲,無論是剝皮拆骨還是封喉剜心,都利落的很。
她叫譚笑,江湖人送外號,鳳凰。
只不過在別人眼裏如同女魔頭一樣的譚笑,在趙行面前,完全是另一幅模樣。“陛下也真是捨得,你打小身子骨就弱,還非要你來做這奔行千里的事。吳家人有什麼重要的,還值得你堂堂的燕王這般禮賢下士,把身份低到這種程度。”
趙行手扶着車窗,一路上吐了好幾次的他臉色發白,艱難開口道:“我沒事的。男兒不能光坐書房。萬卷書要讀,萬里路也要走,這是先賢早就留下來的箴言。對了,這兩句話,就是吳家的先聖所說。父皇如此重視吳家人,不僅是爲了邀買名聲,而是因爲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科舉考試的內容變革,必然會一石激起千層浪,爲了能夠順利地推行下去,找一個能站在前邊遮風擋雨的人,很重要。”
譚笑儘管已是四十多歲的女子,可除了幾處細小的皺紋以外,其他部位都看不出多少歲月的痕跡,她嗤笑一聲道:“這麼說,吳家人便是陛下和你共同屬意的家族咯”
趙行苦笑道:“我哪有那個本事,都是父皇深謀遠慮,高瞻遠矚。”
譚笑道:“這吳家人的事吧,我也曾聽說過一二,我記得有一次給吳家人下徵詔的聖旨,便是我陪着禮部尚書送來的。雖說是個大家族,所居之地卻很簡陋,遠遠看起來,似乎連鎮國公封邑之地上的莊子都不如。不過骨氣嘛,着實硬得很,那道聖旨被拒之門外。因爲有言在先,不能殺害他們。逼得我們沒辦法了,只好連罵帶嚇,可最終還是沒能打開吳家的大門”
趙行點頭道:“吳家人的學識與風骨,一向是最爲人稱道的。想來這也是父皇如此看重其家的原因吧。”
譚笑哼了一聲道:“風骨?我最不相信的就是風骨了。上次要不是有皇上的旨意在先,我非要拆了吳家人的祖宅大門,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拆風骨。”
趙行笑道:“你可以不這麼嚇人的。整日嚷嚷着要拆這個的骨頭扒那個的皮,聽起來嚇人,其實根本沒見你出手過。”
譚笑似乎很不喜歡他這樣說:“當有一天我需要在你面前直接動手的時候,那可能代表着事情已經徹底失去控制了。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別問爲什麼,只要聽話就行了。”
趙行小聲道:“你都跑不掉,我哪來的本事。”
譚笑還想說些什麼,車伕停下了馬車,趙行穩了穩心神,利落地跳下車,手捧一個匣子。至於譚笑,沒人在意。就連早早便在前邊等候的靳川,都只是把她當做了趙行的貼身侍女,只不過這侍女年紀着實大了些。
“臣,都安縣令靳川,拜見燕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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