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去也匆匆
張不周試探着動了動:“哎呀,不行,疼的厲害。你看吧,都怪你,好端端地非要比什麼劍。”
李歡歌忍不住自責起來,上前將他攙扶住,看着迴廊中的幾人還在那邊不動彈,氣道:“有你們這樣做隨從的嗎,主人傷了看不見嗎?”
陸升搶先一步跑過去架住張不周的另一條胳膊,微不可查地做了個小動作,張不周瞭然於心。李歡歌滿眼擔憂,和她截然不同的是,剩下幾人都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二人的背影遠去,只有穀雨一臉笑容。
李大嗣撓撓頭道:“這樣的結果,怎麼算?”
驚蟄拍拍他的肩膀:“怎麼算,當然是公主殿下贏了,沒聽見公子認輸了嘛。”
白露不忿道:“這不公平,公子是崴了腳,回頭好了再比試一場才能分勝負。”
驚蟄賤兮兮道:“再比一場的話,我相信公子還是會崴腳。”
壽宴七日後,就到了辭行的日子。原本對出國旅遊無比期待的張不周回憶起一路走來,滿滿的都是心酸。一場刺殺,一場瘟疫,還被人打落了水。唯一好的回憶是吃了一頓不錯的飯,知道了自己還有個表姨娘。細細想來,還真不如在家裏躺着舒服。不過最重要的事總算是完成了,和李煜達成了君子協議,這樁婚事告吹,也算是去了一塊心病。李煜說他會給張韜和趙光等人寫信,宣佈婚事取消,也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樣的理由。
凌國兩位皇子的隊伍最先離開,張不周拒絕了穀雨提出的送行的建議。趙隸陰沉狡詐,趙楷乖張氣盛,再加上趙隸遙領劍南道節度使一職,張不周不覺得和他們兩個能結下一份善緣。
有始有終,送別兩位皇子的,還是南唐宗正寺卿李煥和禮部尚書孫霄霆。面對南唐的兩位官員,趙隸莫名其妙地留下一句後會有期,搞得孫霄霆一頭霧水,只當他是在習慣性地客套。反倒是理應和南唐關係更爲親近的趙楷,一臉的鬱悶,原本以爲可以在南唐好好享受,沒想到除了剛到的時候李煜表示了善意,在那場壽宴之後自己像是被遺忘了一般,再沒見到這位舅舅。
“南唐雖然地處一隅,卻也知道禮不可廢的道理。陛下吩咐我們,準備了豐厚的回禮,還望凌帝不要嫌棄。二位皇子乘船東去,剛好是順流而下,也不用怕船裝不下走不動”。孫霄霆看着手下人一箱一箱地往船上搬東西,趙楷等得滿臉不耐煩的樣子,恭敬地解釋道。
趙隸笑笑:“國主大人有心了,萬沒有嫌棄之理。”
趙楷看着東西搬的差不多了,搶先登上船回頭喊道:“走吧三哥,天色不早了。”
趙隸無奈地朝着兩位南唐重臣笑笑:“抱歉了二位。”
孫霄霆忙滿臉堆笑,示意趙隸登船,李煥依舊是一言未發。等到大船遠去,孫霄霆疑惑道:“寺卿大人今日似乎心情不佳?”
李煥道:“陛下攜皇后和公主去了宗祠
上香,我這個宗正寺卿不能陪着,當然放心不下。”
孫霄霆道:“大人多慮了,又不是什麼危險的地方,不會有什麼事的。這二位雖說是別國的皇子,到底是身份尊貴,只讓我一個人送行的話,倒顯得咱們沒了禮數。”
李煥點點頭,沒再說話。
第二天就是張不周定下的辭行日子,李歡歌已經提前跟他說過,要和父母一起去宗祠祭奠,不能給自己送行。派人去鴻臚寺遞了帖子,沒等禮部反應過來安排送行,張不周一行已經悄悄離開了。
從蜀州到青州,一路順流而下,可以坐船,但從青州回家,就只能走陸路了。沒有從贛江河畔的九龍關口出城,而是選擇了相反方向一路向西。出了青州城,眼前便是南唐的“山崖峽嶺潭”五盛景,除了芳菲劍派所在的紫清山之外,自南向北還有銅源峽,洪崖,梅嶺,神龍潭,都是風景極美之地。不過因爲秦滄瀾的緣故,張不周決定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路過紫清山,從北側的梅嶺繞行好了。
相比於巴蜀一帶的難行山路,南唐境內雖然同樣需要翻山越嶺,卻明顯要好走的多。衆人捨棄了馬車,全都輕裝騎馬而行,至於行李和在南唐採買的東西,都留給了帶領着大部隊在後面趕路的劉璋。預備到了岳陽再匯合,之所以要這麼費周折,是張不周爲了完成自己對白露的承諾。
白照給的大船賣了極其驚人的價格,手裏有錢心不慌的張不周,置辦的都是極品好馬,腳程很給力。臨行前程青衣派人送了消息,說她要閉關一段時間,就不送行了,但是驚蟄和清明二人就跟着他先回蜀州。沒法太過生硬地拒絕這份好意,因此返程的隊伍裏,少了個早早就回了蜀州送信的陸鬥,多了驚蟄和清明。
張不周原本以爲同爲沉默寡言的類型,程耳應該和清明合得來,沒想到觀察以後才發現二人根本不是一個類型,如果說清明是那種冰冷的酷男人,程耳則是看破紅塵的淡漠,一個是用力過了頭,另一個則是完全的不以物喜。
而同樣屬於一種性格的陸升和驚蟄,也是相互看不上眼。自從驚蟄來了以後,最喜歡開玩笑的陸升也變得高冷了起來。而最最奇怪的,要數兩個女人,連沒心沒肺的白露和最講禮貌的穀雨似乎都對二人抱有不知原因的不歡迎。
年輕人們的關係不夠融洽,原本想從年老的那位身上找補一些,可惜又撲了空。秦滄瀾自從拿到花千枝的那幅畫和筆記以後,剛開始還笑嘻嘻的,這兩天像是才反應過來,整個人鬱鬱寡歡,每天就借酒消愁,還時不時地吟上幾句酸詩,什麼“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啦,什麼“故人已乘黃鶴去,白雲千載空悠悠”,也不知道他這些年不好好練劍都學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看他喝的醉醺醺還要搖頭晃腦地吟詩,張不周着實擔心他從馬上栽下去。只能跟在他旁邊,小心看着他的馬不要受了驚。
本來就有兩個沉默寡言的,原本愛說話的也不吱聲了,兩個女人更是鬧小脾氣一般冷淡,明明九個人的隊伍,張不周卻
覺得四分五裂,搞成了好幾個小團體,偏偏自己是哪裏都能接納,但又都不能徹底容納進去。只有一個秦滄瀾喜歡和自己說話,說的還都是醉話。無奈之下,張不周只好努力地充當氣氛調節者,極力緩和着幾人的關係。
在這段路程的盡頭,蜀州,有另一個人這幾天操碎了心。
趙行似乎忘記了自己來到都安縣的任務,每天纏着靳川做各種各樣的事情。在食堂吃了一頓飯以後,趙行就愛上了這裏,得知食堂規定任何人都要排隊以後,阻止了準備發火的譚笑,乖乖地拿着餐盤去後面排起了隊。飯後找消遣,趁着靳川一個不注意,居然溜到了新堤的工地上,煞有介事地搬了幾塊石頭,知道消息的靳川魂都幾乎嚇飛了,急忙將他帶回來安置好,千叮嚀萬囑咐地請他不要再以身犯險了。
也不知道蜀州城的幾個大佬到底在想什麼,就這麼放心趙行帶個女人踏西南?宛如好奇寶寶的趙行問題層出不窮,從食堂的設想是誰提出的,到新式住宅是誰設計的,還有新式桌椅,新式門窗,種種問題,最終都會指向一個答案。
“張不周,這個人還真是讓本王驚喜不斷。說說看,他還有哪些故事。”
靳川無奈之下成爲了趙行的自動答覆機,這位偷偷溜掉的皇子還真是行事隨性。
許撫遠看罷送來的求援信笑道:“這個靳川,是不是修堤修傻了,能和一個皇子如此的相處,是他燒高香都求不來的好事,不好好珍惜,還想着讓我們幫忙解決這個問題。”
張韜道:“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他們兩人之間,不知道差了多少級,要如何相處得輕鬆。更何況,在你看來是值得珍惜的事情,在別人看來未必。不過靳川這幾日如此焦躁,確實有點反常,他不像是沉不住氣的人,該不會是有別的事吧。”
許撫遠搖頭笑道:“還能有什麼事,這位皇子也不知道是聽說了什麼,追着問的問題中心只有一個,那就是張不周這三個字。無論是在哪裏,只要聽到人提起張不周的字樣,總會自來熟地湊上去聽一聽人家在說什麼,幾次差點被人當成壞蛋給打了。”
經略使田冀抱怨道:“這麼熱的天,蚊子猖狂的很,蜀州城外的小崽子們都有些呆不住了,吵着鬧着要找個涼快的地方呆呆。二位大人給上個書吧,哪怕是允許我們這些人將大營遷移到西嶺雪山那邊也行啊。”
張韜聽了他的話,在沙盤上找到西嶺雪山的位置,將沙盤上的標旗拔下來朝着他扔過去:“將近兩百里的路程,你這是遷移大營嗎?你這是西征,很容易導致嘯營的你知不知道。讓那羣兔崽子都給我老老實實地呆着,老子當年帶的兵,哪怕再熱再冷,也沒有一個會抱怨一句。這才幾年過去,居然嬌氣到這種地步,田冀,你這個經略使到底都在幹什麼?我看你閒的很嘛。”張韜又看了眼沙盤:“你要是閒得慌,我看你可以組織一次演練嘛。”
田冀吐了吐舌頭,在張韜面前做出了小孩子纔會做的動作:“下官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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