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_39
鬼煞就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道:“莫延振死了。”
呼啦啦的拨珠声猛地顿了一下,但是周掌柜并沒有說什么话,也就過了一会儿,他又继续打起算盘来。但刘旷明显听到他拨算盘的声音杂乱无章,断断续续,似乎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到底算上的账了沒。
鬼煞就那样站在周掌柜面前,也不說话,静静地看着他算账。
拨算盘的声音越来越乱,越来越慢,最后周掌柜终于沒有耐心拨下去了,他的手指离开算盘,缓缓抬起头来,两撇小胡子似乎又不自觉地抖动了两下。
“我听說你要灭了莫家庄,现在是……结束了嗎?”
鬼煞摇了摇头:“沒有,莫家庄我還沒动,只有莫延振死了,也不是我杀的,听說三個月前就死了。”
“……是谁杀的?”
“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我這就派人去查。”
周掌柜叹了口气:“……罢了。就這样吧……也许也只是一個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然后他又问了一声:“……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莫延振是我的什么人?为什么我总觉得這個人似乎与我有很深的羁绊。”
有些事情他总觉得奇怪。
比如說自己偏要来這莫家庄脚下开這么一家客栈。比如說他若是无意间见到的那莫家家主的身影总会呆立许久,慌忙躲避。可他明明对這個人沒有一点记忆,空白的如同一片荒芜的沙漠。
他是一個记忆力不完整的人。
尤其是二十七岁之前的记忆,基本上都记不起来了。
鬼煞淡淡道:“不知道。”
随即后退了一步,转身走了。
到屋子裡的时候,刘旷问:“……周掌柜,和莫延振有什么关系嗎?”
他总觉得刚刚周掌柜那句话,似乎有些問題。
感觉,就像是…一個失忆了的人,一瞬间他想到的便是鬼煞的除忆散。
鬼煞缓缓闭住了眼睛,又睁开,他忽然想到了那一個他刚来鬼门的夜晚,那天下了雪,他又冷又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被锁在天牢裡。
那时候的鬼门天牢是沒有顶的,他就那样蜷缩在大雪中,四周都是栅栏,一個看管天牢的鬼徒发现了這么一個小孩子,那男人看他可怜,给他蒸了一碗鸡蛋羹从栅栏缝裡塞给他手裡,冷呵呵地搓着手,应该是实在闲来无事吧,或者是在心中压抑了太久,讲了一段故事。
他是莫家大公子莫延州,性格略有些木讷,往常也沒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只有一個弟弟莫延振,喜好与他攀谈。這弟弟虽然与他同父异母,可他却着实是疼爱,几乎要当成了同胞兄弟了。
他本来是要继承莫家家主之位的。但是他那個可爱的弟弟先是做了些龌龊的事情送上一名少女讨得老父亲的欢心,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父亲就這样死在了床上。而杀父亲的元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自己。
然后莫延州得到了全家族人的鄙视与谩骂。弑父之罪使他打入万劫不复之渊。之后便是鞭打听审。
他那個性格十分好,笑起来讨他欢喜的弟弟,在那的时候,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几乎让他呕出一口鲜血。他嘴角噙着得意的微笑,看向自己的表情,如同,看见一只落败的土狗。
然后他便拼了命的逃走了,落于鬼门。
讲到這裡的时候,那個中年男人,眼角都已经不自觉的流了点泪“小脏孩……你說我兄弟,为什么会這么陷害我呢……为什么,为什么整個莫家庄都不相信我呢……所有所有的人……”
鬼煞当初鸡蛋羹已经吃完了,身子也暖和了许多,然后他就认真地对這個人說:“我也讨厌我兄弟,我們那一大家子的人,也沒有一個喜歡我的。”
這個人愣了一下,勉强笑了笑:“你這個小屁孩懂什么…”
然后他把手,伸到鬼煞的头顶上,一点儿也不嫌弃地揉了一把這孩子脏乱的头发,喃喃道:“大人的事才多呀,有时候,我真想把原来的事情都给忘干净。”
“后来呢?”刘旷问道。
结果第二天,他就被鬼罗从天牢裡带走了。此后的很长時間裡,他都沒有再见過這個给他一碗鸡蛋羹的男人。
不過這男人就算是见了也认不得他了,因为不久之后,他便被勒令带上了一张恐怖的人/皮面具。
后来,他便研制出了除忆散。他拿着除忆散偷偷的跑到莫延州身旁,问他說:“這瓶药能让人失去记忆,你用不用?”
莫延州猛然看见了這么一個面容恐怖的孩子。几乎被惊骇了一下。但他還是接住了這一瓶药。
那個人忘记了所有的东西,连同那個小脏孩子也忘了。
后来鬼煞上位之后,与莫延州的关系也并沒有变得多么熟识,只是经常让這個人给他做鸡蛋羹。
刘旷就這样静静地看着鬼煞,他几乎能从鬼煞平静的眉眼与腔调中看到那個孩子历经黑暗的童年。
他知道這個事情对鬼煞而言,最初的记忆,也只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罢了。
因为這個,鬼煞才想要去灭了莫家庄嗎?
因为這個,鬼煞才那么坚定的想要去杀了莫延振嗎?
就因为這個刘旷看起来只觉得芝麻大小的关怀,鬼煞便在心底牢记十几年,做出除忆散,并心念念想要帮那人报仇嗎?
是不是…从来沒有人对他好…
是不是……他活的太過于冷清…以至于连這一丁点的温暖,都要紧抓着不放了…
那個孩子,当时是有多绝望啊。
那么他到底,生活在一個怎样冰冷环境中?
丝丝压抑的痛苦从心底蔓延,连同整個胸腔都涌上了苦涩的感觉。刘旷发现自己心疼鬼煞,心疼地要死,
他简直想要穿越回那個孩子苦暗的童年裡,然后抱抱他,亲亲他,对他說,我喜歡你啊。
然后刘旷就扑過去,抱住了鬼煞,他的手臂不住的缩紧。两個人之间几乎容不下一丝的缝隙。刘旷就這样靠在鬼差的肩膀上,然后轻轻地亲了亲他的耳朵喃喃道:“我喜歡你啊,我爱你。我会一直一直喜歡你,喜歡你一辈子。永远对你好。”
鬼煞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为什么故事的主角明明是莫延州,而刘旷却能得出這样一個奇奇怪怪的结论。但是青年温热的体温传了過来,让他有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鬼煞也不由自主的伸手环抱住這個青年。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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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行人离开了周家客栈,莫少华和花离颜去了林家堡,鬼煞带着刘旷回了鬼门。
路程不算遥远。但這一路上却十分是有滋有味。
他们经常遇见一些偷鸡摸狗的小偷小贼们。
有些小偷還是有些功夫的。這個时候鬼煞通常会一枚银针或者小石子射過去,小偷便会腿脚一软,直接扑倒在地,這时候刘旷便上前去抓了這小偷,再搜出失主的东西。
短短两天便获得了几十积分。
刘旷也沒想過要回家了,就想着用這些积分,让门主吃些巧克力,玩会儿手机也是好的。
鬼煞和刘旷住在客栈的二楼,天色已经不早了,月亮都出来了。刘旷就在门外面看着月亮,道:“门主,马上就十五了吧。”
鬼煞也走過来,抬头看了一眼,這月亮已经是很圆的些,估计再過個三两天,就彻底圆了。不過還好,明日再赶一天的路,也能到鬼门了。
就在這时,鬼煞忽然看见一個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样。施展着不错的轻功从客栈大门悄悄溜了进来。
這两天鬼煞跟着刘旷也抓了不少的贼,看见這人鬼鬼祟祟的模样,便知道又是一個贼!
刘旷显然也看见了這個人,但他对鬼煞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行动。毕竟這個人還沒开始偷东西,若是先抓住了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积分了。
鬼煞也明白了,便按兵不动。
只见那個贼一点都沒犹豫,直接奔着西门拐角那個楼梯過来。如果和鬼煞对视一眼,知道他這是要上二楼了。便悄悄地走到。门旁边听声音。
“咯吱——”那贼竟然直直地推了隔壁的门进去了。
刘旷皱了皱眉——隔壁那名女子,竟然连门也沒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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