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会巫术的使者与疯了的赵人 作者:未知 狂风拍打着山林,发出阵阵呼啸之声。 在這样寒冷的气候下,即使還沒有飘雪,却也是难以忍受的,邯郸造那些贵公子倒還好,都准备了冬衣,而赵傅所带领的這些人就有些遭殃了,他们出发的时候压根就沒有准备這些,骑着快马,在狂风之中奔驰,使得這迎面吹来的风变得更加的狂暴,冻得他们瑟瑟发抖。 這一路上,赵括算是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十室九空,不,十室十空,从邯郸到柏仁的道路上,原本就是沒有什么人烟的,因为战事的缘故,百姓们四处逃亡,使得這條路就更加的萧瑟,赵括有心帮着骑士们借来些衣裳,都沒有能找到人,想到自己从前還担心被他人发现踪迹的事情,赵括就不由得的苦笑了起来。 有些时候,寒风也是能杀人的。 在行军的第三天,一位赵傅麾下的骑士,死在了這风寒之中,经历了数日的狂风洗礼,在夜裡,他忽然发起了烧,浑身滚烫,赵括急得手忙脚乱,又是准备热水让他喝下,又是用热布帛来擦身...骑士昏迷了一整夜,嘴裡念叨着他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的名,次日,他在赵括的怀裡断气了。 赵括沒有能救下他,即使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令人惊讶的是,并沒有想象之中的哭诉送别,骑士们坐在周围,互相依偎着,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非常的平静,只是看着赵括抱着死者痛哭,早在离开家的时候,他们都做好了迎接這么一天的准备,无论是谁的。邯郸造看起来有些羡慕,他对身边人說道:“這人好运气啊,若是有一日,我死去的时候,马服子也能這样为我流泪,送我离去,该多好啊。” 随后又有两個人因风寒和疾病逝世,战斗尚未开始,便已经有勇士倒下了,赵括便带着骑士们在林中狩猎,在這寒冷季节,哪怕就是畜生,也不能轻易见到,弄了些血淋淋的毛皮,骑士们将毛皮缠在身上,或者塞进了衣内。冒着狂风来到了柏仁,赵括却沒有敢进去跟這裡的人要衣裳。 他不敢确定,在這裡会不会有秦国,或者燕国的探子,若是他的真正行踪被敌人知道,那他的谋划也就彻底落空了。绕過柏仁之后,道路两旁终于不是空着的了,已经能够见到一些赵人的尸体,他们穿着单薄的衣裳,倒在了路边,就连赵括這样的青壮都难以抵抗寒冷,更别提是這些外逃的老弱妇孺。 赵括看到了一個赤.裸的母亲,母亲紧紧的抱着怀裡的婴孩,所有的衣裳都包裹在孩子的身上,围了数圈,母亲的遗体就那样冻僵,而她怀裡的婴孩,也沒有能幸免,小家伙张大嘴,保持着啼哭的模样,脸上的眼泪也被冻住了,赵括浑身都在颤抖着,扬起头来,深吸了几口气,牙齿不断的碰撞在一起。 赵括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温柔的披在了這位母亲的身上,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這才将她与她的孩子埋葬。行路十三天之后,赵括這一行人也愈发的小心谨慎了,而此刻,他们已经赶到了鄗城附近,赵傅领着人前往打探,带回了两個消息,好消息是燕人還未曾攻下鄗城,坏消息是他们已经攻下了宋子城与元氏城, 赵傅抓了個燕人的逃兵,从他的口中得知,栗腹正驻扎在宋子城,而卿秦的消息他并不知道,看来,卿秦是驻扎在元氏城了。赵括领着骑士们,再次穿梭山林,而這时,他们已经能发现燕人的斥候了,好在燕人对于這裡的地形并不熟悉,有赵傅等人带路,赵括总是能及时避开這些斥候,燕人的骑兵并不少。 只是,对于燕人的打探,却始终都沒有结果,栗腹一直都在城池之内,有士卒守着城,赵括完全沒有办法进城打探,在這样的天气,不点篝火是不行的,故而,赵括每天都只能带着众人来回的奔波,在远处生火休息,再回到城下打探,宋子城算是赵国北部的一座大城,每到饭时,见的炊烟滚滚而上,足以看出城内士卒的人数并不少。 赵括在宋子城外等待了足足六日,可是,栗腹压根就沒有出兵,栗腹不是一直都在急行军麽?赵括有些不明白,自己的骑士還是在不断的出现人员伤亡,若是再等下去,都不用栗腹出手,自己就要败给這气候了!赵括终于還是下了狠心,四处去抓燕人的逃兵,想要再得到些情报。 终于,在两天后,赵括抓住了两位燕国的逃兵,他们看到赵括之后,似乎格外的惊讶,不可置信,赵傅狠狠的打了他们,他们方才哭着求饶,赵傅又询问了起来,赵括不懂燕言,只能让赵傅来作为翻译,赵傅說道:“卿秦似乎還沒能攻下元氏城,栗腹這是在等着他。” 赵括眯着双眼,两军若是合一,他所要面临的困难就要更大了,只能希望,自己的使者能起到些作用罢。 比起赵括,使者涂可谓是姗姗来迟,若不是有赵括的门客盯着他,只怕他早就逃走了,当燕人斥候围住他们的时候,使者涂浑身寒冷,他出身商贾,原先家裡還是有些财产的,通過贿赂的方法,免除了很多次兵役,而如今,因为战事的影响,商贾们纷纷破产,他也在其中,這一次的兵役,他却沒能免去。 燕人狞笑着,朝着他扑了過来,门客抽出了短剑,而他却大叫了起来,“我是赵国的使者!我是马服子的使者!” 燕人一愣,窃窃私语了一番,一個燕人上前便是一拳,门客与他们战了起来,很快,门客身上便多了几個伤痕,燕人们将他捆绑了起来,门客破口大骂,涂依旧在大叫着自己的身份,不敢抵抗,燕人们打了片刻,方才拉着绳索,带着他们朝着城内走去,刚刚走到城门口,一位燕国的军官却是听到了涂的叫声。 急忙走出来,愤怒的說道:“放开這两個人!” 那几個士卒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军官气的险些跳起来,对着周围吼道:“有沒有知道這胡语的!!有沒有!!”,并沒有人上前,军官直接上前,强硬的推开了那几個士卒,从他们的手中接過了绳索,有個胡人伍长想要說什么,军官直接一脚将他踹翻,伍长倒地,其余几個士卒愤怒的看着军官,却不敢动手。 军官不理会他们,将涂与那位门客解开,這才笑着用邯郸腔說道:“来自赵国的贵客,請宽恕他们无礼的举动,我這就带着您去见栗腹将军。”,涂這才缓了一些,依旧畏惧,军官拉着他走进了城内,天寒地冻的,燕人士卒们高举着手中的长鞭,一脸麻木的赵国老弱,正在拆着自己的房屋,或在路上搬运辎重,面无血色,行将朽木。 一位赵国的妇女,只是因为扛着木材摔了一跤,便被一個燕国士卒鞭挞,赵括的门客瞪大了双眼,眼裡充血,他猛地就朝着那士卒冲了出去,即刻被燕人所围住,门客指着远处那個士卒,大吼道:“你等着!!等马服子杀进燕国的时候!!我也要這样对待你的母亲!!鞭挞你的妻子!!” “這一天不远了!!” “不远了!!!” 燕人听不懂他的怒吼,只是指着他嗤笑。那位手持鞭子的燕国士卒更是如此,看到门客愤怒的模样,哈哈大笑,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长鞭,而正在忙碌着的赵人,却忽然停了下来,众人抬起头来,眼裡猛地出现了一股火。“马服子?” “马服子要来了?” “是马服子的人?” 那早已死掉的人活了過来,眼裡燃烧着火焰,手持鞭子的燕国士卒看着被按倒在地面上,疯狂挣扎着的门客,他朝着门客挤了挤眼,示意了一番自己手中的鞭子,他刚刚举起了鞭子,“砰!!”,那一刻,燕国士卒倒了下去,赵国的妇女,浑身颤抖着,手中的木头上還沾着血液。 那一刻,她扑了上去,双手叩向了士卒的双眼,士卒发出剧烈的惨叫,那一刻,赵人都疯了,他们大吼着马服子的名字,举起了手中的石头,木头,甚至是空手,朝着身边的燕人扑了過去,涂被吓得险些晕了過去,他亲眼看到一個老者咬下了一位燕国士卒的脸,再后,他就被杀掉了,可他依旧瞪着双眼,死死咬着那士卒的脸。 “复我仇者马服子!!!” 燕人们大叫着,举起了武器,开始与這些空着手的赵国老弱们展开厮杀,燕人面对這样疯狂的赵人,眼裡满是惊惧,這些平日還温和顺从的赵人,为什么忽然就疯了?定然是那個家伙的巫术,他会巫术!!燕人都不敢正视那位被按倒的门客。 门客被紧紧按在地上,疯狂的挣扎着,双目瞪圆,他看着远处的战场,他放声大笑着。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