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爷爷的本事(已修)
海西崖与谢文载又愣住了。
他们确实已经完成了查账的工作。孙永禄及其爪牙在肃州卫任上死性未改,又贪了不少银子,甚至因为過于自信背后靠山够硬,他们对账目只是进行了简单粗糙的掩饰,沒有花大功夫制造假账,稍微用点心就能查出問題来。
孙永禄手下的人肯定是有罪的,可人人都清楚,他们只是听孙永禄之命行事罢了。若說這都是他们的罪证……
海西崖与谢文载认为這些爪牙不是主犯,可海棠却摆出一副小孩子家不懂得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架势来:“反正他们做着官,孙永禄贪钱也是跟他们勾结,钱也是在他们手上沒有的。只要将军们去查,肯定一查一個准,除非他们自己招供,說是孙永禄指使他们干的,不是他们的错!”
孙家召来给孙永禄做幕僚的爪牙,怎么可能会公然說出這种话来?他们若是真的說了,一定会被孙家视作叛徒,今后也别想再抱孙阁老的大腿了。
但若他们不把责任推到孙永禄头上,失职之责是跑不掉的。這种罪名,這种级别的武官犯罪,甚至不需要上报朝廷,直接在陕西行都指挥使司就能判了。若是都司太忙,也可以指示肃州卫自行解决。這么一来,這些知道谢文载等人存在的孙永禄下属,就会直接沦落为囚犯,根本出不了肃州,也不可能往外送信了。
反正他们過去沒少跟着孙永禄做坏事,這么做也不算是冤枉了他们。
海西崖与谢文载对视一眼,面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這么简单的办法,他们怎么就沒想到呢?竟然只顾着担心和沮丧了!
海棠瞥了两位长辈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已经习惯了遇到孙家人就躲避退让,几时反击過?恐怕早已形成了习惯思维。若是不改变這种思维惯性,就怕他们将来回了永平府老家,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過。
谢文载想明白之后,便低声对海西崖道:“表兄,我們赶紧给顾将军送信吧。让他派人将账簿带回去,顺道告诉他,可以将孙永禄剩下的爪牙抓起来。這些人虽有守城之功,但這些年沒少跟着孙永禄祸害边军。让他们受几年苦,也算是赎罪了。等我們离了這裡,随他们往京城送什么信,都无妨了。”
海西崖点点头,接着又转向海棠,努力挤出一個笑容:“棠棠啊,你怎么会在屋裡?”
“阿奶叫我在屋裡描花儿呢。她不许我在外头乱跑,說是怕我吹了风着凉。”海棠回裡间拿来两個刚描好的花样给两位长辈看,证明自己是有正当理由留在屋裡的,“我沒有偷听哦,爷爷又沒說我不能听你们說话。”
海西崖哑然,笑着道:“好了,若是觉得气闷,到外头玩耍一会儿也无妨。方才你听到爷爷与表叔公說的话,别告诉其他人,连你阿奶和哥哥也别說。”
海棠乖巧地应了一声,把花样放回裡间后,便蹦蹦跳跳地出院子裡玩儿去了。
海西崖与谢文载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苦笑。
前者低声道:“是我疏忽了,进门时竟未查看裡间是否有人。”
后者则安慰他:“无妨,棠棠一向懂事。我与老曹、老陆教导宝顺时,时不时会议论朝中政事,棠棠一直旁听,却从未向旁人透露過半句,是個嘴紧的孩子。”
“就算孩子懂事,我們這些做大人的,也不能太粗心了。”海西崖看了看裡间,开始担心,平日裡他和妻子私下谈话时,孙女是否听到過只字片语?孩子也大了,继续跟他们夫妻住一屋,是不是有些不大妥当?
海西崖很快就派人送了信出去。傍晚时,顾将军便亲自上门了。
海西崖闻讯连忙赶到前院相迎,顾青鸿将军紧紧拉着他的手道:“海老哥呀,我今儿是来求救的!若你不肯帮我的忙,我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海西崖只觉得一头雾水,但還是热情地把人迎进了客厅:“别担心,咱们先坐下来說话。”
海西崖与顾将军在客厅裡谈了很久,不一会儿,便连谢文载、老曹与老陆也参与进去了。這回负责看守门户的是海长安,崔伯专职端茶倒水。
海棠踮起脚朝前院探头张望几眼,什么都沒看到,只好进了正屋。海礁正在炕边坐着,正跟马氏說话,還好奇地问海棠:“顾将军来找爷爷做什么呀?”
“不知道。”海棠装作茫然的样子,对曾经听到的事守口如瓶。马氏就淡定多了:“你们爷爷从前也是军中的人,约摸是顾将军遇到啥难处,来向你们爷爷求助了。不是额夸口,别說从前了,就是现如今,肃州卫上下论本事,也沒一個能及得上你们爷爷的!”
海棠眨了眨眼。爷爷什么本事這么厉害?会计嗎?
說话间,二叔海长安掀了帘子进屋来:“娘,爹让您帮忙找找他那只黑檀木的书箱,說這就要用呢。”
马氏沒有多问,直接下炕去打开墙角大衣箱的盖子,从裡头取出一只一尺来长的长方型黑檀木提匣来。提匣附带的提手是可折叠隐藏的,上头用深红色的粗棉线细细密密地缠了一截,约摸是为了让人拎起匣子时不觉得硌手。
马氏把提匣交给了海长安:“东西都是齐全的,交给你爹,问问他可回来吃饭?”
海长安笑道:“爹已经嘱咐過了,說起码要到晚上才回来,让您给他留饭,就不必等他了。”
马氏叹了口气:“额就知道会這样。”說着挥挥手,把儿子打发了。
海棠连忙凑到了马氏身边:“阿奶,那提匣裡装的是什么呀?爷爷要上哪裡去?怎么连晚饭都不能回家吃了?”
海礁若有所思。那只提匣,他记得小时候曾见過无数次……
他很快就记起了童年时的回忆:“是……算账么?我记得那只黑檀木提匣裡装了一只铜算盘,爷爷从前经常拿在手裡的。”他小时候贪玩,還偷偷拿算盘出来把玩過呢,摔到地上也沒坏,十分结实。
海棠睁大了双眼看向哥哥:“算账?原来爷爷是会计高手!”她猜对了。
祖母马氏骄傲地說:“你们爷爷算账最拿手了!他算得又快又准,還十分擅长经营。从前還在军中时,他在哪個卫所当差,哪個卫所的账目就从来沒出過差错,也从不缺吃少喝。当初他要离开长安府到甘州去,上官同僚几乎是哭着喊着求他别走。他离开甘州到肃州来时,也是一样的情形。唯有离开肃州去瓜州的时候,顾将军是顶头上司,正为你们爹的死而心裡有愧,沒敢拦着,但事后也多次写信,邀你们爷爷回来,只不過你们爷爷一直不肯答应罢了。”
說到這裡,马氏又忍不住感叹万分:“你们爷爷一直以为這辈子都不会再帮边军做事了,沒想到今日還是破了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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