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葡萄新酿
葡萄酒作坊试酿葡萄酒,已经有些日子了。
至今为止,作坊裡的老师傅们带着小工,在海西崖的指示下,用不同品种的葡萄,分别试酿了几种不同配方的葡萄酒,前后一共三批酒,全都存进了酒窖裡,据說要放些日子,才能开瓶试酒。
海西崖并沒有一個确切的酿酒方子,只是根据多年观察所得,推断出了几個可能的配方,又从中选了几种最简单最易酿的,作为头一次酿葡萄酒时的尝试。他其实心裡也不是很有底。不過为了提高成功率,他很小心地从头盯到尾,确保作坊裡的人照着他的指示,所有已知的细节都沒有做错,最后为了以防万一,還弄了一個玻璃酒坛单独酿上一坛。
最后是否能酿成,就要看天意了。
海西崖在家时,时不时会念叨一下這件事。谢文载偶尔也会在两位老友面前提起自己的担忧。人人都以为,试酿的葡萄酒起码要窖藏上一年半载的才会拿出来试饮,沒想到今日就能品尝到了。
海棠好奇地凑到了炕边,乖巧地向三位长辈问好,然后两只眼睛就一直盯着炕桌上那几只白色小瓷瓶不放了。小瓷瓶边上還放着三只小酒杯,两只是空的,一只還残留着小半杯酒,呈深红色,散发着淡淡的葡萄酒香。
闻着這酒香,海棠心裡不由得暗喜。看来爷爷特地捣鼓的葡萄酒坊,确实是酿出成品来了。
谢文载见她对那几瓶酒很感兴趣的样子,便笑道:“今儿作坊裡将试酿的头一批酒开了几坛,分装在小瓶裡,送到几位大人手中,請他们品尝。因我近来沒少为卫所出力,便也分得了一份。你祖父那儿還有一份呢,想必夜裡会让你祖母与二叔他们尝一尝。不過你和你哥哥就算了,小孩子家還是别喝酒的好。”
曹耕云笑着說:“這有什么?這酒喝着甜滋滋的,跟果子露似的,不醉人,他们小孩子尝一口,也沒啥大不了的,只别多喝了就行。”
陆栢年倒是觉得,沒必要冒這個险:“再不醉人也是酒,入口就有一股子酒味。他们兄妹才多大年纪?還是别碰的好。棠棠倒罢了,過两年宝顺再大些,倒是可以尝一尝。”
他转头问谢文载:“我看你带回来的這四瓶酒,每种味道都有些差别,這种入口有些怪,味道不象葡萄酒,那一种又太酸了,剩下两种倒是最象样子,酸甜适中,還带着一股淡淡的涩,有点回味,跟咱们在瓜州时,常去的街角那家酒坊的出品有几分相似,只是一种涩味淡些,一种涩味更浓。四种酒差别這么大,是因为配方不同的缘故么?還有,我瞧這几瓶酒色泽都偏浑浊,不如往日常喝的葡萄酒清亮红透。”
谢文载笑道:“眼下還說不准,酒的酸甜度跟放的冰糖份量应该也有关系。不過,作坊裡的老师傅觉得,更有可能是因为下头送来的葡萄种类不一的缘故。有些葡萄适合当果子吃,却不适合酿酒;有些葡萄酿酒能出精品,可当果子吃着又不好吃。底下人只知道葡萄酿酒能卖出好价钱,却不清楚葡萄跟葡萄也是不一样的,不知打哪裡收了种子来就瞎种。有些酿酒不成,還能吃果子,有些连果子都沒法吃,只能酿成味道不正宗的酒水胡乱送人或自饮。我們要吸取教训,试酿时什么品种的葡萄都可以试用一下,等找到最合适的葡萄之后,再收集种苗,开辟葡萄园,就万无一失了。”
至于酒色浑浊,估计是开坛太早了吧?剩下的酒還是多存放些日子再說。
曹陆二位都对谢文载的推断颇为信服。曹耕云又拿起一瓶酒,往自己面前的小酒杯倒了大半杯:“我觉得這個味儿最好,也最象那些胡人酒坊裡出的葡萄酒。海兄想必都让人记清楚配方了吧?照這個方子多酿一些吧?過年时拿一坛出来试喝,其他的可以在酒窖裡多存两年再說。”
谢文载道:“表兄提過,胡人的葡萄酒坊裡,好点儿的酒都要窖藏上三五年的,只可惜肃州卫未必等得。因此……每次酿酒,只需要挑一部分上等好酒窖藏,其余的還是照常往外卖。”
陆栢年便笑了:“這主意不错。其实我觉得這初酿的葡萄酒味道就挺好的了。我喝着很顺口。沒得葡萄酒喝的时候,哪怕這酒還有不足之处,也能将就着喝喝。”
曹耕云便白了他一眼:“你就别胡乱指手划脚了。你懂什么酒呀?喝個黄米酒,你都能醉上一天。稍烈点儿的酒你就沒法入口了。在瓜州时,你也只认街尾那家酒坊出品的葡萄酒,换家酒性更烈的,你就受不住。你才喝過多少葡萄酒?倒好意思在這裡充内行!”
陆栢年也不在意好友嘲笑自己,只是哈哈一笑了之。
谢文载笑着看两位老友拌嘴,回头看海棠一直盯着那几只盛酒的瓶子瞧,便笑问:“棠棠在看什么呢?”
海棠抬头问他:“表叔公,這瓷瓶虽然挺好看的,可乍一瞧,看不出裡头装的是葡萄酒呀。我听說葡萄酒就该用夜光杯来配,对不对?”
這都是古人的說法了,如今上哪裡找那么多夜光杯?惯常都是拿白瓷小盏,還能顺便欣赏深红酒色,不過听說也有人拿玻璃器来盛装葡萄酒的。
只可惜,肃州城裡的玻璃作坊,至今才出了两批玻璃器,成品率不高,但也不算糟。虽說大食匠人们使了心计,制作出来的器皿式样都偏简单,但胜在器形好看,做工也上佳,就是颜色偏绿了些。据大食匠人们說,他们从前烧出来的玻璃都沒這么绿,估计是材料的問題。而材料都是海西崖命人在本地采买的。
玻璃器的颜色偏绿,达不到无色无暇的效果,用来盛装葡萄酒,就不能突显出酒色的红亮了,美感打了折扣。
谢文载觉得很可惜。他原本還给表兄海西崖出了主意,說肃州城出的玻璃器若是不能与西域出品比精致,卖不出高价,可以跟葡萄酒搭配着卖,一坛葡萄酒配上一只玻璃小酒杯,十坛葡萄酒配一整套玻璃酒器,就不信那些往日走惯了西域、日后却有可能无法出嘉峪关的商队们不心动!
若是肃州卫真能成百上千地卖出葡萄酒,几十套玻璃酒器的造价成本根本不值一提。
谢文载与曹、陆三人感叹着玻璃作坊出品的不足,以及卖葡萄酒的好策略只能大打折扣的遗憾,听得一旁的海棠一愣一愣的。
她心裡其实对自家表叔公的主意挺认可的。玻璃绿一点儿怎么了?還能比夜光杯绿不成?夜光杯能配葡萄酒,玻璃杯自然也能。
不過,玻璃会发绿,好象是亚铁离子的問題吧?要去除這個绿色,就得先去除原材料中的铁杂质……算了算了,她虽然听說過其中的原理,却不清楚具体该如何解决,還是交给专业人士去琢磨吧。
海棠提出了新的疑问:“玻璃作坊只烧制了酒器嗎?就沒打算烧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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