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祖孫
主要是檢查一下犯人身上有無對方留下來的危險物品。
“來的人是你表弟?”
水澈笑道:“是。”
“你們關係很好?”
如今在牢裏,這裏發生什麼他都不覺得奇怪,水澈點頭:“自然。”
“他是哪裏人?”
水澈眉頭一皺,沒有立即回答,獄卒就有些發慌。
“你們是兄弟,你能不知道他是哪裏人嗎?”
水澈又笑起來:“倒也不是,只是姑姑嫁人許久,從未回來過,一時之間,忘了表弟常住的地方。”
“表弟他住得比較偏,是一個小鎮子。叫木森的。”
獄卒面對着他隨口一掐的地址,果然迷茫了。
“果真有這地方嗎!”
“自然是有的,那地方偏僻,常住人口也少,出來一趟不容易,所以我與表弟也是許久未見。”
“如今我遭了這牢獄之災,他還能千里迢迢來看我,我自然爲這兄弟情誼,開心不已。”
獄卒聽了這話心裏的疑慮更深:“你表弟住在那麼不通人煙的地方,怎能知道你遭了怎樣的禍患?”
水澈知道對方會這麼問。
“我們每年都會通信,精確到哪一天,今年他沒有收到我的信,自然就找來了。”
“他是個窮地方出來的,怎麼會有那麼多錢?”獄卒根本就不信他的解釋,完全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他一向是有錢的,只是想逃過這花花世界的紛擾。”
水澈說到這兒有些不耐煩了,眉頭一皺直接道:“若是大哥你不信我大可來翻看我的身上,可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獄卒沒想到他能夠這麼直接,自己先愣了,不過話已經說出來,絕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水澈與沐沉瀾只是交談,並沒有交換任何東西,哪裏能從他的身上搜出什麼來呢?
獄卒搜他的身時,十分仔細,每一寸地方都不願意放過。
獄卒搜着搜着,額頭上就滴下汗來:“原來是我誤會了,我這就給你打飯去。”
水澈表情冷冷的,第一次沒給對方面子。
沒得到他的迴應,獄卒汗水流得更兇了。
他匆匆退出牢房門,狠狠地抹了一把汗,伸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暗自腹誹,我纔是這牢裏頭的頭,怎麼就無緣無故的怕起這個犯人來?
雖然這麼想,但他一想到水澈淡然的面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喪氣!”獄卒狠跺了下腳,原想在飯菜裏動個手腳,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畢竟自己是真的害怕那個犯人。
水澈很快就喫到了熱氣騰騰,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獄卒實在不想在牢裏多呆,送了飯菜就想出去。
水澈看出他的意圖,開口把他給叫住了。
“獄卒大哥,我在這裏這麼多天了,有點兒想自己的……內子。”
離京城並不遠的文羨魚,猛然打了個噴嚏。
她擡頭望天,這個點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一絲風都沒有,這個噴嚏真夠奇怪的。
“想媳婦兒啦?”獄卒聽了這話頓時眉開眼笑。
似乎是一個固若金湯的人,突然向他們袒露了自己唯一的弱點。
水澈在他眼裏就有了些人氣。
“是啊,哪個漢子不想?”水澈苦笑。
“可惜了,皇子殿下早就說過,你進了監獄以後,他特意給你找過,你的妻子已經不見蹤影,只剩下一間空屋子。”
水澈就把眉頭給皺起來。
心裏卻想着,還好文羨魚那個傻女人離開了,不然自己在這裏還得擔心她的安全。
“兄弟呀,女人嘛,像衣服一樣,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患難臨頭各自飛,等兄弟你出去了,再娶個新的也不難。”
水澈聽着對方的安慰,一時間,酸的,甜的,苦的,辣的,一起涌上心頭,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大丈夫人生在世,總難免一些挫折,兄弟你也不必苦惱。”
獄卒嘴裏說着安慰他的話,心裏卻快意的很,這個人的弱點一旦出現,竟然越發的大了,像擴成了一個洞一樣。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他做這大牢裏頭的獄卒有十來年了,就沒見有哪個人全乎着從這裏出去的。
“是啊,只是不知道我這把骨頭,會不會就這麼交代在這裏了。”
水澈語氣有些落魄,獄卒心裏一動,竟然忍不住把實話給說出了口:“論理,這裏頭的人沒一個能夠活着出去的。這麼多年了都是站着進,橫着出。”
水澈臉色有些難看了:“多謝兄弟,實情相告。”
“不敢當不敢當,你是皇子殿下親自送進來的,我們也不能不好好關照着呀。”
水澈就笑:“多謝了。”
“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我手裏頭可還有其他犯人呢。”獄卒看他這個笑容,心裏頭突然有些毛毛的。
“請。”
文羨魚還在想着,自己那個莫名其妙的噴嚏,文老太太就一頭闖了進來。
她的動作迅猛而又生硬,可把文羨魚給嚇壞了:“祖母,您這是怎麼了!”
“小丫頭,你爺爺傳信兒過來了。”
“啊?”文羨魚眼睛一亮,她突然覺得自己那個噴嚏可能是在提醒着自己,水澈正在想她。
“傳了什麼信兒來?”文羨魚心裏也激動,差點兒一蹦三尺高。
文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孫女,笑着伸手,點在她額頭上:“說,來了個水澈的表弟”
文羨魚沒想到這件事情還能牽扯進別人,有些迷茫:“他的表弟?”
“說是他姑姑的兒子,這時候能來自然是要幫我們的。”
文羨魚聽了這話眼睛一亮:“那太好了。”
“你爺爺的意思,人家千里迢迢趕過來,沒呆一會兒又要走,說等人家出了京城,我們也好招待招待。”
“那是自然,就是不知道,人什麼時候到啊?”
文羨魚一張臉上洋溢着激動的笑容:“到時候可要好好謝謝他。”
“你這個丫頭啊,一臉的癡呆樣。”
沐沉瀾見了水澈,又打開一個錦囊來,這裏頭,讓他去找文昭。
文昭知道他們來人了,就一直在風口處等着。
兩人的會面雖然算不上十分容易,但也沒出多少岔子。
“文老爺爺?”
沐沉瀾畢竟年輕,眼力好,很快就找着了老頭子。
“你就是我那孫女婿的表弟?”文昭上下打量着面前面龐白淨,脣紅齒白的公子哥。
沐沉瀾立刻會意:“文爺爺。”
“哎呀,既然都見了,我們就早點做我們該做的事情。你表哥的身份敏感,不能捅到皇帝面前去,可要讓刑部放人,非得皇帝點頭不可。”
沐沉瀾聽他這麼一說,面上雖然不顯,但心裏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件完全完不成不了的任務。
“你小子害怕了?”文昭一眼就看出後輩的不自信。
“文爺爺果然目光毒辣,晚輩自拜下風。”
“這不是客套的時候,如今我們最要緊的,是把人給救出來,況且我已經有了一個智謀。”
文昭笑眯眯的說這話,沐沉瀾卻感覺背心一冷。
“您有什麼好計謀?”
“我們只要來一場瞞天過海,使出一個調包計便可。”文昭語調沉穩。尾音上揚,根本就隱藏不住自己的興奮。
“不知道你要怎麼做?”
文昭不着急回答,先把人帶上樓,找了個左右沒人的隱蔽隔間。
“我們先喫點,我慢慢和你說。”文昭十分自信,“這件事成了,家人很快就能團聚。”
沐沉瀾原以爲父親給他安排的事情十分不容易,如今倒是覺得,自己出發時母親的諄諄教導,實在是因爲母親過慮了。
不提他們的安排如何,只說文羨魚聽到爺爺即將回來的消息,十分開心。
這些時候,她已經想盡各種辦法,瞭解到了不少有關於監獄的事情。
刑部監獄裏關的人,幾乎所有的都無法活着出去。
如果,水澈能夠平平安安的從那裏面出來,絕對是一個奇蹟。
可自己沒有等幾天就得來了,這樣的好消息,文羨魚有時候並不敢相信。
“丫頭,你這是在想什麼呢?”
文老太太看着文羨魚手裏端着水盆就站在原地,眼睛直瞪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文羨魚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並不清楚奶奶說了什麼。
“魚兒,你端着這水盆不嫌重嗎?”
看文羨魚根本就不理自己,文老太太也直接直接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臂。
“啊?”文羨魚猛的驚醒。
“祖母您叫我?”
“你這孩子,究竟在想些什麼呢,祖母看你這個樣子心疼的很。祖母來你這兒,也沒有多久,就見你瘦了一圈。”
老太太有些心疼的握住文羨魚的手:“你嫁給他真是受盡了苦頭。”
“祖母,”文羨魚知道長輩爲她心疼,努力笑着,“您不必擔憂我,我長到這麼大,知道怎樣保護自己的,您放心。”
“你這孩子呀,好了好了,你先去歇着,祖母和你爺爺在外頭過了這麼長時間的日子,做些事兒啊,比你靈活的多。”
文羨魚聽了這話心頭軟軟的,終於答應了老太太的提議,自己一邊歇着去了。
“你這孩子不必想太多,我們家男人就沒有笨的,至於水澈那邊,要是真蠢啊,早就就不能享有天下了。”
文羨魚這下才是真正笑了。
不得不說老太太哄人真有一套。
“你瞧你奶奶還不錯吧?”老太太看文羨魚笑了,心裏也美滋滋的。
“您當然不錯呀。您是我喜歡的老太太。”
“當年哪你爺爺和你太爺爺鬧矛盾,我夾在他們父子中間,在你爺爺受氣的時候,總能把他哄得眉開眼笑的。”
文羨魚瞧着自己的奶奶,也跟着笑得合不攏嘴。
“笑了就好,你先歇着,我做事兒可快了。”
“嗯。”
文羨魚自從打開了心結,整個人都和以往不一樣了,她的雙眼越發的明豔,亮晶晶的,和之前暗淡無光的她判若兩人。
正因爲如此,和她搭話的街坊鄰居都多了不少。
文羨魚每次都是禮貌迴應,但從來不與他們深度攀談,以至於他們傳,附近住着一個話不多的高冷寡婦。
文羨魚頭一回聽到別人稱她爲寡婦時,還嚇了一跳。
緊接着就是有些小憤怒。
這若是在以往,她絕對會想辦法懟回去,可如今,堪稱多事之秋,文羨魚只能忍着。
文老太太看自己孫女這幅憋屈的模樣,既好笑又有些微微的心疼。
“小魚兒他們說什麼你不必在意,知道嗎?”
得到祖母的安慰,文羨魚反而過來安撫老人:“祖母,我怎麼會在意外人的話呢?如今正是非常時期,我要是還爲這些小事煩惱,要怎樣度過以後未知的時候呢。”
“你這孩子看開了,我也就放心了。”
文羨魚一笑置之:“今天,我做養生粥給您喝。”
文老太太眯了眯眼睛:“你又要給自己照顧一些小喫食了?”
文羨魚臉紅:“我怎麼的也瞞不過您啦。”
“說說你今兒個要給自己弄什麼好喫的?”
文羨魚哪裏肯依:“我不說!”
文老太太就知道她是這個態度:“你這孩子是不是嫌棄我這個老太婆了。”
文老太太這個殺手鐗一出,文羨魚哪裏還能繼續瞞着?
“祖母——”文羨魚搖着老太太的袖子,“我今天用麪粉炸一炸,做個喫的,您不能喫的。”
“還有祖母不能喫的東西呀?”
文羨魚眉頭一皺,又開始說起她和文老太太說過,不知道多少遍的養生規則。
“注重養生,不能喫太甜的,太鹹的,太辣的,要多喫粗糧,什麼油炸的就太油了,您年輕時已經喫過了,如今就不要再吃了。”
文老太太一聽她說這樣的話,就覺得耳朵起繭。
“好了好了,知道了,不喫還不行嘛?”文老太太也開始撒起嬌來。
文羨魚看自己奶奶撒嬌,你覺得這個老太太可愛的不行。
“那就對了嘛。”
“那我只喫一個。”
“不行!”
“只吃一口還不成嗎?”老太太有些小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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