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侵蝕
但幸好他身邊站着的一人一小鬼都比他的武力值靠譜多了，那一刻重明和紅衣小鬼幾乎同步般的伸手將姬遊向後拽，儘量遠離危險中心。
不過，這會兒姬游下意識的反應卻是不想讓紅衣小鬼受到傷害波及，畢竟他知道重明上校那麼厲害，肯定有時間躲開……
於是乎……這樣做的結果就是，等到姬遊終於站定，才發現自己竟然成了夾心餅乾中的餡兒——
他身後是重明上校硬邦邦的胸膛，身前是想要擋在他面前卻被他往懷裏抓去的紅衣小鬼。姬遊這麼一擡頭，差點就碰到了重明上校的下巴。
所以他趕緊把小鬼往旁邊一拽，自己站好之後，第一時間看向他們剛剛所在的位置。
由於突然而來的強力攻擊，那裏正冒着白煙，姬遊呆呆的說道：“怎麼會突然……那個女鬼，月……怎麼樣了？”
好像還能感覺到她的氣息……但是跟剛剛比，簡直弱太多了。
秋一崖三人也迅速跑過來，“沒事吧？前面什麼情況？”
“不知道。”姬遊搖搖頭，目光依舊茫然的看着前方，煙霧終於漸漸散開，露出了兩個……不，三個身影。
緊接着，一聲熟悉的感慨響起——
“好危險……差點就要讓到手的鳳魂靈石拱手讓人了，果然我是個不適合賞月的性格。差點睡着！”
姬遊倒吸一口涼氣，面色微白。
“不會……吧……”
這是……江酒的聲音。
不。姬遊想到白天的事情，心中涌起一股艱澀。現在……應該叫他，鬼王凜風了……
不過谷亦生和於笑他們所關心的重點卻是：“他剛剛說什麼？鳳魂靈石？”
重明向前一步，似乎是在警惕，周身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橙黃色的火焰。不僅如此，就連姬遊的周圍都不時的有楓葉飄過。
所有人都準備好要進行一場必不可少的戰鬥了。
當終於看到江……鬼王凜風手中扣着那女鬼的脖子，以及他身邊的藍爲之，姬遊忍不住出聲問道：
“爲什麼……你們怎麼會在這裏……”
不是白天才見過面，把該說的說清楚了嗎？不是白天……才斷絕友人的關係嗎？爲什麼又要讓他看到他們……
“呵。”藍爲之笑了笑，擡起左手放到了女鬼的眉心上方，食指上的藍寶石戒指反射了兩下藍色光芒。
“你還沒發現嗎？這個女鬼的體內……有鳳魂靈石的碎片。”
姬遊大喫一驚，看着藍爲之的動作立刻意識到他想要做什麼，大喊着：“不要！”
她本來就已經……
那板上魚肉一般在鬼王凜風的手中，虛弱得已經失去意識的女鬼，在藍爲之的手觸碰到她的額頭那一霎，發出了高頻的尖叫。
“——”
姬遊頓時受不了的捂住耳朵，但嘴裏還一直說着：“不要這樣，不要把她……”
不過在場除了姬遊之外，似乎對女鬼發出瀕臨消亡的那聲嘶吼沒有太大的反應，離女鬼最近的鬼王凜風皺了皺眉，手上猛地收緊了一下。
“煩死了這聲音！”
正當這時，重明和秋一崖彷彿商量好一般，兩人一個閃身就一左一右的出現在了藍爲之和鬼王凜風的旁邊。
重明上校握着黑色短劍，整個身體如同繃緊的彎弓，隨即劍光一閃，伴隨着周身的褐色楓葉，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君臨的俠士劍客，帶着鋒刃的銳利感。
姬遊忍着腦海當中的痛意，擡起頭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那一刻的震撼，直接投射到他的心中，而且詭異的是，姬遊對這一幕竟然有某種熟悉的感覺，彷彿曾經……
不知何時，視野中也出現過這樣的冷酷強大的身影，以至於讓他印象深刻到，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
然而藍爲之和凜風也就是表情驚訝了一下，便從容不迫的釋放異能進行應戰。
藍爲之身形靈活的向後仰飛，躲過重明出其不意的一劍，腳下藍光一閃，又閃身到了不遠處落地，但卻不小心被一片楓葉刮傷了右側臉頰。
重明上校一擊未中，卻鎮定得沒有再次做出攻擊，看似強大的身形，卻如同一片羽毛般，在頂樓的圍欄上輕輕落下。
目光帶着肅殺的深意盯着同時躲開了他們攻擊的藍爲之和鬼王凜風。
“……呵，你們還真是配合默契呢。”藍爲之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擡起手指，動作優雅的抹了下臉頰上滲出的血液。
“不過我怎麼聽說，EA聯盟的內部不和，尤其是重明上校和秋一崖少校兩位啊。如今看來，謠傳確實不怎麼可信。”
重明自然懶得跟他說話，倒是在一邊躲避了秋一崖幾次攻擊的鬼王凜風開口了：
“我說你要不要自己站在那裏看戲啊？幫我一下能死？”
藍爲之沒什麼反應，“破軍組織的人好像不需要我幫忙吧？本來你們的異能就比天狼組織那幫人強，何況你還是鬼王啊。”
姬遊聽到這番話心中更是複雜，他看着秋一崖兇狠的表情和江酒……和鬼王凜風手上還帶着奄奄一息的女鬼月……
他一面希望能儘快把月奪回來，好讓完成心願的她安全的離開這個世界，等到下一次輪迴往生，如果她和她的愛人有緣就一定會再見的，那就是有希望的。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女鬼，就被突然出現的藍爲之和凜風打斷了。
而他又一面希望……希望就算他們打起來，也不要有任何人受傷……
這時只聽到凜風有些怒氣的發話：“秋一崖我告訴你，要不是我手中有這麼個累贅的玩意，你還能輕鬆的攻擊我到現在？！”
姬遊一愣，下意識脫口大聲說道：“住口！不要這麼說！”
所有人的動作不禁停頓了一下。
凜風和藍爲之側過頭：“……”
秋一崖和重明也將目光轉向姬遊的身上。
於笑和谷亦生一直在姬遊的身後，以防他這種體質出現什麼意外，而這會看到姬遊忽然情緒不穩的攥緊雙拳大喊着，兩人不禁露出了擔憂的目光。
“……小矮子？”於笑出聲詢問道，還想上前看看他。
凜風卻很快目光復雜的回過神，然後飛快的閃身到了藍爲之附近，手上仍然抓着女鬼不放。
然後他看着姬遊憋着一股氣的樣子，突然嗤笑道：
“這是怎麼了，不要這麼說什麼？別搞錯了這位少年，你一個EA聯盟的初級異能者，有什麼資格那麼對我說話？”
姬遊的臉色又白了一分，看着凜風的目光顫抖不停，他感覺剛剛有那麼一瞬，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
可是，可是——
他用力摳着掌心，有些尖尖的指甲陷進肉裏也感覺不到痛一樣，他聲音有些哽咽的啞着嗓子道：
“不要那麼說她，那個阿飄她……總之，不要那麼說……任何靈體都是有尊嚴的。”
凜風手上一頓，“……”
剛想說什麼卻聽到姬遊接了下去，繼續道：“——這句話是曾經在S市，你知道我能見鬼之後說過的，你……你還記得吧？”
“所以，拜託不要讓我看到一個這麼殘忍的……”你。
——不要讓我心中，那個唯一溫暖我陪伴我的友人，以這樣殘酷的方式，逐漸抹消。
姬遊忍住忽然洶涌的酸意和委屈，但紅紅的眼眶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彷彿是用着全身的意志在憋着要流淚的感覺。
他告訴自己，不能再這麼丟臉下去了姬遊，就算你們不能在做朋友，再開玩笑，再回到從前的時光，你也要讓他們看到一個漸漸強大的你。
“那又怎麼樣？”
凜風一句話就讓姬遊再次如墜冰窟，看着不遠處的少年好像有些受不了打擊似的要倒下，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變態的快意。
“不要太天真了，姬遊。你難道不知道鬼王曾經都是幹什麼的嗎？殺一兩個靈體，對鬼王來說，就像你們地球的食物鏈一樣，生物法則而已。”
凜風側頭看了看已經再次閃身來到他和藍爲之附近的火焰，以及楓葉，擡起手就釋放出幾道風刃來抵擋。
同時他繼續看着姬遊說道：“何況，殘忍？哪裏殘忍？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風魂靈石的能量對於一個普通靈體來說，如同毒-品一般讓人上癮。”
“什……？！”姬遊不可置信的發出聲音。
“有這麼驚訝？呵呵……”藍爲之接過話頭，替凜風說道。“我們兩個組織是不知道究竟這個女鬼怎麼得到的鳳魂靈石，但可以猜測個八九不離十——”
“她應該是生前就得到了，但普通人就算把風魂靈石喫掉也沒有用，除非用特殊的方法。所以這個女鬼似乎是在死後無意中觸發了風魂靈石的能量，以至於靈石嵌在她體內。”
“這樣一來，也就解釋得了，一個沒有修行的靈體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能力，扭曲這裏的空間，改變這裏的時間，還活了好幾百年沒有消失。”
姬遊：“……”
他努力消化着藍爲之和凜風所說的話，但腦海中的信息過於繁雜，他一時靜不下心來去仔細分析，一時只想到：
怪不得他站在女鬼的身旁時，就有種奇怪的違和感，而且一次比一次強烈。
於笑聽完也轉頭看了看谷亦生，這位科學家可是比他們懂得多了多。
不過沒想到，谷亦生這個不怎麼會拐彎的科研腦回路，直接問向了藍爲之，說道：
“那是不是意味着，取出那個女鬼身體裏的鳳魂靈石，她就會徹底消失？聽你們的意思是……這裏面應該還付出了靈魂的代價吧？”
鬼王凜風不知想到了什麼，冷冷一笑，道：“畢竟鳳魂靈石可是能在特定的情況下滿足願望的靈石。如果是無意中這個蠢鬼有了什麼強烈的願望想要實現，並且還在心裏想……”
“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無所謂的話，那就很容易了。”
聽罷，焦急的姬遊也顧不上什麼斷不斷絕關係了，連忙問道：“難道就沒有辦法能保住……”
藍爲之的目光快速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他直接打斷姬遊的話，反問他：
“世界上，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嗎？跟靈石的力量融合，還得到了靈石的庇護，讓她多活了幾百年，那麼付出一定的代價，是必須的。”
姬遊不禁喃喃道：“所以，月……她這幾百年來，一直在承受着靈魂被侵蝕的代價……嗎？爲什麼……”
姬遊說是在問原因，但他心裏卻比誰都清楚，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就停不下來了，一旦邁出那禁忌的一步，命運的齒輪，就不會爲誰所停下。
該付出的代價不會少，該有的後果不會缺席。
但儘管理解這樣的事實，他卻無法接受。姬遊說：“就不能……就不能不要什麼風魂靈石……嗎？”
說完他就看到藍爲之和鬼王凜風表情有些奇怪，但都無一例外的露出一絲憐憫。
“我真是從來沒見過，聽到風魂靈石的作用之後，還這麼想……放棄的。”藍爲之提議道。“那不如把你左眼中的鳳魂靈石也拿出來？”
同時，藍爲之身形一動，快速出手放在了女鬼的額頭上，說出最後一句：“這樣，我們之間的關係，或許也不會這麼尷尬了。”
姬遊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愣在原地，發現被藍爲之抽出風魂靈石的女鬼，這時也沒有任何反應了。
他心下黯然，一陣悲傷。月臨終還是實現了她的願望，但是，他們卻沒能守約，把她帶回去。
面前的戰鬥在風魂靈石被抽取出來的那一刻，再次打響，然而姬遊已經沒有心思再看了，他渾身疲憊，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一處——
那是剛剛女鬼漸漸化爲煙塵，一點一點消散的地方。
他好像……經常把事情搞砸呢最近。
他不能參與進戰鬥，憑他的三腳貓功夫，而且異能又不是戰鬥性質，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四個人打成一團。
他好像……經常讓局面陷入僵局呢最近。
風魂靈石，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讓世界上的靈異組織，都想要得到它？
姬遊的手放在了左眼上，目光沉沉。
微風，忽然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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