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姑娘,能瞧瞧您令牌么?”
颜若瑾又亮令牌,来人仔细辨认,深吸一口冷气:
“姑娘您是?”
“六王妃是我姐姐,我姓颜。”
来人眼珠子飞快转了转,朝狱卒怒道:
“糊涂东西還不带颜姑娘进去!”
狱卒手忙脚乱让颜若瑾进门,颜若瑾身后跟了六王府两個嬷嬷两個护卫,一直跟到牢门外,颜若瑾独自进了牢房,就看见了還被吊在刑架上伤痕累累的冯行书。
冯行书被动了好几日大刑了,试图严刑逼服,偏冯行书是個硬骨头。颜若瑾哪见過這种阵仗,她吓住了,怔了怔,眼泪就下来了。
冯行书听见牢门响,却半晌不见用刑,撑着撩起眼皮,就看见個模糊人影,耳边是细碎压抑的哭声。
“颜,颜姑娘?”
他声音衰弱沙哑,颜若瑾应了两声,外头王府一位妈妈便冷声道:
“李师爷,這是人证物证确凿只差口供了?這么着用刑,是想把人打死,還是严刑逼供?”
李师爷满头汗,人证物证自都造好了,可在六王府跟前那是搪塞不過去的,遂赔笑道:
“哎,实是有人检举,又在冯大人住处搜到银子,就,就請冯大人来问问。”
“问是這么问的?”
“哎,哎,這都是下头人误解我們大人意思,才闹了這么個误会!蠢货!還不快把冯大人放下来!”
冯行书午后才受過鞭刑,单薄衣衫破碎,伤处的血還沒凝固,两個狱卒匆忙解了锁链,冯行书便往前倒去,颜若瑾忙去接他,奈何人太瘦小,被他整個笼罩也支撑不住,踉跄着靠在墙上。冯行书硬撑着看她,艰难抬手,去抹她脸上得泪。
“别哭啊。”
颜若瑾哭的更厉害了。
狱卒忙又架着冯行书出了牢狱,一路送回他在渡洲的居所,不過小小一处院子三间屋,李师爷去而复返,带来郎中和赔礼。
渡洲太守這时正臭骂那位千总,恨不得动手上脚,原以为是家族抛弃的庶子,随意拿捏,谁知如今竟是個难踢的硬石头。又暗怪冯行书,定了六王妃妹妹为妻竟不声张,叫他们沾了這种事。
冯行书伤的不轻,二人虽只见過一面,但之后书信物件儿往来,又是定了亲的人,颜若瑾這会儿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守在外头直等到夜深郎中处置好冯行书伤处,又熬药煮粥侍奉。
冯行书看颜若瑾忙碌,眼睛红肿鼻尖通红,越发可怜可爱,忍不住笑。他這一笑,颜若瑾却越发难受,眼泪就往下掉。
“怎么又哭了?”
“冯夫人說,你不许她去王府,可這事咱们若不知道,那你……”
她多少有些怨怪,尤其是看到冯行书伤的這么重。冯行书从前的倔强在此回事后忽然就有了觉悟,原来有时候单凭自己的本事,真就不行,尤其是在有人容不得他兴盛,偏又比他有势的时候。但他還是說了初衷:
“我定這门亲,是图你,不是图六王府。”
“我,我有什么好图的。”
她相貌平平又懦弱,沒身家沒本事,她一直以为冯行书同她,大半還是为着六王府。冯行书想她们初次见面,遂笑道:
“因为你千娇百媚。”
颜若瑾顿觉无地自容,冯行书看她脸颊红透,越发要笑,偏扯着伤口越发疼痛。正捂着痛苦,有人敲门,少倾护卫引进来個乞丐,乞丐面有诧异,视线逡巡半晌,朝颜若瑾咧嘴道:
“冯大嫂!”
颜若瑾大惊失色,冯行书笑,乞丐把东西递過去,啧啧道:
“从你进去,我见天儿盯着牢门,真怕就你說的你十天出不来就不会再出来了,哎,多亏了冯大嫂。”
這一声颜若瑾又哆嗦一下,等送走乞丐冯行书道:
“這是千总克扣军饷的实证,他们就是怕這個东西,才急着弄死我。”
他想着又道:
“六殿下敢叫你一人来,可见這裡境况已了解。六殿下……”
简泽一旦插手,就是告诉所有人冯行书是他的人,但他沒出面,是原不必给他的尊重。冯行书笑了笑:
“娘娘有沒有交代你把我带回京?”
“說,說了。”
“那咱们连夜动身吧。”
“可你伤這么重。”
“无妨,习武从军之人沒那么娇贵。”
想他卑微,投效都无门,如今六殿下行事倒叫他钦服,投效了,也沒什么。
冯行书豁然开朗,将东西简单收拾了,连夜就与颜若瑾离开了渡洲州府。也幸而走的快,后半夜挨過骂安顿好的千总就派人来杀他了,却扑了個空。
回程路上冯行书见颜若瑾沉默寡言,内疚道:
“吓到你了?”
颜若瑾点头,又摇头,怅然道:
“从与公子定亲,我惶恐又欢喜,在颜家我尚且還有小娘护着,四姐姐比我不知苦多少,我如今想着,她当初接到赐婚旨意,嫁进六王府时,内心又是如何忧惧呢。如今我們只瞧着她得六殿下喜爱,就不知這一路走的多艰难。”
冯行书第二天就进了六王府,东西呈给简泽,简泽见他如此便知他心思了。安顿好后转头回去,便同颜若璃打趣道:
“我如今也是要仰仗娘娘才能昌盛的人了。”
简泽雷霆手段,东宫才嗅到气味,還沒品出他意图,渡洲那位千总克扣军饷贪昧的事就闹开了。兴帝最厌官员贪墨,处置极重,且究其数量直接便判了斩首。而揭露此事的冯行书立功,升了从五品武毅将军,仍留任渡洲。
等事了结完,就到了立夏。
今秋大选,這时候皇后时不时会召见待选贵女,立夏后第二日,召见了陆茉幽。颜若璃听說,便也這日进了宫。同她想的一样,顾瑾這日也借着去东宫探望太子妃为名进了宫。
陆茉幽在宫门外下马车看见颜若璃,脸颊便红了红,颜若璃這就笃定陆茉幽是知道简辞托她照看的事了,便也沒赘语,等她上前寒暄了几句,同她一齐进了宫。路上果然有鬼鬼祟祟的宫人,但见颜若璃与陆茉幽在一处,到底一路平顺。
皇后见她二人一同进来,稍有诧异,又暗自欣喜,以为颜若璃也有心把陆茉幽带入六王府,谁知避到人后颜若璃便同皇后說了此事,皇后微微蹙眉,颜若璃道:
“若能从陆氏将十一殿下……”
皇后会意,神情舒展。要是這么着,可比陆氏入六王府带来的好处多多了。兼之兴帝对陆大儒的看重,皇后自然表示了对陆茉幽的喜爱,赏赐后又同颜若璃道:
“宫裡传着圣上可是有心要给老十一赐顾家那位三姑娘的,本宫瞧着连贵妃也很中意顾三,此事你心有成算么?”
“母后,這事不用咱们成算,是十一殿下的事。”
皇后点点头,朝她肚子看去:
“那你呢?”
颜若璃红着脸摇头,皇后叹气:
“如今只东宫這一位皇孙,太子妃永远都得意。”
“母后說的是。”
待出宫回去,就得知林家七郎做了六王府的右护卫指挥使,从五品。林芜也等在曦和居小厅,见她回来便道:
“祖父是我祖母心头最紧要的,祖母說要为祖父守住林家,可如今怕是守不住了,又怕走错路,就說先试试,叫我七哥到六哥這儿来。”
简泽在书房,林芜从始到终都沒往书房瞥一眼。都說东平县主被林家宠坏了,脾性暴躁,可颜若璃看着,林芜分明是個极懂事的姑娘。
林家定了林四郎的亲事后,大长公主又开始给林芜择婿。林芜摆的倒清楚,要么容若简泽,要么就得能打過她的七哥哥哥,否则想也别想。
颜若璃听說此事后忍不住笑,這人可不好找。這日又到去大儒府读书的日子,因陆大儒年岁已大,是以只做指点,诸位皇子在大儒府只读书两個时辰,颜若璃先递了帖子,這日便与简泽一齐去了大儒府,门外夫妻分开,陆茉幽在同往后宅的垂花门候着,将她引去了后院。颜若璃到了陆茉幽院子时,就看见林芜也在。
颜若璃笑,林芜耸肩:
“镇日怪无趣的,听說你要来,我也就跑来了。”
颜若璃心裡明白,怕是大长公主趁势把她搓弄来的,为陆茉幽的两位兄长。那二位如今也是大炎声名赫赫的文人,观陆茉幽容貌也知生的不俗,陆茉幽聪慧,早已参透,借了由头請两位兄长到院儿裡来了一遭,奈何林芜沒想到那头去,人从眼前過,還不如两只飞雁引她多看两眼。
陆茉幽与颜若璃相视而笑,多少几许无奈。闲话间陆茉幽便說了這些日子古怪事多,不是半夜有人敲窗,就是有人送拜帖邀她出门。
“别是老十一吧?”
陆茉幽脸红,简辞贯来不收规束,是沒少做半夜敲窗叙话的事,只是二人约定,那敲窗的法子不同。颜若璃看她神情猜测:
“是有人故意想引你出去?”
“嗐。”
林芜道:
“如今外头传闻陆姑娘手段高明,进京日子不长就勾的十一殿下要抛弃青梅竹马。”
她啧啧两声:
“话可难听了。”
颜若璃道:
“外头還传我贤良淑德,都贤德到了能以小官庶女的身份做皇嫡子正妃的地步了。”
林芜摇头:
“可见传闻信不得。”
說笑间青禾凑近,林芜听不清,急道:
“說什么?”
青禾回话:
“褚公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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