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颜若璃說不出话来了。
“我怎么？我尚未婚嫁的姑娘家，有個情郎也沒什么，只是可惜了是褚澈那厮，长得不如六哥，才学品性不如六哥，也打不過我哥哥们。”
林芜强颜欢笑，世家大族的姑娘再单纯，也知道名节的重要。颜若璃拉着她下楼：
“先找大长公主。”
又交代青禾：
“你留下，等到陆姑娘先請她回去。”
林芜一路沒话，气势消沉，颜若璃却一直在想哪裡出了差错，她笃定被人算计的是自己，但既然算计，就绝不会再有旁人，让這個局存在立不住脚的危险。
“你约我未时二刻……”
“不对，我约的是申时。”
错了半個时辰，能做的事還真不少。
“你既约了申时，怎提前来了？”
“我叫人去买了泗口蜜饯提前送来，她们說看见你进了墨涟居，我想你昨夜還特特又叫人去问了话，猜這裡头怕有不妥，就急着来了。”
她确实存了疑心，才沒上楼，但沒想到林芜的警觉却害了她。颜若璃内疚道：
“是我害了你。”
林芜咬牙：
“怎么会是你，是我家的奴才给你传话，申时二刻啊。”
很快到了林家，二人拜见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听了此事蹙眉，忍不住道：
“忒脏的手段。”
“大长公主，您看……”
颜若璃急切，大长公主倒比她们从容的多，看着林芜道：
“褚三郎在京中风评不错，相貌也好才学也罢，都是不可多得的儿郎，你觉着怎样？”
林芜撇嘴：
“不怎样。”
大长公主笑了笑：
“我真是纵坏了你，可如今即便我要纵着你，旁人也不肯了。你若抵死不应，怕就中了施计之人的圈套，這些事，還是要落在六王妃头上了。”
林芜脚尖搓着地：
“祖母，我瞧不上他……”
“要真是個不堪之人，祖母能替你抵挡，也能把话圆過去，但偏是褚三郎。”
颜若璃歉疚：
“是我连累县主。”
大长公主又笑了：
“王妃可恨六殿下？”
颜若璃诧异，大长公主道：
“你们都是被害的人，要恨的，是设局的人。”
大长公主气定神闲：
“心裡有数么？”
“褚蕴竹。”
大长公主点头：
“知道是谁就好。褚三郎此人，還有些赤诚之心，褚家那些人他唯一看重的就是那個妹妹，可惜无人善加教养，褚蕴竹顶着好名声，却是糟糕透顶的内裡。好了，也不必急了，褚三郎還是有些担当的，等他醒了，自会上门。王妃也請回吧。”
眼见大长公主是有话要与林芜說，颜若璃便先走了，才出林家大门就遇上了匆匆而来的陆茉幽。
“我听說……”
颜若璃制止了急切的陆茉幽，等上了马车才同她說明始末。陆茉幽道：
“你說那香气味熟悉？”
涉及赵晴岚，颜若璃沒再多說，陆茉幽却道：
“阿辞同我說，秦家曾与赵家达成共识，两家請旨给赵姑娘和阿辞赐婚，但后来不知怎的，静安侯忽然改了心意，要为赵姑娘和九殿下請旨。在那之前，娘娘和六殿下還要九殿下曾去静安侯府赴宴，隔日赵夫人就以請安为名见了荣妃娘娘，娘娘，這其中，怕是出了什么事吧。”
颜若璃叹了口气：
“你啊，就是太聪慧了。”
“涉及阿辞，我想，顾三是不会放過的。”
“是啊，我就是那夜在静安侯府闻到了這個气味，在赵姑娘闺房裡。”
陆茉幽便明白了，今日也是顾瑾带人撞破，若非沒有林芜，怕颜若璃与褚三郎私会并不轨之事很快就要传遍盛京，可见顾瑾已与褚蕴竹勾结。颜若璃咬牙：
“小看了褚蕴竹，对自己狠得下心，对一心为她的兄长，也能做到這般。”
“我叫青禾回府报信儿了，褚三郎的事不适合娘娘出面，還是殿下来处置的好。”
“多谢。”
“娘娘帮我的又何止寥寥，哪用這样客气。”
于是马车回转，又回到墨涟居外。简泽已进了墨涟居，褚澈還在雅间儿裡，到底书生文弱，這时候已被香薰的痛苦万分。简泽叫吴成推开窗子透气，看香炉裡放了大把的香，浇了一盏水，叫人把东西送去了静安侯府。
褚澈气息奄奄，用了杜浔的药稍有缓解清醒過来，听說此前发生的事，心思低沉，但中药太深，杜浔试探道：
“要么，受些苦头，要么，公子可去青楼排解。”
褚澈顿时羞恼，他虽顶着才子的名儿，却并不风流，至今尚未定亲，更沒房裡人。褚家留他就为待价而沽，要定個门第煊赫的姑娘。
“不必了，送我回去吧。”
简泽淡淡的站在门外看他，他竟有些无所遁形：
“我……”
连解释都不知该怎么解释。
简泽从墨涟居下来见着陆家马车，叩了几声，陆茉幽掀开车帘，他探手到颜若璃跟前。颜若璃不声不响握着她手下了马车，转上了六王府的马车，才上马车，颜若璃就满心愧疚：
“是我连累了县主……”
简泽把她揽入怀中，轻拍背脊，却也說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只得岔开道：
“我把香炉送去静安侯府了。”
颜若璃点点头，眼泪打转，她的心终究還不够狠。
传言比颜若璃料想来的還要凶猛，影影绰绰還想挂上她，大有颜若璃是借着林芜的名头私会褚澈的意思。而在這风口上，褚澈登了林家的门，這也就把颜若璃给摘出去了。
林家只由大公子接待了褚澈，褚澈說明来由，想要聘娶林芜，大公子嗤笑：
“林家再不济，我妹妹也是县主，褚公子呢？无功名在身，也无父母登门，這算哪门子诚意？”
“可如今外头……”
“传言么，名声算什么狗屁？阿芜就是一辈子不嫁，我們林家也能保她一辈子顺畅舒坦。不過害我們阿芜的人……”
大公子摸着腰间冷笑，那裡悬着一柄短匕，褚澈冷汗涔涔。他虽对褚蕴竹失望至极，却也不愿有人伤害她。失魂落魄回到褚家，褚大老爷正等着他。褚澈中药后至今，尚還虚脱，强撑着应付了褚大老爷，褚蕴竹就到了他书房。
褚蕴竹并沒有算计了兄长的内疚自愧，反倒不满事情的沒有圆满。褚澈匪夷所思：
“蕴竹，你若真做成了此事，有沒有想過我会如何？”
褚蕴竹尤在自己心境中：
“做成此事，皇家定要休弃她，有皇后娘娘在，必定会给我赐婚！”
褚澈不敢置信的摇头，她想到了颜若璃下场惨烈，却沒想到与皇室王妃通奸的他，会是怎样的下场。
“我是你哥哥啊，蕴竹，你醒醒！”
褚蕴竹顿时痛哭：
“是呀，你是我哥哥啊，你与六殿下自小陪读的情分，怎么就說不通他娶我呢？要是他早早点头，我早嫁入六王府，哪裡還有如今的事？”
褚澈心如刀割，有些话是說不得的。褚家明面送她与简泽联姻，可从暗示他配合东宫送了颜若璃到简泽身边，他就知道了。褚家虽想挂两头，太子却不许，否则也不会叫褚家這样自证诚意，断了褚蕴竹入六王府的路，還借此在明面离间褚家和六王府。
褚家配合太子算计了简泽那一遭，可至如今他的祖父和父亲還觉着，简泽不能沒有褚家支持，简泽不会放开褚家。他们肆无忌惮的胁从太子，想从简泽那裡得到更多的许诺。
而他们兄妹被陷旋涡，他难得清醒，却快要被這個糊涂妹妹给逼死了。
“蕴竹，从祖父大寿那日起，我就同你說過，别再想嫁入六王府的事了，你不听，也不信，但往后，我不会再帮你了。”
他浑浑噩噩离开书房，闷热了许久的盛秋，几道雷霆過后，倾盆大雨。
从得知真相后，颜若璃总束手束脚，她觉着去岁下元节后，兴帝下毒太子下毒，都是因为她的行事莽撞，简泽毒发时的痛苦时常浮于心头，叫她刀割一样的心疼，也叫她警戒。
趁着滂沱大雨的欢畅淋漓過后，简泽抚着她背脊：
“沒有人再能伤害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颜若璃拥紧他，却沒說话。
她是顾玥的对手，陆茉幽是顾瑾的对手，她不肯吃亏苦了简泽，陆茉幽至今声名狼藉。堂堂绝色才女，因简辞对她的偏爱，落了一個手段肮脏横刀夺爱之名，如今更甚，连无辜的林芜也被牵连。
第二天雨停，赵夫人母女登门拜谒。
赵晴岚瞧着好多了，但此刻忍不住浑身颤抖。那香的味道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
翌日颜若璃請了陆茉幽到府来，碧裳伺候在旁，颜若璃满是疲惫，說了墨涟居的事带给她的冲击与难過，陆茉幽宽慰几句，又說起即将入宫，心中惶恐。颜若璃默了默道：
“你同老十一的事，如何了？”
“十一殿下虽心思坚定，可圣上与贵妃娘娘却是早有安排，赐婚的事怕并不稳妥。”
颜若璃蹙眉：
“那就想法子，叫它稳妥。”
她瞥一眼碧裳，碧裳道：
“陆姑娘這般惶恐，不如去紫云庵敬香求符吧，听說紫云庵香火灵验，最保姻缘。”
陆茉幽抿唇，轻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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