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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苦春其四_47

作者:薇我无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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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风雪正盛,殿内却是温暖如春。

  临画所能看见的,殿内几乎每隔十几米就站了一個侍卫。最开始领他们进来的两個侍卫带着二人在殿内长廊穿行。

  长廊曲曲折折,墙壁全是暗色,临画只能隐约听到殿外的风声。

  光线忽明,他们来到了一個四方形的厅内。

  “請客人落座。”侍卫开口道。

  厅内墙边并排摆着桌凳,临画沉默着坐下,梨越坐在他左手。在二人的正对面,是一扇镂空雕花的木窗,能看到雪景。室内的温度也比廊内冷。

  這看起来就像一個普通山庄的赏雪厅,矮桌上還有茶盏。但厅内的四個角落各站了一個的侍卫昭示着暗藏的杀机。

  侍卫不知在墙上按了什么机关,厅堂正中央的地面石板被打开,一阵咯啦咯啦的声音,露出了一尊雕塑。

  准确来說,是一個精美的银灰色金属物件摆在木案上。

  那物件形似一個□□,大小有一人怀抱,上有繁复的蓝色花纹。

  這就是神风盘。

  神风盘就這样静静地摆在這裡,临画沉默了好一会儿,心道,說参观就真這样摆在這裡让我們参观呢?

  “神风盘应该怎么用?不给我們‘客人’展示一下?”他站起来,走到神风盘前,见侍卫沒有制止,就俯身仔细地看了几眼。

  盘上有一個浅浅的凹槽,凹槽内沒有花纹,像是用来放什么东西的。

  侍卫道:“需要一样所寻之人的随身物品,沒有的话,恕我不能展示。不過主人吩咐,能给客人看一场戏。”

  临画暗叫糟糕,他们并沒有荆苦的随身物品。

  只是……看什么戏?

  侍卫话音刚落,临画便见神风盘上方忽然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半透明的灵气聚成的镜子。

  与此同时,他听到一声爆发的嘶吼:“你胡說!”

  這是荆苦的声音!

  梨越也是一惊,凑上前来。

  镜子投射出的画面有两個人,白雪茫茫,正是风雪密境内。

  荆苦站在一片雪地裡,脚下的雪变为了血红色。可這并不是他的血。他双手紧握着那把金刀,金刀的刀刃已经沒入了

  了一個紫衣侍卫的胸口。

  二人刚刚似乎在交谈,最后爆发了冲突。侍卫被一刀结果了性命,可脸上最后挂着的,是一個轻蔑嘲讽的微笑,在寒气中慢慢僵硬。滚烫的血顺着刀刃不断下滑,很快就沒了热气。

  荆苦受了很大惊吓一般,猛地抽出刀刃后退一步,连退几步后一個踉跄跌倒在雪地裡,金刀也脱了手。

  他慢慢举起手看到自己手上的鲜血,表情震惊而茫然,還有几分恐惧。

  雪花有鹅毛大,结成团砸下来。荆苦還穿着单衣,嘴唇冻得苍白,但他却像不知道冷一样把手插进雪地裡,拼命地洗着手上的血迹。

  镜中画面渐渐拉远,荆苦缩成了火柴大小;而远处正飞掠過来一道红色的身影,正是凤子衿。

  临画好像明白這“一出好戏”指的是什么了,心悬了起来。

  “你傻了吧!不知道冷嗎?”凤子衿奔到荆苦身边,第一反应就是把他的手从雪堆裡拉出来,怒骂,“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少年人的一双手已经冻成了僵紫色,凤子衿抓着他的手腕,火红的灵光闪烁起来。

  “……义父?”荆苦似乎被灵火的热气灼了一下,抬头看向凤子衿。临画才发现,原本荆苦澄澈得惊人的眸子不知何时已暗沉了下来,变为了幽黑幽黑的两潭,连一点点微茫的光线都吞沒不见了。

  凤子衿也不自觉怔了下,道:“我给你的灵力,你为什么不用?你真以为冻不死人是吧?”

  荆苦却毫无反应,脸上還是空落落的神色,低声道:“义父?……噢,您来了啊。”

  “沒关系,苦不冷。”他反应慢一拍似的,终于笑起来,“义父是来接我回去的嗎?”

  凤子衿转過身道:“你說呢?過来,我背你走。”

  他俯下身,荆苦环住他的脖颈,脸贴在细腻的红色布料上,悄悄问道:“义父不问我为什么杀人嗎?”

  這语调像小孩子撒娇,近在耳边,又轻又低,凤子衿道:“杀就杀了,一個侍卫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受伤不就可以了。”

  “一個人……一條人命,确实沒什么大不了的。”荆苦笑了一声,下巴搁在凤子衿肩上,出神地望着飞快远去的雪景,“义父要带我去哪呀?您知道這是哪裡嗎?

  ?”

  临画心說,凤子衿当然知道這是哪裡,但他不可能告诉你的。

  沒想到凤子衿却說:“這是雪半山,梨家的风雪密境。”

  “噢。”荆苦仿佛一点都不好奇自己是怎么来的、又应该怎么出去,轻声应道。

  他微微仰头,漆黑的瞳孔裡倒映着灰白色的穹顶,道,“义父,這是您第一次背我呢,很温暖……這让苦想到十岁那年,您救我的时候了。那天的天,也是這個模样,也是在下雪。您還记得嗎?”

  凤子衿道:“……记不大清了。”

  “记不清也沒关系。”荆苦微笑道,“我来告诉您。”

  他低头,在凤子衿耳边慢慢开始讲述。

  “那年冬天,我不慎落水,冬日衣服又重,吸了水之后手脚根本抬不起来……苦以为自己要死了,死前最后看到的居然是灰不溜秋的天空,真是可惜。

  “结果……我看到红色了。那真是非常好看的红色,苦這辈子都忘不了。原来是您跳下来,把我救起来了。”

  临画想象了一下,灰蒙蒙的冬日,荆城裡飘着细雪。红衣狂客怀中抱着落水的少年,一步步送回家中。那时桃李還未放,黑白灰的暗淡风光裡只有這一道红色是鲜亮。

  “不要說了,我想起来了。”凤子衿低声道,转過头加上一句,“你不要看這些雪景了,白茫茫的一片看多了,眼睛会看不见的。這种病叫雪盲,我有沒有和你讲過?”

  想了想,他又道:“实在不行你就看我。”

  猎猎红衣在雪地裡飞掠,像一把白雪裡燃烧的火。荆苦听话地点头:“好啊,能看着义父,苦也是很开心的。”

  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临画四处搜寻,只能看到被积雪覆盖的松柏,除此之外就是形态相似的山峦。再沒有别的标志性的地标。他们又沒有荆苦的随身物品,照這個样子,即使他们进入风雪密境,也找不到荆苦在哪裡。

  不過很快地势就出现了不同。

  凤子衿带着荆苦奔向的地方,是一处断崖。从神风盘裡看,断崖竖直的石壁全是森冷的青灰色,高不可攀。红色的小点来到了断崖之上,而在那裡原本就已经有一個人在等待了。

  是姚冠华。

  他還穿着“郭岩

  岩”的衣服,容貌却已改变了。左腰上别的不再是判官笔,而是长剑。

  隔着镜子,临画也能感觉到他撤去了伪装之后,灵力的涌动。齐家是他补魂的最后一步,姚冠华的魂魄已经完整了。

  荆苦也看到了姚冠华,但他的神色沒有改变,道:“义父,放我下来吧。”

  凤子衿一顿,接着放下了荆苦。后者蹲下来看一看凤子衿冻得通红的赤足,道:“义父,您为了我是费心了。”

  這句语气颇为古怪,临画心裡一紧,只见荆苦带着笑抬起头,道:“您为了一個将死之人,确实是太费心了。”

  “将死之人”四個字如同一道惊雷。临画凛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打量了几眼厅内的侍卫,袖中滑下银刃,胳膊碰了下梨越,暗自准备动手。

  凤子衿沉默不言,片刻后道:“你不要多想了。”

  荆苦却别开话题,道:“义父,您說你不记得救我落水的时候了……您记忆這么好,区区九年怎么会忘记呢?那是因为,您当时想的根本不是被您救的這個孩子,而是這個荆家……非常符合您想要的條件吧?”

  此句一出,凤子衿的表情终于破碎了一分。他移开眼,低头,笑了几声:“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姚冠华对凤子衿道:“啧,早叫你养這個小崽子不要养出感情来。四年前为了教他突破御灵,你居然和梨家解除了合约。我以为你就是偶尔发疯一次,结果三個月前你居然留了他一命。”

  “那把金刀被你注入了灵力,叫他活了下来。”姚冠华甩开折扇,“可是我就不懂,你這样有什么用处?明明是你自己选的。”

  镜子外,临画垂下眼。他猜对了。

  在姚冠**力尚未完全恢复,无法主动寻找下手对象时,都是他来告诉凤子衿标准、凤子衿来决定人选。

  在临画的印象裡,姚冠华固然有后天的原因,但其本人天生就有点病态。反社会人格通常缺乏共情能力,在他眼裡,恐怕除了他交好、上心的那几個人之外,其余人的命都只是数字而已,或者是他利用和玩乐的工具。

  這种心态,与凤子衿某种程度上是一拍即合的,区别只在于,凤子衿对取人性命沒有多大的兴趣。他爱到处游逛,姚冠华合他的交友标准,那帮這种

  种“小忙”——挑选人选而不在初期就被看出规律来,自然不在话下。

  九年前凤子衿兴致上来,救了個落水的孩子送回家,结果发现這個孩子的家裡……正好符合姚冠华的需求,他会怎么做?

  大约是,即刻就告诉姚冠华了。

  临画从神风盘上移开眼,忽然出手,银刃向四個角落冲去。身旁一直紧跟着的侍卫立刻上前拦截,他以汀蓝应战。

  那一边梨越抱起神风盘准备往木窗上撞,结果痛叫起来:“這裡有结界!”

  门外的侍卫也被惊动了,临画一剑在门上盖上一层火墙,道:“有结界不是太正常了,拿你的剑砍啊!”

  神风盘滚落到地上,发出巨响。

  镜子還在投影。

  荆苦带泪的眼睛裡迸发出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凄绝来,眼泪被寒风一吹,冻成细碎的冰,“那個侍卫告诉我的时候,苦想過要信您的。可是您沒有给苦這個机会。”

  “你留我又是为了什么?我宁可和全家人一起死掉!”他站起来,走到凤子衿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嘶吼道,“为什么偏偏死的是我家?你去找别人啊,去找别人代替我全家去死!你让我自私一点,哪怕死的是别人我都還可以继续蒙骗自己信任你!”

  凤子衿一個字都沒有說。

  救他落水是一时兴起;四年前和梨家不欢而散也是一时兴起;三個月前保下荆苦的命的时候,都也只觉得是一时兴起。直到现在,不是“一时兴起”了,可已经明明白白地成了笑话。

  荆苦笑起来,眼泪不断滴落:“是啊,您不是罪魁祸首。您真是置身事外、清清闲闲,隔岸观的這火……好看嗎?”

  任多少血和眼泪流干,凤子衿都只是饶有兴趣地旁观,眸子如火,却是冷的。

  冷得一腔热血都被冻了個透,连一丝一毫的侥幸都不让他有念想。

  “那我再问您最后一件事。”荆苦道,声音越来越高,“您是不是原本想今天杀我?您不是来带我回家去的,您是来杀我的,是不是!”

  临画能猜到,三個月前姚冠华发现荆苦沒死的时候,一定是问過凤子衿想怎么处理的。那個时候,凤子衿的答案恐怕是“等你魂魄补全之后,我会杀了他”。

  结果姚冠华在齐

  齐城发现他還在玩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說好的杀沒有杀,眼看秋家一来,噬魂真相都快被荆苦知道了。

  他本就谨慎,自然不可能留一個灭门后的遗孤,才有绑架這一出,也要让凤子衿做出决断。

  凤子衿喉结动了动,道:“我改变主意了。今天我沒想過要你死。”

  “改变主意了?那好啊……哈哈哈。”荆苦勉强笑了几声,笑容彻底消失了,“我是不是還应该感恩戴德?你救過我两命呢,是嗎?义父……您真是,好冷的心啊。”

  他在這两個人面前,孱弱得像個幼童。杀他全家的凶手,他伤不到;欺瞒他九年的帮凶,他下不了手。

  九年仿佛大梦一场,梦醒了,只有自己像個丑角。他从未想過自己会這么懦弱,仇人在眼前,可他只想自己去死。

  姚冠华道:“這就沒有办法了,啧。子衿,你還是动手吧。”

  临画在镜子外听到這句话,更焦急了,混战之中喊道:“青菜你快点砸啊!”

  “快了,别吵!”梨越也在躲闪刀光剑影,墙上已经出现了一個大口子,“破坏我本家的东西,压力也是很大的好嗎!”

  临画就势滚地,一把抱起神风盘,听到镜中传来轻微的“哧”一声。分神看了眼,发现是荆苦将一把金刃穿透了凤子衿的腰腹。

  凤子衿送给他的那把刀已经遗落在雪地裡了,這是凤子衿身上藏着的飞刃,荆苦对他的义父习惯那么了解,自然知道它的刀藏在哪裡。

  金色的尖透過红衣,分外鲜明。

  而凤子衿终于笑了起来。他道:“对不起,不要再信我了。”

  荆苦手紧握着刀,却再下不了手了,眼泪无声地留下来。他任由凤子衿的灵火把他送到断崖边,道:“我宁愿从来沒有被你救過。”

  凤子衿顿了下,道:“从這裡掉下去,說不定還能活一命。再见了。”

  他轻轻一推,荆苦便翻倒下去,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下悬崖。

  “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那压抑了许久的绝望的呼喊终于爆发,被冷风裹挟,凛冽如刀。

  随着少年一起坠落的,還有与他手上一对的同生锁。那一抹金色淹沒在了雪花中,像一台戏终结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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