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第 205 章
聞聽此言,蔣良衣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戾氣,才逐漸的平靜下來。
她微微揚脣,笑若三月春風:“父親放心,伊兒知道了,定然不會讓您失望的。”
“聽見你如此說,爲父便放心了。”說通了這些,堵在他胸口的大石也落下了,他站起來,道:“時候也不早了,爲父還有些事要處理,便先走,且記住,凡事,忍讓爲先。”
蔣良衣低垂的眼眸暗沉幾許,面上卻輕輕的嗯了一聲:“是,父親。”
她將蔣丞相送到門口,卻剛剛遇見轉角走過來的沈壁。
見得蔣丞相的身影正打算離開,沈壁不由的輕輕一笑,道:“丞相剛剛到,屁股都沒坐熱,這便着急着要走了不成?”
蔣丞相和蔣良衣臉色齊齊一變,忙轉頭看去,便見的沈壁身着月白色淡雅折枝繡梅花對襟長袍款款而來。
她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卻偏偏讓人瞧了便生出一種由心而發的寒意。
蔣良衣和蔣丞相愣了愣,反應過來,忙又行了禮。
沈壁上前輕笑,便道:“算起來,你我都是一家人,蔣丞相何必如此多禮。”
蔣良衣笑的有些勉強,倒是蔣丞相面上哈哈大笑起來:“早便聽說太子妃娘娘宅心仁厚,溫婉賢良,如今一見,果真如此。”
沈壁眼眸閃了閃,也笑道:“丞相謬讚了,本宮素日也曾聽說過丞相的往日風光,一直想要見上您一面呢,只是丞相您貴人事多,總不得相見,如今一見,倒是沒成想是在如此情況之下,真是叫人心生唏噓。”
蔣丞相聞言,眼眸微微低垂,隨即大笑:“娘娘笑話了,老臣聽說太子前府邸之中出了點事故,心裏擔憂,所以便來瞧瞧,太子臨走之前,特意派人囑咐老臣要照顧好娘娘們,若是娘娘們出了點什麼事,那老臣定然是萬死難辭其咎。”
他說着,舒心一笑:“不過萬幸,如今見得娘娘們都平安無事,老臣也就安心了。”
沈壁消看着他,心裏冷笑,這蔣丞相說話滴水不漏,難怪能教出蔣良衣如此的女兒,不過聽說蔣良衣並不是丞相府最爲得意的女兒,去世的那位大女兒,纔是曾經風靡整個夜闌國,名聲只在大長平之下的人。
如今想來,也不知該是何種風華。
她眼眸微閃,思緒回來,看着眼前的人,別有它意的問道:“丞相如此有心,真是讓本宮欣慰不已,只是如今,不知那事情解決的如何了?有沒有尋到幕後兇手?若是這件事情不除,還真是讓人寢食難安。”
此言一出,蔣良衣和蔣丞相的臉色齊齊一變,卻又很快恢復如初。
蔣良衣上前一步,笑道:“娘娘放心,這件事情,有京兆尹去查辦,定然很快便會有結果的。”
蔣丞相這才點點頭,道:“側妃娘娘說的是。”又看着沈壁,做了一揖,道:“娘娘放心,這件事情,老臣也會派人在其中去查辦的,定然早日查出一個結果,也好給娘娘們一個交代。”
沈壁笑笑,頷首:“既如此,那便麻煩丞相了。”
蔣丞相立即搖頭,驚慌道:“不敢當不敢當。”又道:“微臣還有點兒事情要辦,這便告辭了。”又給沈壁和蔣良衣做了一揖,便轉身離開。
沈壁見狀,微微一笑,道:“知竹,去送送丞相爺。”
知竹應是,跟着蔣丞相的身後一起出了府門。
蔣良衣等着蔣丞相的身影消失不見了,這才勉強笑着轉頭看向沈壁:“娘娘真是有心了,臣妾替父親謝娘娘。”
沈壁聞言,便道:“蔣側妃如此,倒是見外了,本宮不是說了嗎?咱們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禮。”
她說着,脣角越發上揚起,湊近了蔣良衣的耳畔,輕聲道:“就好像……咱們這次死,都差點死在一處,不是嗎?蔣側妃你說,若是這次只是本宮出了意外,而非全府,這消息傳了出去,會如何呢?”
沈壁如此說,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她知道了什麼?若是知道了,那她知道的又是什麼?是關於府中的事情,還是自己和父親……蔣良衣本就腦中思緒混亂,如今被沈壁這一說,瞬間便有些驚慌失措了。她面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不可能的,不管是和父親密謀的事情,還是府中,她都絕不可能知道!
她強迫自己如此去想,是以臉色蒼白下來,對着沈壁勉強勾脣:“是嗎?娘娘爲何會有如此奇怪的想法?讓人知道了,不定還以爲是什麼事呢。”
“誰知道呢?”沈壁輕嗤一聲:“說不定,本宮這想法,就是某人的想法呢,蔣側妃,你說,是不是?”
蔣良衣心中一驚,腳步不穩,腳步踉蹌了幾下差點兒摔倒,幸好良鐲良玉急忙將她扶住:“娘娘,小心。”
沈壁神色沉了沉,卻笑對着她道:“蔣側妃,這是怎麼了?臉色如此難看,莫不是……昨夜受了驚嚇太過不成?”
蔣良衣緩了一會兒,才擡頭看向她,淺淺勾脣,臉色蒼白如紙:“娘娘……臣妾……臣妾突然身體有些不適,就先行告退了。”
“如此……”沈壁面上似是染上一抹擔憂,看着她道:“那可要好好兒的修養修養,良鐲良玉,快將你們娘娘扶回房間去。”又喚人去叫了太醫,蔣良衣什麼都沒說,由着良鐲良玉扶着着急忙慌便跑了。
沈壁盯着她有些驚慌失措的背影,神色逐漸陰沉下來。
恰好知竹回來,喚了一聲娘娘,她轉頭看了一眼:“走了?”
知竹頷首:“娘娘放心,奴婢拍了暗衛去盯着蔣丞相,定然會有所發現的。”
沈壁聽罷,這才點頭,稍許放心了些。
她意味深長的盯了一眼遠方,這才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自從夜長歌離開,她就一直覺得蔣良衣和她父親蔣丞相有些不對勁兒。她其實隱隱的猜到些什麼,本還不確定,可這次府中一出事,蔣丞相就急急過來,雖表面上並沒有什麼異常,可他卻對這件事有些忌諱,這就有些不對勁兒了。
若是平常的刺殺,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可若是有心製造出來的……
蔣良衣和蔣丞相到底在密謀些什麼,答案,肯定要不了多久就出來了。若是真如自己所猜測的那般,這裏,自己肯定就不能待下去了!
……
蔣良衣回到房中,良鐲良玉忙將門關緊了。
蔣良衣緊張的看了兩人一眼:“沒人跟過來吧?”
兩人忙搖頭:“娘娘放心,奴婢一直緊緊地盯着呢,絕不會有不乾不淨的人過來的。”
如此一說,蔣良衣鬆了口氣,隨即又覺得自己真是多餘了。
若是沈壁真有心要監視自己,任憑自己如何防範,定然也有疏漏的地方。
她想着沈壁剛剛的那一番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沈壁肯定是知道了什麼,不是如此,那定然是也有了猜測。
若是讓她發現了什麼苗頭,事情可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想着,她神色不由的猙獰起來,父親,女兒答應你的,可能做不到了!
沈壁這人不除,始終都是心腹大患!
她眼眸閃過一絲狠戾,如氤氳起一層層的毒浪翻滾。
……
“寶寶,你想爹爹了嗎?”屋內,牀榻上,沈壁一臉溫柔的撫摸着自己的肚子,雖然肚子還並沒有顯出孕相,可她總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裏有一個小生命的那種神奇感覺。這是她和夜長歌的孩子,她上輩子也不是沒有得到過孩子,可每一次,都是在最後關頭……
這一次,她發誓,一定會讓他平安降生在這個世間,不管是誰,休想傷到自己的寶寶!
知竹和霖雨一起走過來,知竹笑道:“娘娘,夜深了,奴婢伺候您早點兒歇息罷。”
沈壁聞言,不由擡頭輕輕一笑:“好。”
知竹見狀,便和霖雨上前。
霖雨在一邊站着,神色卻是遲疑:“娘娘,蔣側妃哪裏……”
“辦好了嗎?”沈壁一聽,臉上的笑意便逐漸的淡了下去,隨後又道:“既然她不守規矩,那邊讓她嚐嚐不守規矩的後果。”
她沈壁可不是什麼任人揉搓的軟柿子,既然蔣良衣不想自己好過,她又何必管那麼多。
“噓……”知竹聞言,本想說話,霖雨神色卻驀地一緊,她讓沈壁和知竹靜下來,蹙眉看着四方。
沈壁和知竹也注意到了,神色都沉了下來。
沈壁不由的冷笑一聲:“剛剛還說起,如今來的還真是快啊。”
話落,猛地一轉身,將一旁的紫金玉笛拿起抽射而出,直接從窗戶一躍而出。
“娘娘,小心!”身後知竹和霖雨也跟了上來,主僕三人嚴陣以待,剛剛落地,便已被一衆黑衣人包圍上了。
沈壁掃了掃,神色越發狠戾:“果然是不知道的東西!讓她一次兩次不知,如今還玩上癮了!”
霖雨神色肅穆:“娘娘,我和知竹打掩護,您退後!”
“是啊娘娘!小心肚子裏的寶寶!”知竹也忙道。
沈壁聽罷,本想衝上去的心思瞬間就淡了,的確,自己還有寶寶,不能如此莽撞。
“娘娘放心,我們的人立即趕到!”霖雨見沈壁遲疑,知道她在擔心這裏,忙開口說了一句。
聽罷此言,沈壁不由的鬆了口氣:“好,你們保重!”
話落,她在霖雨和知竹的掩護之上殺出一條血路立馬朝另一方奔跑。
而在太子府的另一邊院落之中,蔣良衣驀地眼眸一瞪,緊緊地抓住身旁的良鐲良玉,神色痛苦的□□起來。
良鐲良玉嚇了一跳,忙道:“娘娘,您怎麼了?”
“唔……噗……”蔣良衣剛想開口,一口鮮血便噴涌而出。
“啊!”良鐲良玉見狀,立時嚇得尖叫出聲。
“娘娘,您……”良鐲良玉面色鉅變。
蔣良衣峨眉緊蹙,眼眸寒意逐漸凝聚:“沈壁……是沈壁……”話落,她便兩眼一翻,徹底暈死了過去。
“娘娘!”良鐲良玉嚇得面色一白,慌忙將她扶起,又忙喊了人去請太醫來,頓時院中亂成一片。
……
沈壁奮力逃跑,卻是一直朝着蔣良衣的院子而去,在半路,被人攔截了下來。
她看着面前的黑衣殺手,冷冷一笑,道:“都不過是做買賣,本宮給你們十倍的價錢,你們去將派你們殺本宮的那個人殺瞭如何?”
這些人必是蔣良衣派來的不錯,蔣良衣亦是聰明,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並沒有叫自己的人前來,而是拿錢僱了殺手,如此一來,便是查,也查不到什麼!
黑衣人面面相覷,卻是冷笑一聲:“太子妃娘娘,真是抱歉了,咱們也是有信譽的殺手,拿人錢財,□□,既然答應人家在前,自然要將事情解決完美。不過你也別擔心,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下手的時候,保證會又快又狠,讓娘娘你一點兒都感覺不到痛苦。”
沈壁眼眸緊緊地盯着他們,聞聽此言,神色微微一閃,嗤笑道:“是嗎?”
對方已察覺出不對勁兒了,面色一變,卻聽得沈壁話語狠戾的說了一句:“怕是,你們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話落,十幾條黑影糾纏上去,將圍在沈壁身前的那些刺客絞殺殆盡,等到黑影停下來時,殺手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保持着瞪大眼的模樣。
沈壁冷冷的笑了一聲,走過去挨個兒的將殺手們輕輕一戳,這些殺手便如破碎的瓷器一般,渾身都充滿裂痕,而後變成碎塊兒倒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肉山。
血液流成一條小河,沈壁嫌棄的皺了皺眉,快速退開:“跟本宮鬥,你們還沒有那個資格!”
“娘娘!”
恰在此時,霖雨和知竹及時趕了過來,一見眼前這個場景,不由的微微驚詫,隨後關心道:“娘娘,您沒事吧?”
沈壁看了兩人一眼,微微一笑:“無礙,幸得雲宮暗衛及時趕到。”否則,就真有事了。
見她無事,霖雨和知竹都不由的鬆了口氣。
沈壁問起:“都解決了?”兩人頷首。
沈壁又問:“查出來是哪裏的勢力嗎?”
霖雨點點頭,小聲道:“江湖上一個名聲頗爲響亮殺手門派,叫千刃門。”
沈壁想了想,隨即頷首:“本宮知道了。”
她轉身,往前走,霖雨知竹對視一眼,前面是蔣良衣的院子,娘娘這時候去想做什麼?
可兩人也沒有問出來,忙跟了上去。
還沒到蔣良衣的院子,遠遠兒的便看見裏面人來人往,人聲鼎沸的。
知竹不由好奇起來:“這大半夜的,怎麼了?莫不是,他們也遭了刺客不成?”
霖雨和沈壁對視一眼,無聲的笑了。“娘娘,可要進去?”知竹回頭問了一句。
沈壁頷首:“本就是來瞧瞧的,如今這模樣,還不去,到時候傳了出去,莫不是說本宮苛待了府中侍妾不成?”
知竹聽她這話嘲諷十足,不由的悶笑:“是,娘娘說的都對!”
沈壁瞪了她一眼,無奈搖頭,隨即邁步進了蔣良衣的院子。
一見沈壁過來,蔣良衣院子裏的丫鬟立時便如臨大敵一般的警惕了起來。
“太子妃娘娘,您……您怎麼來了……”恰在此時,良玉走出來,正好就碰見了沈壁,當即臉色一變,上前慌忙行了一禮便問道。
“怎麼?”知竹上前,神色不虞的呵斥道:“這裏是太子府,娘娘身爲太子妃,還不能在府中行走不成?”說着,眼眸一轉:“再者,娘娘也是好心,聽說這邊兒出了什麼事,這才着急這趕過來瞧瞧,生怕蔣側妃出了什麼事,你這丫頭倒是好,看在模樣,莫不是還嫌棄我家娘娘不成?”
良玉神色一百,蒼白如雪:“不是不是……知竹姐姐,娘娘,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是……”
“怎麼了?”恰在此時,見良玉久不進屋的良鐲心內擔憂,也跟了出來,一眼就看見了眼前這場景,當即心中砰砰一跳,忙就迎了上來,先是給沈壁請了安,又問起這邊原因來。
“良鐲姐姐來了。”良玉見良鐲趕過來,不由的大鬆一口氣,這知竹着實厲害,咄咄逼人的,只有良鐲姐姐能應付的過來。
“奴婢本是……”良玉本想對着良鐲將情況說一番,卻被沈壁不耐煩的打斷:“本宮來了半宿,可不是來聽你們在這裏拌嘴的,行了,裏面出什麼事了,帶本宮進去瞧瞧吧,若是耽擱了正事,可饒不了你們這幾個丫頭!”
她說的話讓良鐲良玉臉色都不禁一變,卻也不敢再阻攔,只得頷首將她帶了進去。
一邊走,良鐲還一邊似是打探的問道:“太子妃娘娘這個時候還跑過來,若是讓娘娘知道打攪了太子妃娘娘的安穩,到時候,定然會怪罪奴婢們的,奴婢心裏一時着急,便……還望太子妃娘娘莫要見怪剛剛奴婢們的不對之處。”
沈壁聞言,輕輕的掃了她一眼,不得不說,蔣良衣身邊這個良鐲,是個精明的人兒,處事不驚,滴水不漏,便是知竹比起來,都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惜了可惜,是對手的人,否則的話……
她微微揚脣,便道:“良鐲此話怎講,難不成,本宮還是那般蠻不講理之人?”
良鐲面色微變,忙停下來頷首屈膝恭敬道:“娘娘……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的意思是,奴婢們……”
見她如此慌亂,沈壁心裏愉悅了些,輕呵了一聲,擡手打斷她:“罷了,帶本宮進去看看蔣側妃罷。”
良鐲停下來,微微低垂的面容閃過一絲陰沉,點了點頭,便又帶着她往內室而去。
一路前去,都有丫鬟們慢慢退下,不多時,便到了內間,只見蔣良衣不但沒有病危之人的臉色蒼白,反倒是漲紅的如同羞赧了一般,良鐲見狀,不由嚇了一跳,忙問起一旁伺候的小丫鬟怎麼回事。
小丫鬟結結巴巴的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娘娘,娘娘吃了藥,就這樣了,不關奴婢的事,良鐲姐姐,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啊……”
“大膽!”良鐲一聽,立時便厲聲呵斥了起來:“我叫你們好好照顧着娘娘,你們便是如此照顧着的,連娘娘是怎麼回事都不知曉,要你們還有何用!來人!將這兩個無用的丫鬟拖下去,亂棍打死!”
她臉色難看,話語隱隱有所指,沈壁聞言,不由的眼眸一閃,神色高深莫測了起來。
那兩個小丫鬟聞言,嚇得面色瞬間沒了一絲血色,跪在地上顫顫發抖求饒良鐲。良玉見狀,有些不忍心,本想對着良鐲說幾句,可一想到沈壁還在這裏,瞬間就絕了這心思。
家丁上前將這兩個丫鬟拖走,沈壁微頓,在他們出門之前開口了:“慢着。”
所有人都看向沈壁,只見沈壁微微一笑,看着良鐲道:“良鐲,不曾想,蔣側妃便是如此教的你不成?這喫沒吃藥,乃是丫鬟所能掌控的,可這吃了藥反應如何,丫鬟又不是大夫,如何能夠知曉,你僅憑此,便將他們兩個無辜的丫鬟亂棍打死,這若是傳了出去,那還不得說咱們太子府草菅人命了?”
良鐲臉色一沉,忙道:“太子妃娘娘,可他們兩個看管不力……”
“誒!”沈壁打斷她,心平氣和的模樣:“俗話說的好,看人事,盡天命,這人事已到,天命何爲,誰能說的清楚?”說着,她神色微微嚴肅起來:“再者,本宮這個太子妃在這裏都還沒有做任何決定,你便已如此信誓旦旦了?難道說,你一個一等丫鬟,還比本宮這個正牌主子還要了解府中規矩不成?!”
如此嚴重的話,良鐲一個丫鬟如何擔當的起,當即面色鉅變,便跪在了地上,惶恐道:“太子妃娘娘此言甚重,奴婢擔當不起,奴婢只是覺得,有些事情,也應該按照禮法走,奴婢也只不過是……”
“還在狡辯!”沈壁厲聲呵斥,怒目瞪着她:“本宮看你如此不知好歹的模樣,比他們也好不到哪兒去,既然你長不了記性,那本宮便幫你長長記性!”話落,命令道:“來人!將良鐲拉出去,和他們一起,大打二十大板!”
良鐲良玉聞言,瞬間就變了色。而那兩個丫鬟則是喜極而泣,亂棍打死,可是絕對沒有命的,二十棍下去,雖然說不一定會好多少,可好好將養一下,命還是能保住的。
當即便對着沈壁三拜九叩起來:“謝太子妃娘娘娘娘!謝太子妃娘娘救命之恩!謝太子妃娘娘!”
一旁的霖雨和知竹聞言,不由的恍然大悟起來。
“娘娘……請您饒了良鐲吧,良鐲姐姐也只是一時糊塗才如此,娘娘……”良玉一聽良鐲要被責罰,不由的驚慌起來,一個勁兒的對着沈壁磕頭爲良鐲求饒。
良鐲見狀,臉色不由變得難看至極,她掃了掃沈壁,咬着牙拉過良玉,道:“良玉,娘娘說的對,我做錯了,就該接受懲罰。”又看着沈壁:“娘娘放心,奴婢願意接受懲罰!”要她向沈壁求饒,她是絕對做不到的!
“咳咳……”突然,牀榻上的蔣良衣咳嗽了幾聲,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良鐲良玉神色一喜,幾乎是一下子便奔了過去,將蔣良衣半扶起來,背後放了一個繡着春草圖的靠枕:“娘娘,您感覺怎麼樣?”良鐲關心的問道,良玉忙點頭。
蔣良衣皺着眉搖了搖頭,雖還有些咳嗽,可此刻她的神情看起來並沒有如之前那般那麼漲紅,好似一口血噴出來,便將她整個氣色都調整好了一般,如今的臉色看起來略微有些紅潤,除了有些弱,倒是看不出像是剛剛中了毒的人。
而唯一一點,便是她緊緊地皺着眉,看着神色似乎極爲難受一般,而後睜眼看了兩人一眼:“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了?何事如此吵鬧?”她腦子裏還有點兒懵,並沒有將眼下的事情聯繫起來。
“娘娘……”良鐲良玉對視一眼,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沈壁眼眸一閃,上前一步,笑了笑,道:“蔣側妃,看你如今這模樣,倒好了許多,不知還有何處不舒服的地方,若是有,儘管說出來,本宮好叫人去請太醫來。”
蔣良衣一聽見沈壁的聲音,不由的愣了愣,而後眼眸中爆出精光,驀地轉頭看過去,便見的沈壁一臉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一時之間,眼眸中不由的閃過濃郁的仇恨之色,可瞬時,便又被她掩了下去。
她呵呵一笑,帶着涼涼的諷刺:“這個時候,太子妃娘娘倒是有這閒情逸致,來到臣妾的房裏。”
沈壁微微挑眉,有些無奈似的:“沒辦法,府中那些腌臢小人太多,聽說蔣側妃這邊兒出了事,本宮心裏放不下,這邊急急忙趕了過來,怎麼?蔣側妃這模樣,倒不像是歡迎本宮的模樣。”
自然是不歡迎的,我恨不得將你生喫活剝,可看見沈壁如此安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巧笑倩兮,蔣良衣便知道這次的刺殺定然又失敗了,她不由的呵呵一笑,滿是諷刺。
“太子妃娘娘來看望臣妾,臣妾自是受寵若驚,歡迎還來不及,如何會有哪些心思?娘娘多慮了。”她眼眸閃了閃,調整了一下面色,這纔對着沈壁微微頷首,似是伏低了一般。
沈壁“哦”了一聲:“既如此,那有些事,本宮也就不得不說了。”
她此言一落,一旁的良鐲良玉心中都是一緊,抓着蔣良衣的手都跟着動了動,蔣良衣瞬間便發覺了,看了兩人一眼,心中驀地閃過什麼。
便聽得沈壁冷哼一聲,道:“若不是本宮今日前來,恰好碰見蔣側妃的貼身丫鬟良鐲處置其他小丫鬟,倒是不知道蔣側妃身邊的人,倒是如此教的規矩,若是傳出去,說咱們太子府草菅人命的罪過,不知你們誰能擔當的起!”
蔣良衣一聽,不由神色一變,立即看向兩人,呵斥質問:“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給本宮細細道來!”
“娘娘……!”良鐲良玉立即跪在地上,良鐲搶先在前面講事情說了出來,她知道,若是良玉說出來,定然又是求饒,定然會讓蔣良衣丟了面子。
蔣良衣一聽,臉色難看的如同潑了墨的宣紙,黑沉如洗,她眼眸微微轉動,緊緊地盯了兩人一眼。
沈壁在一旁幽幽道:“如何?蔣側妃,事情始末你也聽見了,之前是你未曾醒過來,所以本宮便代爲責罰,如今你既已醒過來,這事情,便由你自個兒拿主意罷。”說着,在一旁緊緊地盯着蔣良衣,看她要如何作爲。
蔣良衣聞言,一時不由頓住,她自然知道,沈壁就是故意要將這事放到她手上,一是想要挑撥離間,二便是想要警告敲打,若是這其中能夠除掉一個良鐲,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可自己又偏偏不能在她的面前徇私枉法,將良鐲的罪過一筆勾銷,是以掙扎了好半響,她對着良鐲輕輕用脣語說了一句:“對不起了……”而後臉色一沉,徑直喝道:“來人,將良鐲拉出去!依太子妃所言!”
沈壁不由挑眉,蔣良衣倒是聰明,順着自己的話來,如此一來,便是良鐲心中又恨,也會將大半分在自己的身上。想着,她不由的神情冷了下來,不過,她又有什麼可在意的呢?反正都是一些遲早要除掉的螞蚱!
“娘娘!娘娘求您饒了良鐲姐姐吧,良鐲姐姐也是爲了您啊!娘娘!”一聽蔣良衣居然真的將良鐲帶出去責罰了,瞬間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蔣良衣,隨後忙就求饒起來。
蔣良衣扭過頭去,蹙着眉道:“良玉,良鐲犯了錯,那就該責罰,你不必再說了,再說下去,本宮將你一塊兒責罰!”
良玉聞言,不由的怔愣住了。
見她住口,蔣良衣揉了揉眉頭,道:“你下去罷,本宮這裏不用你照顧了。”
“娘娘……”良玉怔怔的道。
“下去!”蔣良衣神色一沉。
良玉渾身一顫,忙起身,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蔣良衣擡頭,目光緊緊地盯着沈壁:“沈壁,你的目的已經達到,還想要怎麼樣?”
沈壁聽罷,不由有些詫異,隨即輕呵一聲,上前道:“蔣良衣,你覺得,本宮會如此輕易放過你嗎?”
蔣良衣神色一變,看着她有些恐懼起來。
沈壁冷笑一聲:“今天晚上的刺殺,真是不盡如人意,你是不是很可惜,沒能殺得了本宮?”
“如今殺不死你!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蔣良衣也紅了眼,對着沈壁嘶吼起來。
沈壁聽罷,不由呵呵的笑起來:“不錯,蔣良衣,你有這份恆心,讓本宮很是欣賞,不過……”
她神色一沉,居高臨下的睨着她,脣角掛着不屑道:“你若是以爲,就憑你找的那些下三濫的殺手和手段,便能殺得了本宮,那你未免也太過天真了!”
她滿臉戾氣,一把將蔣良衣的下巴狠狠的捏起來,看着蔣良衣掙扎的模樣,她的心裏就趕到一陣舒爽,她微微挑眉,道:“蔣良衣,今天晚上的事情,只是一個開始,你以爲本宮給你下的是什麼了不得的毒藥嗎?不,如果這麼想,那你就蠢得無藥可救了!”
她靠近她,在她耳邊輕聲道:“本宮給你下的,乃是一種噬心蠱,每月月圓之時,疼痛便鑽心刻骨,本宮不殺你的原因,本宮想你自己也清清楚楚,若是想要解藥,那……本宮勸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地!否則!”
她呵呵一聲,將她甩開:“本宮定叫你生不如死!”
她說完,眼眸的戾氣一閃而過,看着牀榻上越發虛弱的蔣良衣,不由的冷哼一聲,轉身道:“霖雨知竹!走!”
蔣良衣盯着沈壁的背影,滿是惡毒,最後不由的嘶吼出聲:“沈壁!你個賤人!總有一天,本宮會將我所受之苦統統加倍還在你的身上!”
那撕心裂肺,惡毒的詛咒,讓知竹都不由的抖了抖,恰時天空一陣驚雷閃過,瓢潑大雨滾滾而落。
知竹呀的一聲,皺眉道:“又下雨了,娘娘小心一點兒、。”
沈壁站定,回頭淡淡的掃了一眼,緩緩揚脣:“那倒是好,本宮可真是期待那一天呢!”
可是蔣良衣,你還會有那一天嗎?
“娘娘……娘娘……”沈壁一走,良玉就急忙奔了過來,見蔣良衣吼出那句話便趴在牀榻上昏迷不醒,不由的驚哭出聲:“來人啊!來人啊!叫太醫!太醫!”
……
蔣良衣的病情逐漸穩定下來,的確,除了開始幾日不適之外,便無其他狀況。
起先蔣良衣還有些擔憂沈壁的話,可見自己並沒有什麼不適之處,便想這定是沈壁說出來嚇唬自己的。
可等到月中之時,卻是疼痛的差點兒將整個院子都給翻了過來,不得已跑到沈壁的面前痛哭流涕求解藥。
沈壁看着她如此模樣,心中一時不由百感交集。
其實若細細來說,她和蔣良衣之間,從一開始,真的是可以和睦相處的。可沒辦法,人性貪婪,一旦她想要的東西多了,就會不擇手段的去得到。
沈壁並不恨蔣良衣,那是在她對自己和自己的肚子裏寶寶下手之前,而這之後她還一直死死相逼,那便是自尋死路。
蔣良衣的事情逐漸沉澱下來,本以爲日子便會如此平平淡淡的過去,她會在府中將寶寶生下來,等着夜長歌班師回朝的那一天。
可事情總是讓人難以預料,一個萬里急報,將整個夜闌國朝堂都震驚了。
大梁使詐,夜闌國軍中有異,被反將一軍,之前奪回的四城再次失去,還被奪去一城,共損失五城。除此之外,軍方傳來夜長歌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就此失去音訊,如今軍中人心惶惶,已是油盡燈枯之時。
重陽帝得知此事,一病不起,滿朝文武百官皆鬧騰了起來,情急之下,沈壁站了出來,先是派了人前去支援,而後威脅蔣良衣,以其丞相府的勢力穩定朝綱。
沈壁出面,自然是有人不不滿,當即便鬧了起來:“請問太子妃娘娘,您爲國勞心臣等無異議,可國之大事,豈是你一個婦道之人隨口便能說的清楚的?如今大梁國反間成功,軍中還不知是否有着其他探子,且皇城若是失了人,日後若是遇上什麼危險,那可……”
“皇城之內,有本將軍守着,誰還有異議?”就在此時,一個人站出來,厲聲質問,一雙英挺嚴厲的眼眸掃了掃大廳內衆人,一時皆於無聲。
沈壁輕輕一掃,便見是禁衛軍首領凌如鋒,她眼眸眯了眯,微微一閃,無聲的道了謝,而後看着安靜下來的衆臣:“軍中勢力,本宮自有主張,諸位大臣心之急切,導致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本宮也理解的,只是,如今決定已下,若是諸位大臣還有什麼異議,或是更好的辦法,大可說出來,我們一起商討商討,也好想出一個對應之法。”
此言一出,大廳之內的衆大臣皆是面面相覷,隨後都地垂了頭退後,誰都不敢再多言一句。
沈壁神色慢慢的冷了下來,冷哼一聲:“看來,諸位大臣是沒有意見了,既如此,那本宮即刻便將此事稟告與父皇商討,事與如何,最終決定,將由聖上親裁!”
她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當即所有人都俯首應是,沈壁見狀,脣角便輕輕的揚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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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到內間之時,她臉上的輕鬆神色卻一瞬間消失殆盡,只餘滿滿的凝重,剛剛在朝堂之上她說的是羣情激昂,可她心裏亦是清楚,這些人只不過是因爲沒有任何辦法,而都在等着她出醜。
而她想的卻沒有那麼多,她此刻滿心都是夜長歌消失不見的消息,夜長歌……
你到底怎麼了?是真是假?你不是答應了我,要平安歸來的嗎?這麼快就失信了嗎?
夜長歌,你一定要好好兒的……
“太子妃娘娘。”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沈壁的腳步一滯,回頭掃了一眼,便見的凌如鋒面帶微笑的走了過來。
她眉梢微揚,眼眸深幽起來,面上卻輕輕笑起:“凌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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