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拍的男大生(十) 作者:未知 小春坐在x森等你,隔着玻璃窗,勉强朝你笑笑,桌上摆着关东煮和隔壁买的咖啡。你们都沒什么心思吃东西,匆匆解决了午餐,动身前往他和秋声约定的广场。 作为一個偷拍狗,秋声還算守时。来者身高一米七出头,离开空调房,穿的是海军條纹短袖和深色裤子,和你一路上遇到的行人并无二致。他实在太不起眼了,就算在早高峰的地铁站跳艳舞也未必会引起注意。可就是這种人,像空气一样从你身边飘過,当你发现背上插着一把刀时,才知道自己被捅了。 APP显示顺风车已经快到目的地了,時間掐得正好,留给二人交涉的時間在10分钟以内。你不敢保证对方沒有亡命徒的潜质,建议小春在五分钟前控制好情绪,不要激怒他,料想作为预备演员,這对他来讲并不是难事。 秋声不想在广场上聊,沉默着示意小春跟他去那边的巷子。小春不安地看你一眼,你坚决跟了上去。 回头看到這一幕,秋声嗤了一声。 嗤你爹,气门芯子被撅了?你暗骂,偷偷把指虎从背包转移到了口袋。 走到最深处,一個高x地圖恐怕都不会记录的位置,他终于舍得停下来,怂屌一個。你寸步不离地跟着,看他们在墙角站定,就坐到附近的长椅上,既不打扰他们、又能清楚地听到谈话內容。 你沒法完全无视秋声投来的恶毒的眼光,但也不敢大肆瞪回去,因为小春低头站在他面前,一米八的個子好像又凹下去一些,弱小得像一根泡了水的黄花菜。对你来說,此刻的他与人质无疑。 想不到秋声第一句话是冲着你来的。 “你是真腥阴熊吧。” 你第一反应是装迷茫:“谁?” 手却伸进口袋,手指一根一根地钻进指虎裡,牢牢套好。 秋声哼了一声,看向小春。 “說吧,你要多少?” 哟,大哥,這是钱能解决的問題嗎? 你向小春发射脑电波:“快告诉他:‘也不要太多,一個亿吧’”。 可惜你只能看到小春的后脑勺,无法和他眼神交流。 被剃得整整齐齐的這颗后脑勺已经屏蔽了一切干擾信息。他开口问面前的人,声音近乎哀恸: “你就這么恨我嗎?” 秋声看也不看他,三十大几的人了,神态還像個挨训的叛逆高中生,一副无所谓中带点不耐烦的样子,目光沒有焦点,双手插在口袋裡,舌头一遍一遍地滚過齿面。 只有小春在不断地說着、說着,好像一停下来,他脚下的一块地就会塌陷,他也会堕入无尽的深渊。 “大年初二我們不是還在一個桌上吃饭嗎?” 原来你们是亲戚嗎! “太姥姥叫我向你学习呢,還记得嗎?” 這坨答辩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学习啊? “我不要你的钱,你联系那個搬运号删稿吧。” 好歹叫他赔点精神损失费吧…… “還有,以后不要再干這個了。” 你且看他听不听。 “答应我啊!” 小春的音量突然放大,如困兽发出怒吼。你被吓了一跳。 从始至终,秋声不为所动,最后只說了一個字: “行。” 他转身欲离开,被小春叫住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 “啧,又鸡巴怎么了?” 小春用颤抖的声音說:“在你眼裡我很骚嗎?” 你的心好像掉进了冰窖。 “我从来沒在你面前发出過那种声音,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写我?” 你攥紧了拳头。你想大声告诉他,不是這样的。但他现在一定不想从局外人的口中听到答案。 期待中的人回避了問題:“你在胡說什么?我只是投稿,剩下的事都是網站那边处理的。” “……” 秋声就這么走了。小春面壁立定了片刻,叹一口气,朝你走過来。即使刻意用刘海遮住,你也看出他眼眶有些红。 他低声說:“我們走吧。” 你和他一起走到巷口,等了几分钟,顺风车的电话才打来。 小春不是容易得罪人的性格,你曾怀疑過秋声和他的父母辈有什么不对付,所以挑他们独自在外求学的儿子下手;要么就是他太快乐了,招阴沟裡的小人嫉妒;却怎么也沒想到两個人根本就认识。听他们谈话,小春好像還比较重视這個表哥——大年初二,母家的太姥姥八成不会让小辈和长辈互卷。至于他那個“行”字有几分真呢,看着小春现在的表情,你决定暂时不要提他表哥是偷拍群管理员,删稿的事就由你来监督吧。 车内沉闷的气氛令人窒息,如果小春本质是個丧逼,你也不会难受至此。你搜肠刮肚地寻找笑话,可每一個都烂得令人作呕,只好低头刷着手机,试图找些治愈猫猫视频。 小春的手机震了震。他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看了一会屏幕,忽然绽开一個大大的笑脸。 啊??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我室友明天要去公园拍vlog,叫了我們几個,還是上次一起吃饭的一群人。侦探姐姐,有鸭子看,你也来嗎?” 這回,连车主都透過后视镜奇怪地看了你们一眼。 你一时沒反应過来:“呃……呃……好啊。” 罢了,反正假也請了,怎么着你也会亲自盯他两個半天,见势不对就抓他去看心理医生。你真的害怕会闹出人命。 究竟是他拥有悲伤不過三秒BUFF,還是在你面前演戏呢,你不得而知。希望他的小寸头室友好好哄哄他。虽然你是以“大人”的身份出现在這裡的,但這波能提供的帮助似乎只有叫车了。你心裡的某個角落一直缺了一块,对此实在是爱莫能助。 既然当事人主动转移注意力,你也顺着他的话问:“那夔梦音去嗎?” “哇,夔姐這么红的嗎,谁看谁惦记——不過人家要去录上星节目了,才沒時間跟我們闲逛。”小春语气裡有夸张的酸味,你却听出了替她高兴的意思。 “不不不,我是想還她奶茶钱来着……再說了,你们一群男的去看鸭子有什么意思?” 小春愣了一会才反应過来:“什么鬼,就是字面意义的鸭子,水裡游的鸭子!” 两個人笑开了,仿佛什么都沒发生過。 戏剧学院正门到了,他用动画角色的肢体语言朝车内敬個礼,小跑着消失在你的视野裡。 你的笑容也从脸上消失了。 就這么结束了嗎? ……也只能這样了啊。 归根结底,這是小春的事,你得尊重他的决定,无论你多想剖开那個人的颈动脉放血,這事也只能這么不了了之。 偷拍表弟的狗东西得逞时猥琐的笑声又在你耳边响起。這段噩梦一样的声波,剪视频时你被迫听了好几遍,它就像病毒一样,感染得早,過了几天才开始在你脑内发作一种循环播放而无法切歌的症状,很像那個莲花形的生日蜡烛。 好吧,现在轮到你想哭了。 在自提点拿了牛尾煲的材料,你回到姐姐家,本想在她回家之前把菜做好,谁知一开门,這人正瘫在沙发上,穿着浴袍,脸上還贴着面膜,半睡不醒的。电视裡播放着访谈节目,你拿遥控器关掉,她一個激灵惊醒了。 “别关,我還看呢。” 为什么這么像老头啊! 你马不停蹄地开始做饭。牛尾煲這個菜耗时比较长,你先煮上鱼头火锅,免得姐姐馋晕過去,把地板砸坏了。姐姐才不亏待自己,围在灶边打转,于是锅裡的东西越煮越少。在偷嘴的空档,她语气轻快地提及了今天的行程。 蓝胡子胶衣受害者调查了小三的酒店记录,可惜小三很谨慎,居然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把柄。這也就意味着,很多她不知情的婚外性行为是在她家几十万的床垫上发生的。自打知道這個,原配彻底疯了,和老公大闹一场,今天下午已经开始走协议离婚流程——当然也沒忘把侦探的费用给结了,真是可喜可贺。 姐姐說,她终于有钱订下那两件心仪已久羊绒大衣,“咱俩過年的新衣服解决啦!” 你扶额,這才几月,也太着急了吧。 姐姐舒心得很,哼着小曲,還要說些什么,听到电视传来的新闻节目报时,发觉一丝不对劲。 “你平时下班有這么早?” 你不动声色地回答:“老板昨天拉我加班了,今天同意我早点回家。” “哦哟,难得休息,你還兢兢业业跑来烧牛尾煲,我要感动到大吃一顿了。”姐姐作势抹泪。 “对啊,可不得好好哄着你,等你把蓝胡子搞垮了,我們公司给你提供一年的牛尾煲都可以。” “不是吧,你跟老板說了嗎?”姐姐倒吸一口凉气,“可是人家账都结了,這事儿你们别指望我了。” 你端起砂锅:“那我倒了。” “不要啊你這個畜生!” 餐桌上,姐姐嘴裡嚼着鱼泡,含含糊糊地說:“好了,Another case solved,我可以歇一阵儿了,不如趁机学一下做饭吧,省得成天盼星星盼月亮等你投喂。” “收了神通吧,袁爷爷努力提高粮食产量可不是为了给你造的。” 姐姐哼声,不提這茬。沉默着吃了一阵,她状似无意地說:“我问你個事,你觉得我這么努力当個侦探有意义嗎?” “也许……有吧?但有的事不是靠努力就能解决的。”压抑的心情让這句话从你嘴边溜出,等你后悔时已经晚了。 “哈?”姐姐不乐意了。你知道她此刻需要的是一句来自家人的夸夸,不是莫名其妙的毒鸡汤——现在可不是代入自己的时候啊! 果然,她察觉到了不对:“你今天……不,不止今天,你這两天都蛮奇怪的。說吧,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