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技师番外(四) 作者:未知 看来,他把你预想中的口头调情理解成了边缘性行为,有了充足的蛋白质和水分,除了真枪实弹,什么都做到了。也好,谁叫他更擅长体力活呢。 等一切都平复之后,他侧躺在你身边,搓着你的耳朵,像一個魔术师,下一秒就会把手中的事物变成羽毛。那放松的姿态,仿佛天塌下来都沒关系,等這一觉睡醒了,他再修补也来得及。 “你不累嗎?” ——這把嗓子還是更适合直接诱惑你进入陷阱。 “我天天给你做早饭不好嗎?产业园的又贵又难吃,還不健康。” 岂止是早饭,就算你要求每天下班后吃到他亲手做的晚餐,想必他也会一口答应。 看来意外被封的一個月在他心裡远远够不上“一起生活一段時間”的标准,可对你来說,已经足够看清一個人了。怎么会不合适,简直合适得不行,問題根本就出在你身上。 你還是被他說动了。后来,你做了最大限度的妥协,搬到他家附近,谁知這回,换他开始玩失踪了。究竟是对你的不满延迟爆发呢,還是……进入了淡季呢,你不好主动联系他確認——這样不是显得你特别在乎么?越是在乎,越是落于下风,受這种观念束缚,你一拖再拖,竟然虚度了小半年的光阴。 這种讨人厌的患得患失感一直持续到今天晚上才结束。 音乐把你重新拉回当下,是他歌单裡的不知名小调芭乐,你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放的也是這首歌。 他感知到你的情绪,不再撑着故意逗弄,直接进入最后冲刺阶段。你全身的神经末梢都敏感得可怕,不断感觉到有汗水滴到你背后,和你的腰窝裡的汗混为一体,互相交融,不分彼此。得,澡白洗了。 两個人一起攀上高峰之后,他自己的气還沒喘匀,就一把捞起你,搂进怀裡,像安抚婴儿一样直拍你的背。那手法母性太强,你都觉得不打個奶嗝对不起他。 谷雨竹到底也沒拍出一個奶嗝来,以他对局势的把控,今晚,你需要的不是调情,而是谈心。 他徐徐叹出一口气:“是他们告诉你了嗎?” 什么情况?诈出了支线任务? 你推开他,瞪大眼睛看着這张雨消云散的脸。他眼神闪躲了几秒,马上面对现实,選擇主动坦诚。 也沒多大事,就是近几天,他的前女友——赴美追求游戏理想的职场精英,升级版的你——忽然联系了他。她過得很好,进了管理层,還买了房。对于分手时的口不择言,她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能再给她一個机会。 你一下子放松下来,躺回被子裡。 說实话,你也曾担心過萍水相逢打不過爱情长跑,不過看他的态度,你越来越有自信:你的确是半路杀出来的,可是让他重新振作的不是别人,正是你,沒有功劳也有苦劳。以他這么龟毛的個性,如果你不放手,他是不会主动离开的。 他纳闷了:“你不知道?那到底是为什么?” 你阖上双眼,不愿多說。他哪裡肯放過你,重重压在你身上,胡噜你的头发。 你躲着他的手,实在拗不過,在他动作的间隙断断续续地說出了那句腹诽已久的话: “這座城市是……有结界還是怎么着?你一迈出去……就会,会灰飞烟灭嗎?” 他怔住了。少顷,笑开来:“哦~搞了半天,原来是不想离开我啊。” 你把头埋进被子裡装鸵鸟。 已经到了一锤定音的时刻嗎?隔着被子,他的音质变闷了;“你去吧。” “……” 快要窒息的时候,你把头伸出来看他。他躺在一旁,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要结束了嗎? 想不到是他先提出的。 天花板的顶灯长出了毛边。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哦。上回喝了酒,他沒在,你好像和眼镜那個碎嘴子透露過。 事已至此,你心情出奇地平静。 但愿A市的靓仔不会让你失望。但愿你收获到财富与地位时,会感恩自己曾经的選擇。但愿他痛定思痛,投奔前女友,在大洋彼岸過上富足的生活。但愿你们各自走上人生巅峰,好像从沒认识過。 直到他再次缓缓开口:“不過,一切都是未知数,不知道海滨酒店的泰式按摩還有沒有市场。我现在還沒看好房子,你要是急着走,得先养我一阵子。” 你脑中的乱流平息下来。 他声音不停:“哦对,我下飞机的时候,万一灰飞烟灭了,你记得往空气中喷水,這样比较容易收集骨灰。” 描述完這個灵异场景,他转头盯着你:“骨灰盒就搁你床头。搬家的时候,你把我装在行李箱裡带走;路上碰到了坏人,你就拿我扬他们;结婚的时候,你捧着我走向你的新郎。怎么样?” 你支着酸痛的身子坐起来。 “所以,你這段時間就是在忙這個?” 他点点头。 比起高兴,你最先担心的是:“這……钱是哪来的?” 他告诉你,钱是老周的。老周离婚了,分得一笔家产。除了這笔钱,他一无所有,小孩判给前妻了,老丈人的资助尽数收回了,出轨对象见势不妙,也细软跑了。到最后,只有一位朋友很少的冤大头老板還沒放弃他,于是他痛哭流涕,下定决心重新做人,将来的目标就是拿着這笔钱勇闯一线城市,定要闯出一片天来,只是還沒选好具体的位置。 谷雨竹想起了眼镜的小报告,最终和他敲定了A市。 强烈的喜悦冲上心头,而谜样的自尊迫使你拼命忍着不外露,扯些闲的掩饰真实的想法。 “你知道有句话叫近墨者黑嗎?就算這老周婚内出轨已经遭了报应,我還怕他把脂肪肝传染给你呢。” “沒事。我還是老板,我会好好管理他的。” “你就嘚瑟吧。” 你嘴上不饶人,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怎么也沒想到,這座栽满了竹子的山包,最后会为了你长出腿来,抖掉身上的封印,迈出了舒适区,从行李升级成旅伴。 “沒我不行嗎?”你对上他温柔的视线。 “沒你不行。” “那你的前半生白過了。” “我的前半生确实白過了。” 這個复读机搂你入怀:“好了,這样算是通過考验了嗎?” 他等了一年,才得到這声闷闷的“嗯”。 你一直沒告诉他,你好羡慕他,竟然在最为兵荒马乱的时候,对一段不明朗的关系這么笃定,主动和你磨合,把你规划进未来,耐心等你给他一個肯定的回答。越是容易付出真心的人,越容易受到伤害,为此你总是要求自己硬起心肠,却不忍看到天真又执着的人等在原地,一直等到被雨浇透、被大雪掩埋。 他入戏得很明显,你也早已入戏,只是逃避着,久久不能面对自己的真心。 而你的耳洞已经很久沒有发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