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_18
偏偏他口味又叼,飯店裏的東西對他來說不是過鹹就是過鮮,能夠喫得慣的那幾家餐廳也早就喫得乏味了。
今天嚐了白輝燒的飯菜,他竟意外覺得合他口味。
最重要的考量,是在於白輝。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白輝還有很多事情瞞着他。如果白輝不說,他也不會主動去幹涉,再好的朋友之間也會有自己的小祕密。
但他清楚一點,不能讓白輝因爲窮而放棄學習。
只休學一學期,且之前成績這麼好,白輝還是可能追上進度的。
如果白輝給他做飯的話,他是不是可以監督白輝不去悄悄打工?
想到之前讓白輝辭職c白輝還瞞着他繼續工作,柳正儒就覺得心裏憋着一股子氣。
但氣歸氣,理解還是必要的。白輝能夠接受他的“投資”已經在他的意料之外了,如果這會兒藉着投資給白輝送錢,他心中還是難免有些忐忑。
柳正儒斟酌着開口:“你要是介意的話”
“我不介意!”白輝急忙開口。他怎麼會介意呢,僅僅是給柳醫生做飯,能夠在柳醫生身邊起到點作用,他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介意呢!
白輝心中還有些難以置信:“只要做飯就好了嗎?”
柳正儒愣了愣,試探性開口:“你還會做什麼嗎?”
白輝正了正色,認真道:“我什麼家務都會做,柳醫生你需要的話,家務我都可以包了!”
神色認真,態度嚴肅搞得他像在應聘一樣。
柳正儒看了看他,點頭道:“也可以,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白輝積極應下,“那柳醫生您先回去吧,明天您上班嗎?我給您送飯。”
柳正儒點點頭:“上班的。”
白輝打開車門,他跳下車,轉身雙手撐在門上笑道:“那柳醫生我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等一下,”柳正儒低頭找了找,伸手遞過去一個東西:“這個你拿着。”
秋夜寂靜,月涼如水,白輝定睛往柳醫生手上看去,白皙的手掌心正正好好躺着一枚黑殼鑰匙。
柳正儒淡淡道:“這是我家裏的鑰匙,你拿回去,什麼時候想來都可以。”
像是有風在心裏吹過,帶起微微細癢的酥麻,柳醫生清冷的聲音在耳畔迴響,一點點一絲絲繞進他的心裏。
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白輝聽到自己欣喜激動的聲音:“好。”
他彎身進去,盯着那枚鑰匙看了幾秒,這才小心地拿走又慎而重之地將其放在自己的襯衣口袋裏。
金屬的冰涼質感透過秋日衣物的薄薄布料,一點點傳入心臟,緩解着其正在不安分跳動的頻率。
白輝悄悄摩擦了下指尖,柳醫生的手彷彿一直都是帶着涼意,就像是對其他人一如既往的冷淡。
指尖的涼意轉瞬即過,白輝笑容深了一層,但他知道,柳醫生對自己是不一樣的。
“柳醫生,晚安。”
柳正儒看向後視鏡,鏡頭裏投現出少年飛揚奔跑的姿勢,少年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轉角處。
他發動車子往小區裏開去,他想到白輝關上門時臉上的笑容,嘴角勾了勾。
少年毫無負擔的c無芥蒂的燦爛笑容,這輩子,他想讓白輝一直擁有。
自從白輝答應了要給柳正儒送飯之後,每次一到飯點,白輝就準時到了急診,拎着飯盒站在柳正儒的診室門口,笑着衝他揮手。
白輝送完飯,時間正好,他就跑去樓上監護室看nǎinǎi。
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療,白輝nǎinǎi的病情穩定了很多,已經可以獨自在病牀上坐起來喫飯了。
老人家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中午的飯點,最憂心的時候也是飯點。
出院這天,白輝nǎinǎi憂心地喫着白輝餵過來的軟粥,手緊緊抓着自己大孫子厚實有力的手,她皺着臉問道:“輝啊,你這幾天學習忙得過來嗎?現在都開學了吧,你天天給nǎinǎi送飯,作業怎麼辦呀?”
白輝拍了拍nǎinǎi的手:“沒事,我有抓緊時間學習的。”
他漏了一學期的課程,但是書本都有,王野一聽他準備回來讀書,整個人激動地一蹦三尺高,當天就騎着摩托車回家c把家裏那些全新的教科書和各式輔導書都整成一摞,全送到了白輝家裏。
這幾天他又不用去打工,便在家裏一直自學。好在他記憶力不錯,之前幾年學的知識點都還記得,雖然王野的書一片空白,但恰巧可以讓他自己驗證一下學習成果。
最重要的是,他每送一次飯,柳醫生都會抽查一次他的學習進度。
“nǎinǎi,今天下午出院了之後,我們不回家,去療養院好嗎?”白輝給nǎinǎi舀了一勺豌豆泥,狀似無意地說,“療養院那邊有專門的人照顧,我也會經常過來看你。nǎinǎi你也不用擔心我不能專注學習”
“療養院?”白輝nǎinǎi攔住他遞過來的勺子,憂心道:“療養院我怎麼能去,那邊都是有錢人退休了療養的地方,輝啊,nǎinǎi沒事,我們回家吧。”
她招招白輝,湊到白輝耳邊,小心地說:“家裏還有債沒還,去療養院得花多少錢啊!”
白輝早就知道nǎinǎi會這麼說了,他心裏早就準備好了答案:“學校有一個校友,見我學習成績好又刻苦,說是要資助我獎學金。nǎinǎi放心,債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你就安心去療養院吧。”
果然,白輝nǎinǎi聽了之後稍稍放心了一點,過了一會兒她又憂心了:“獎學金多嗎?我去療養院得花好多錢吧?輝啊,你平常喫飯啊什麼的錢夠嗎?”
她上下看看白輝,一臉心疼:“我們輝輝瘦了,家裏的nǎi糖在櫥櫃裏,nǎinǎi都沒給你喫。”
白輝笑了笑:“沒事,nǎinǎi你先喫飯吧,下午出院了我就帶你去療養院”
白輝上下跑了幾次,辦好出院手續後沒等多久療養院那邊來了專人,推着lún椅車到了監護室門口。
來的是兩個人,一個人穿着筆挺的西裝手裏拿着一份文件,另一個則像是護工阿姨,微胖c看着面色十分和藹可親。
結果白輝nǎinǎi之後,西裝男將手上的文件遞給白輝:“白先生,我們這邊需要您再籤個字。柳醫生已經將所有的費用預支了,您這邊只需要簽訂個同意書就好,等下您可以跟車去療養院,我們採取單人單間的設施,有什麼不滿的您可以跟我們說。”
白輝接過文件,上下掃了一眼,大串文字中一晃而過的數字讓白輝心裏驚了驚。
他面上維持着鎮定,但抓着筆的手緊了幾分,指腹因爲用力而發白。
他簽下自己的名字,擡頭道:“好,後面就麻煩你們了。”
柳醫生一直跟他說沒多少錢,他還以爲真的不會特別多,沒想到居然
白輝跟着療養院的專車去了療養院,將nǎinǎi妥善地安置好後,已經是臨近傍晚了。
他坐公交回到了柳醫生的小區邊上,一擡頭便能看到綠化良好c高聳入雲的小區。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處天空已經漸漸被夕陽染成了紅色,白輝經過小區邊上的公園,心思一動,便往裏走了過去。
他看着並排掛着的鞦韆愣了神,幾秒後才往柳正儒坐過的鞦韆走去。
他坐在上面,隨意地晃動着身子。
nǎinǎi病了這麼久,他習慣了自己照顧nǎinǎi,這會兒一下子不需要自己照顧了,內心反而有些悵然若失。
想到自己籤文件時看到的那一串零,白輝心裏便沉了許多。
柳醫生對他的好,讓他有些無措c有些竊喜又有些惶然。
從很小開始,他就不敢去相信別人。可現在,他想相信柳醫生。
也許這個世界上
“白輝,”熟悉的喊聲從上頭傳來,白輝擡起頭,便看到踏着滿地紅輝而來的柳醫生,背後夕陽的暖光照射在來人身上,將其冷白的臉色帶上暖意。
柳正儒在他面前站定:“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他朝白輝伸出手:“跟我回家嗎?”
白輝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他嘴角上彎,重重點了點頭:“嗯,跟你回家。”
他在心裏將剛剛的話補充完整,也許在這個世界上——他再也找不到像柳醫生這樣,對他這麼好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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