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_42
車子緊急剎車,lún胎在地面上摩擦發出令人後槽牙發癢的“滋呀”聲,車子穩穩當當地側停在馬路中央。
衆人面面相覷,一個戴着大金鍊子、留着紫色殺馬特髮型、只露出個半張臉的人吊兒郎當地朝車子走了過來。
他手上拿着鐵棍,彎腰探頭看了一眼,試圖從車窗中看出些什麼。可車窗貼膜效果好,加上光線暗,他也只能透過車窗玻璃看到自己別具一格的造型。
他嘖了一聲,用手上的棍子敲了敲車窗“你誰啊打擾爺爺”
車門突然打開,紫色殺馬特沒注意被這猝不及防的開門動作給弄得踉蹌了幾步。
他暗罵了一聲“艹”,一擡頭卻看到一個西裝革履、文質儒雅的人從車上下來。
從這豪車上下來,再穿成這副樣子,一看就是個有錢人。
“喂”紫色殺馬特用棍子指了一下對方,卻被柳正儒躲了開來,“我今天沒心情劫富濟貧,你沒事給爺爺我滾遠點。”
柳正儒鬆了鬆頸部的領帶,擡眸看向他“我爺爺早就在地下了。”
“你踏馬什麼意思”
紫色殺馬特愣了四五秒,反應過來趕緊追過去,一揮手就要lún棍子打人。
可還沒打到人,棍子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給擋住了。
白輝一把拉過柳醫生,將人護在懷裏,另一隻手緊緊抓着棍子不放,心臟劇烈跳動着。
他低頭看向柳正儒,猶有後怕地說道“柳醫生你來幹什麼你知不知道剛你可能就要被”
那紫毛又是不管不顧的,那一棍子打下來的力道,連他都要被打得踉蹌一下,更何況瘦弱的柳醫生
剩下的幾撥人一下子全圍了過來,將柳正儒和白輝圍成一團。
柳正儒揮開他的手,脫離他的懷抱,用冷靜又平淡的態度直面bào躁的紫毛“你們爲什麼打他”
“打他”紫毛拿着棍子的手有些發痛,他硬着嘴皮子說“勞資想他打就打他,你管得着嗎”
周圍的圍着的人越bī越近,時不時傳來幾聲惡狠狠的喊話
“警告你們別想着耍花招”
“今天就是要打到這什麼白輝起不來”
柳正儒低頭掏出手機,淡淡道“他是我弟弟,怎麼管不着”
白輝
紫毛及周圍一衆圍着的人
紫毛大喊“你別騙老子了有你這個哥哥他還需要去搬磚”
柳正儒皺了皺眉毛“你們是他工友”
紫毛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誰踏馬是他工友,勞資是他包工頭僱來打人的”
話音剛落,柳正儒和白輝的視線紛紛往他身上看。
紫毛臥槽,糟糕,說出來了
柳正儒一邊在手機上打字,一邊說“首先,我弟弟未滿十八歲,法律上還是屬於未成年人,搬磚這項工作屬於四級體力勞動強度,未成年人在此方面會受到保護。”
他擡起頭,望向被白輝反客爲主用手一甩甩開的紫毛,繼續說道“包工頭僱傭未成年,我一旦把他告上勞動局,他一定是理虧方。其次,他虧欠白輝工資,不僅要支付相應工資更要支付經濟補償金。”
“搬磚還鬧到勞動局,你以爲他們籤合同了啊告訴你,你、你別以爲你穿這個西裝領帶,人模狗樣的我就會相信你啊”紫毛吼了一句“再說這跟我有什麼事,勞資只是拿錢辦事。”
柳正儒輕哼了一聲“沒簽勞動合同就更好辦了,到時候支付雙倍工資。我弟弟只是過去工地感受生活的,現在出了這種事情你以爲我們沒辦法”
他晃了晃手機,冷聲道“既然你認爲自己在理,那麼我們警察局裏分辨一下。”
話音剛落,警笛聲突然響起,忽遠忽近彷彿繞個彎、警車就要過來了。
其他人開始害怕了,也不氣勢浩蕩地圍着白輝和柳正儒,反倒將紫毛圍了個團團轉
“大、大哥,我們先走吧”
“對啊大哥,他們只說讓我們打一頓,也沒給多少錢,現在打也打過了。”
“大哥,先走吧警察要來了”
紫毛看着淡定自若和柳正儒,又看看一臉戒備、眼神狠戾的白輝,啐了一口“走”
人羣一鬨而散,不消一會兒整個路上就只剩下他們倆人。
柳正儒揉了揉額角,醉酒的後遺症還在,現在人一走心裏鬆下來,頭暈就更明顯了。
他腳步踉蹌了一下,跌入白輝的懷裏。
白輝緊張地攬住他“柳醫生,你沒事吧”
柳正儒擺了擺手“沒事,酒喝多了。”
白輝“”
他扶着柳正儒往車裏去“柳醫生,我們先上車吧,等下警察來了。”
柳正儒眼睛微閉,任由白輝扶着自己“假的,是我讓司機放的錄音。”
白輝“”
他打開門,小心翼翼地把柳正儒扶近車裏“那剛剛什麼合同那些話呢”
柳正儒扔給他手機,亮着的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着“工資糾紛典型案件處理方案”的搜索界面。
“我是醫學的,不是法學的,但基礎知識加上藝術加工,也足夠了。”
白輝愣了愣,整個人都被這一番cào作給驚呆了。他擡起頭,卻一不小心撞上車頂部,巨大的悶響在車內響起。
代駕司機這會兒蹭蹭地開門上了車“太刺激了吧”
他激動地轉過頭來,一個勁地巴拉巴拉“柳先生您膽子也太大了吧這還是我第一次知道可以拿警笛聲當手機鈴聲”他興奮地笑着說“剛等您的錢您也不用給了,剛那畫面整得跟看個電視劇一樣”
他霹靂巴拉說完一通,柳正儒躺在後座上閉目養神像是睡着了一樣,白輝則是愣在那裏,一隻手還摸着自己剛撞到的頭頂。
司機哈哈地尬笑一聲“柳先生他弟,你不上車嗎現在開車回去嗎”
白輝看了看閉着眼睛不說話的柳正儒,昏暗的光線下,他甚至能看到柳醫生因爲身體不適而皺起的眉頭。
他輕聲說“先回去吧。”
等他把柳醫生送回去了,他再回家。
白輝坐上車,他側頭看了看歪頭倒在一邊窗戶上的柳醫生,沉默着思索了一下,還是伸手將人攬到自己肩上,坐正了身體,放鬆肩膀試圖讓柳醫生躺得更舒服。
代駕剛發動車子,車內就響起來了叮叮的手機鈴聲。
白輝嚇了一跳,他趕緊低頭看了一眼柳正儒,見他沒有被自己吵醒,這才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掏出老型號的手機。
可能是太過慌亂,電話一不小心弄成了免提,粗獷雄厚的男音從電話裏響起
“小兔崽子你和你nǎinǎi都死哪裏去了”
“告訴你,錢肯定是我的
“你”
柳正儒的視線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少年滿目的不滿和倔強,他嘴chún翕動幾下,之前眼睛裏稍微泛起的波瀾也瞬間平靜下去。
他後退一步,儒雅站立,淡淡開口“不好意思,職業病。”
他垂眸不再看向白輝,他清楚地意識到,此刻的這個人與前世有着天差地別。
對眼前的少年來說,他僅僅是一個有着一面之緣的路人罷了。
心情意外地有些失落。
柳正儒想,大概是因爲這一世、他可能不再有一個叫白輝的朋友了吧。
趁着柳正儒發愣,白輝視線早就悄悄地在他臉上繞了一圈。
昨天被這人撿回家的時候,他就在猜測對方的身份。回到家後他仔細一看身上,發現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包括舊傷都被人細緻地處理了。
其實白輝剛把話說出口就後悔了,人家昨晚還給自己上藥了,現在他卻對人家態度這麼差。
可要他這會兒低頭認錯、白輝又有些彆扭,最後只憋出幾個字“昨天謝謝柳醫生。”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人已經跑到掛號窗口辦理掛號去了。
傍晚的急診依舊忙碌個不停,周圍人往來行色匆匆,即便醫院冷氣很足,但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點焦躁的情緒。
柳正儒站在原地吐出一口氣,看着前方白輝jīng瘦挺拔的背影,他chā在白大褂口袋裏的手不自覺地按壓了幾下水筆。
耳邊傳來皮鞋踩在地上發出的“嗒嗒”聲,柳正儒轉頭看去。
張吉修站在他邊上,見他看向自己,便貼心地伸手想將人往邊上拉一下,免得被急診往來匆忙的人給撞到。
可他還沒來得及碰到柳正儒的衣袖,就被人避了開來。
柳正儒走到邊上,擡眸之間,眸色清冷,聲調平靜“謝謝張師兄,剛不好意思,白大褂還穿在身上。”
現在纔是小師弟一貫的待人風格,禮貌疏離,平靜淡定。
要不是親眼所見,張吉修根本想不到小師弟的臉上還會染上“着急緊張”的色彩。
他訕訕地收回手,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一點也沒被惱到“倒是我疏忽了。那你去換衣服我在辦公室等你一起喫飯。”
他笑着朝柳正儒揮揮手“師兄在辦公室等你哦。”
柳正儒應了聲好,再轉頭看向掛號處時,那裏已經沒了白輝的身影。
急診大廳人多雜亂,即便白輝人高馬大的,他一時間也找不到人。
算了,就算他找到人了又能怎麼樣呢現在的白輝根本不會聽他的。
雖然告訴自己不要多管事,可當柳正儒從更衣室出來,撞見走廊上一手拿藥一手扶人的白輝時,他還是停下了腳步。
白輝也看到了他,此刻的柳醫生脫去了一身白衣,穿着休閒款的棉質襯衣,褲子筆挺,襯着他腿又直又長。
柳醫生身上少了點醫生的嚴肅jīng英氣場,整個人英俊又儒雅。
少了象徵身份的衣物,白輝一時間噎住不知道該喊什麼,心裏頭倒覺得有些尷尬。
還是柳正儒先開了口“需要我幫忙嗎”
白輝連連擺手,手上的塑料藥袋跟着發出嘩嘩的聲音“不用不用,沒事的。”
“誰t沒事了老子現在腿疼得快死了好嗎”被白輝扶着的人痛苦地嚷嚷了幾聲,還照不照顧傷員了
白輝唰地將藥袋砸在他紫色爆炸頭上“是誰嘚瑟地想從水泥管上跳過去的啊我bī你跳了嗎”
“別別別,別打了我本來就沒你聰明,你再打我怎麼活啊”紫毛嗷嗷叫喚,“你別把我藥打壞了”
看着倆人的打鬧,柳正儒略感到自己的多餘,他點了點頭“先走了,再會。”
白輝一下子收回自己的手,也跟着說了一句“再會。”
紫毛見白輝盯着人離開的背影看,便用手肘戳戳他“輝哥,你認識他”
白輝眉毛一挑“野毛,管你什麼事”
“靠老子叫王野王野”
倆年輕人打打鬧鬧來到了先前看病的診室,卻被告知來了幾輛救護車,由於急救人手不夠、當班醫生都先跑過去搶救了。
王野坐在診室外的凳子上哀嚎“艹嘞我的腿啊啊啊啊”
聽着這悽慘的喊聲,白輝額角突突地跳動着,要不是今天野毛幫了他,他一定立馬轉身離開。
王野跟白輝算是不打不相識。
白輝剛進高中的時候,因爲人又高又帥,再加上因爲不多與人交談的那股子“冷酷”氣質,一下子吸引了一大波天真爛漫的小女生其中就包括王野的小女朋友。
王野不服氣,沒多久就找了自己一幫兄弟過去找人幹架。
卻不想白輝戰鬥力強悍,一對多硬是拼着一股子狠勁把他們都給打趴下了。
雖然白輝自己也掛了彩,但這還是王野第一次碰到這種茬兒,當時又是氣憤又是羞愧。等他之後反應過來,反倒起了與白輝結交的心思。
急診醫生的大辦公室在診室走廊的盡頭,柳正儒剛走到走廊,就聽到了連續的悽慘的叫喚。
他微皺了下眉頭,擡腳走了過去。
白輝看到柳正儒朝自己走來,當即一巴掌拍在野毛頭上“別吵”
怎麼又碰到柳醫生,這麼快就“再會”的嗎
他看着柳正儒在自己面前停下,喊了一聲“柳醫生,巧”了。
他話還沒說完,聽到醫生倆字的王野迅速伸手抓住柳正儒的手腕“你是醫生嗎柳醫生柳醫生,拜託你幫我處理下傷口吧”
柳正儒過程艱辛地抽回自己的手,他瞥向白輝“需要我幫忙嗎”
“需要需要非常需要”王野十分主動地趕緊應上。
那一副模樣,比他從爸媽那裏拿生活費還要積極。
白輝有些彆扭地站在牆邊,狹小的診室裏,柳醫生坐在椅子上正熟練細緻地給野毛處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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