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_25
坐在派出所的办公室内,穆雷仍然无法平静。他捧着杯子的双手微微颤抖,面无血色,神情惶惑。穆东城要稍微稳定一些,但脸色仍是一片蜡白。
派出所的刘所长坐在父子俩对面,观察着他们的神情,過了好一阵后,才问道:“你们为什么会這么晚到那裡去?”
穆雷定了定神,說:“是那家私房菜馆的老先生跟我约好的。”
“就是被分尸的死者?”
下午,我還跟他站在院子裡說话,现在,已经成了一堆残肢碎肉。穆雷的心一阵紧缩。“是的。”
“他约你去干什么?”刘所长问。
“我下午登门造访,问起他那裡的一道菜是怎么做的。老先生就說,叫我晚上十一点再去找他。于是,我叫上我儿子,一同前去。沒想到……”
刘所长旁边的一個年轻警察记录着穆雷所說的话。
刘所长思忖一阵,问道:“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一個美食评论家,叫穆雷。”
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察抬起头来望着穆雷。刘所长微微张开口,点着手指說:“哦,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呢。电视上看過。”
穆雷勉强挤出一丝礼节性的笑容。
“這么說,你是为了寻找美食,才到這家私房菜馆来。”
“沒错。我上周和几個朋友一起在膳品居吃了顿饭,觉得這裡的菜非常美味,而且独具特色。所以今天再次登门拜访,想向那主厨的老先生請教一番。”
“他为什么会约你這么晚前去呢?晚上十一点可不是会客的时候呀。”
“我也纳闷呢。我和我儿子都猜不透那老先生的用意,只有按他說的去做。”
刘所长转动眼珠。“但你愿意這么晚前去,說明這老先生要告诉你的事情,非常重要吧?”
穆雷心中咯噔一声。這警官一语中的。但他显然不可能完全如实道来。“沒错。我在他那裡吃到的一道菜,是我一生中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之一。由于我对美食有一种执着的追求,所以拜托那老先生不吝赐教。”
刘所长抿着嘴唇思索了一分多钟,望着穆雷父子问道:“你们說,当你们十一点钟到膳品剧门口的时候,发现那裡的门沒有关?”
穆东城回答道:“是关着的,只是沒有锁。我們敲了一会儿门,见沒人回应,就试着推了下门,這才发现门沒有锁。”
“然后,你们进入东北的厢房,发现那個房间也是虚掩着的?”
“是的。”
刘所长盯着他们看了一阵,說出了令人震惊的话:“但是我們刚才仔细检查了大门和东边厢房的屋门,发现门都有被撬過的痕迹。”
“什么?!”穆雷和穆东城一起惊叫道,“门被撬過?”
“你们去的时候,沒有注意到嗎?”
父子俩赶紧摇头。穆东城說:“当时街上和院子裡都一片漆黑,我們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知道大门和东边厢房的门都是一推就开了,根本不可能看出门有沒有被动過手脚。”
刘所长凝视着他们。“你们赶到那裡去的時間,是刚好十一点嗎?”
穆雷想了想:“最多提前了五分钟吧。”
“那你们之前在古镇裡干什么?”
穆东城突然像找到了救星一样急切地說道:“我和我父亲在一家门口有棵大梧桐树的烧烤店吃东西,一直坐到十点四十才离开,然后才向老街走去的!”
刘所长显然知道他们說的是哪家店。“那烧烤店的老板能作证嗎?”
“当然!当时店裡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一桌人在打麻将呢,他们也能帮我們证明。”
“好吧,我們一会儿会去证实的。”
這时,穆雷反過来问刘所长:“警官,如此看来,在我們去之前,有人撬开了膳品居的门,并进门行凶?”
“看起来是這样。但這起案件实在是疑点重重,很多地方都不符合逻辑。”
穆雷父子俩睁大眼睛望着警官。
刘所长分析道:“第一,如果是小偷要进门盗窃的话,怎么会选在裡面有人的时候下手?第二,我們刚才勘査了现场,沒有发现任何物品被盗的迹象;第三,凶手作案的动机是什么?”
刘所长喝了一口茶杯裡的水,继续說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杀人,干嗎要如此残忍地将死者分尸?如果說凶手跟死者有深仇大恨,非要杀人碎尸才能泄恨,那他(她)为什么要将残肢的各個部位摆放在不同的地方——這样做有沒有什么意义?”
穆雷又想起了那恐怖的画面,不禁打了個冷噤。
刘所长继续道:“還有最奇怪的一点,這個凶手作案的时机,怎么会這么巧?恰好在你们今晚要来找那老先生之前下手。看起来,就像是知道你们会来,故意嫁祸给你们的一样。”
“对……包括将门撬开,然后故意虚掩,都是为了引我們进去,嫁祸给我們!”穆东城說。
刘所长乜了他一眼。“這只是我初步的判断,還要经過仔细调查才能得出结论。”他顿了一下,问道,“你们到膳品居去的时候,有沒有看到周围有别的可疑的人?”
穆东城摆着头,他记得当时街上只有他们两個人了。穆雷愣了片刻,突然“啊”的一声叫出来。
“怎么了?你想起什么了?”刘所长问。
“青惠……”穆雷浑身颤抖,大声說道,“那個叫青惠的女人,她在哪裡?”
刘所长问道:“青惠是谁?也是那家膳品居的人嗎?”
“对,一個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年龄看起来比那老先生小了一半,但她一直称呼老先生为‘当家的’。她在膳品居负责接待和传菜。”穆雷问道,“警官,您是這個镇的派出所所长,您不认识她嗎?”
“我是两個多月前才调到這裡任所长的,对镇裡的人還认不全。而且我也沒去那家膳品居吃過饭,不熟悉你說的這個女人。”刘所长說,“今天下午你去那裡的时候,這個叫青惠的女人在嗎?”
“在的!”穆雷說,“我刚才惊骇過度,竟然忘了她的存在。刘所长,你们起先接到报案去膳品居的时候,有沒有搜查過那個四合院裡的另外两间屋?”
“当然搜查了,但是沒看到任何人。”
“這就怪了……”穆雷眉头紧蹙,“按道理,青惠肯定就住在那裡的。发生了這么大的事,她到哪裡去了呢?”
刘所长也不觉皱起眉毛。這件事越来越古怪了。“有三個可能,”他分析道,“第一是,青惠在看到凶手行凶后,伺机逃走了——但她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不报警?可见這個可能性不大;第二种可能,這個叫青惠的女人也被凶手杀死了,并且被带走了尸体——当然也可能還活着,被绑架了;第三种可能性……”
說到這裡,刘所长停了下来。
穆东城猜到了警官的心思,试探着說:“最后一种可能是,這個青惠就是凶手,她杀死了老先生之后,畏罪潜逃了。”
刘所长沒有說话,绷着唇思索着。過了半晌,他问穆雷:“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膳品居有沒有营业?”
穆雷這才想起,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赶紧說:“他们今晚要营业。实际上,每個星期只有周一和周三,這家膳品居才会营业,而且只接待一桌客人,并限制是晚餐。”
“這么說,在命案发生之前,這裡曾有一桌客人来吃過饭?”
“按常理应该是這样。”穆雷說。
穆东城提出自己的假设:“如果……凶手是今天晚上這一桌客人中的某人,那這起案件就更复杂了。”
刘所长显然也看出来了,這件案子绝对不简单,不是坐在這裡谈论、分析就能得出结论的,必须详细调查和取证。他站起来,对穆雷两父子說:“好吧,感谢你们的配合。這起命案性质极其恶劣,我們警方一定会倾尽全力侦破。两位都是本市的人吧,希望你们這段時間暂时不要离开本市,如果有什么需要两位协助调查的,我們会再次联系你们。”
“好的。”穆雷站起来,和刘所长握了下手。
“对了,還有一点。這起命案的作案手法十分残忍、恐怖,令人发指。为了不造成恐慌,希望两位不要把這件事情传播出去。”
穆雷和穆东城一起点头道:“好的。”
刘所长做了一個“請”的手势,“暂时沒什么事了,两位請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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