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_44
“首先尉迟成的故事因为‘暴风雪山庄模式’而犯规,這是你们事先无法预想的——应该是纱嘉临时想到可以以這個理由将他杀死。而接下来,作为第2号的徐文,就是一個重点人物了。
“如果我沒推测错的话,我們之前一直猜测的‘密室’,其实并不是一间独立的暗室,而是可以连通14個房间的一個‘串联型密室’——也就是說,其实通過密室,每個房间都是相通的!”
克裡斯望向纱嘉,见她低头不语,知道自己說对了,继续道:“确定了這一点,再加上纱嘉是一個高级催眠师,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徐文是造成‘犯规’的关键人物!我想,整個過程应该是這样的——
“尉迟成的故事讲完后,纱嘉应该去找過他一次,提示他犯规了。這次拜访的重点,其实是用某种录音工具录下尉迟成的‘一些话’。所以,我們第二天晚上听徐文讲故事之前,尉迟成沒有下来,北斗上楼去叫他,才会听到他說‘有些不舒服,不下来了’——其实,当时房间裡的尉迟成已经变成尸体了!而北斗听到的,只是纱嘉用遥控器控制的录音而已!”
克裡斯的分析令在场的人寒毛直竖。停顿了一会儿,克裡斯继续說:“徐文的故事讲完后,我們到尉迟成的房间去,发现他竟然以徐文故事中的情节被杀死了!当时我們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却能解释了——毫无疑问,纱嘉在徐文讲故事的前一天晚上,悄悄通過密室进入徐文的房间,并催眠了他!
“催眠的细节我不得而知,也许是通過某种暗示,让睡梦中的徐文把自己构思的故事的某些重要內容,以梦话的形式說出来。這样一来,纱嘉等于提前得知了第二天徐文要讲的故事中的一些情节。于是,她在第二天下午,悄悄潜入尉迟成的房间,将他杀死,并把现场布置成跟徐文的故事一样的场景——就這样,令徐文犯规了!
“然而,对徐文的利用并沒有结束。第三天晚上,夏侯申讲《谜梦》這個故事,徐文因为头一天受到了惊吓,所以沒有参与,在自己的房间裡休息。而夏侯申讲完之后,我們因为争论這個故事的‘真实性’,而沒有在当天晚上给這個故事打分——這就又给纱嘉提供了可乘之机。
“夏侯申讲完故事的那天晚上,纱嘉以同样的手法潜入徐文的房间。和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她不是要从徐文口中套出什么故事情节,而是用催眠术对他施加暗示。這個暗示是——‘从前天起,他就在做同一個噩梦,然后在4点18分被噩梦吓醒!’”
“啊!”夏侯申惊呼起来,“原来是這样!我明白了……我当时错怪了徐文,以为他是要故意陷害我。但实际上,他根本沒有经历過什么噩梦,只是被纱嘉用催眠术施加了心理暗示而已!”
“就是這样。但不管怎么說,這個手法让你的故事也‘犯规’了!”
“那么,接下来犯规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呢?”千秋问道。
“我挨着往下說吧。莱克的故事沒有犯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他巧妙地用了‘那個方法’——不预先想好故事情节——事实证明,這确实是一個聪明的做法。接下来,暗火又成为主办者的目标。”
克裡斯望向暗火:“我记得你說過,在你讲故事的前一天晚上,有一個人和你待在一起——這個人就是纱嘉——对吧?”
“……是的。”暗火难堪地承认。
“为什么你当时不直接說出来呢?”
“纱嘉說,希望我能保守和她暗中接触的秘密。她說如果让主办者察觉的话,恐怕会对我們不利。”
“你难道沒有怀疑過她?认为她接近你是有某种目的?”
“我想過的,但是,她整夜都跟我待在一起……”
“我明白了,”克裡斯颔首道,“正是這一点,把你迷惑了。现在,我来试着分析你遇到的事吧。
“纱嘉在你讲故事的头一天晚上来找到你,并在你的房间過夜。至于你们做了些什么,我无意探讨。但可以肯定的是,纱嘉寻找某個机会对你施加催眠。在你睡着后,她故意到楼下大厅走动,或者播放在密室录好的声音——总之是为了让我們听到‘夜半脚步声’。
“然后,她返回你的房间,向熟睡的你施加暗示,令你做了一個跟‘夜晚跑步’有关的梦,导致你第二天在构思故事剧情的时候,把這個极富悬疑色彩的情节很自然地加了进去。”
“沒错……就是這样。”暗火头上浸出了冷汗,“這個梦中的情节启发了我,令我构思出《新房客》這個故事。”
“关键是,”克裡斯指出,“你一觉睡醒后,发现纱嘉仍然在你的身边,所以认为不可能是她在搞鬼——结果偏偏就是她。”
暗火望向纱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完全陷入這小女人的圈套。
克裡斯继续說道:“至于你讲完故事的那天晚上,会在楼下看到走动的‘活死人’,显然也是纱嘉为了令龙马的故事犯规而上演的好戏——她故意穿上尉迟成的衣服,让你看到背影。目的是为了导致龙马第二天讲的故事‘犯规’!”
“你的意思是,纱嘉也曾经潜入我的房间,利用催眠术提前获知了我的故事內容?”龙马惊骇地问道。
“当然,实际上,之后白鲸和荒木舟先生的故事‘犯规’,都是类似的手法。我就沒有必要一一分析了。”克裡斯說。
“不,我沒有催眠過白鲸。”纱嘉望着克裡斯說,“他讲完故事后,你暗指他的故事可能涉嫌抄袭,为了引起大家进一步的怀疑……”
“你在我讲完故事后,立刻通過暗室进入徐文的房间,并模仿徐文的笔迹写出故事梗概,丢在床下,结果被暗中调查徐文房间的南天发现——制造出我抄袭并犯规的假象——一箭双雕!”白鲸恍然大悟。
“我冤枉你了嗎,白鲸?”纱嘉凌厉地說道,“你在现实中,沒有抄袭過别人的创意?”
白鲸无言以对,神情十分尴尬。
沉寂了片刻,莱克问道:“纱嘉,如果說你设计尉迟成和徐文犯规,是为了有一個杀死他们的理由,那为什么后面的夏侯申、暗火、龙马、荒木舟等人,你也要处心积虑地令他们犯规呢?這样做意义何在?”
“当然有意义,”纱嘉昂起头說,“我刚才說了,這场游戏是南天设计的一個迷局。故意制造犯规,就是谜题之一!考验你们能不能在游戏结束前,破解我們的手法!”
“說到這一点,我确实很佩服。”克裡斯望着南天,“說实话,這個迷局确实是天才的创意。我刚才說了,如果不是最后的‘电子密碼’环节,令纱嘉无能为力,恐怕這個秘密我們永远都无法解开——哪怕我用《逃出魔窟》這個故事,经试探出了主办者可能就是纱嘉,却无法得知真正的主办者其实是南天!”
“你的故事到底有何玄机,现在可以說了吧?”荒木舟望着克裡斯。
克裡斯笑了一下:“我在讲《逃出魔窟》之前,其实就有些隐隐猜到,真正的主办者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我沒有证据,所以才想出了這個故事,用来试探主办者。
“你们回想一下,我讲的那個故事的结局,其实和现在的结局是非常接近的——最终boss并不知道自己是最终boss。我想,如果事实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主办者的替身(纱嘉)肯定从故事一开始,就能猜到结局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却偏偏要掩饰這一点!
“就像纱嘉所做的那样,为了让大家不怀疑到她,她故意在每次出现选项的时候,選擇错误的路线——不知不觉,7個选项全都‘選擇错误’!可是,她忽略了一点,将7個选项全部选错的概率,和全部选对的概率是一样的——非常地低——只有1/128!所有人中,只有她一個人做到了!”
“這一点,确实是我失算了。”纱嘉承认道,“但是,你设计的這個圈套只能作为‘推测’,而不能当成‘证据’。”
“我知道,所以我并沒有把我的怀疑說出来。”克裡斯說。
“說到‘概率’,抽小球决定顺序這件事的谜底,也该揭晓了吧?”夏侯申說。
“這個手法我早就破解了——不過,還是让设计者本人掲晓吧。”克裡斯望着纱嘉。
“這不是我设计的,也是南天的智慧。”纱嘉道,“其实說穿了也很简单。那個抽小球的箱子类似一個魔术道具箱,装有隔层——暗格裡藏有196個小球,分别是1~14号小球,每号球各14個。我可以用隐藏在身上的微型遥控器,对隔层裡的小球进行控制。
“龙马是第一個摸小球的人,暗格裡的14個‘6’号小球就会出现在箱子底部;南天第二個去摸的时候,箱子又会变成13個‘14’号小球;莱克第三個去摸,箱子裡就是12個‘4’号小球——以此类推。”
“原来如此……”千秋汗颜道,“跟可以出老千的‘作弊麻将机’一样的原理嘛!”
“說出来很简单,但之前你们怎么沒发觉其中的奥妙呢?”纱嘉冷笑道。
“這么說,控制大厅音箱的遥控器,也藏在你的身上?”哥特困惑地說,“可是……你的身上怎么可能藏下這么多遥控器?”
纱嘉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說:“這就是我的智慧了。這些微型遥控器,如果藏在衣服口袋或裤包裡,都有可能会被搜出来。但是,你们怎么都想不到——我把這些微型遥控器镶嵌在了我的内衣上!”
“是這样……”千秋恍然大悟。“难怪……我记得我們第一次坐到椅子上,大厅裡主办者的声音响起来之前,你就一直用手抚着胸口,原来是在摁下遥控器!”
“原来如此,”夏侯申长吁一口气,“所有的谜都解开了。”
北斗挠着头說:“看来以我的能力,還是无法解开這么多的谜呀。我果然不是当侦探的料。”
“原来你一直在扮演大侦探呀。”千秋揶揄道,“哦,那天晚上我們到你的房间去找你,发现你睡觉還穿着袜子,其实就是因为你之前也在进行秘密调査?”
北斗难为情地吐了下舌头。
“等等,還有一個問題,我想不通。”哥特皱着眉头說,“纱嘉为什么要给南天的故事打‘1’分呢?她既然知道南天才是真正的主办者,如果我們所有人都给南天的故事打最高分,让南天胜出,那不是正中下怀嗎?为什么她非要让自己获胜不可?”
“關於這個問題,我能猜到原因。”克裡斯若有所思地說,“不過,還是让纱嘉自己說吧。”
“不……”纱嘉摆着头,“我不想說。”
“唔,那我就明白了,跟我想的一样。”克裡斯說。
南天茫然地看着纱嘉,然后走過去,抓住她的肩膀:“纱嘉,别再对我有任何隐瞒了,把一切都說出来吧!”
纱嘉望着南天,眼泪簌簌而下,她只能如实相告:“南天,在做這件事之前,你对我說——虽然你非常想报复陷害你的人,但你也清楚,這是不折不扣的犯罪。所以,不管最后你能不能胜出,也不管最后结局如何,這件事之后……”
說到這裡,纱嘉哽咽了,隔了许久,她才继续道:“你叫我解除对你的催眠,然后由你向所有人宣布——你就是主办者。之后,你会向警方投案自首,并承担所有罪名。而我,则全身而退……”
“沒错……本该如此呀。”南天的眼眶也湿润了,“你沒有理由承担這一切,你只是一個被我利用的‘执行者’,我才是這场游戏的‘主办者’。”
“不!你沒有利用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纱嘉扑到南天怀裡,“我說過的,为了保护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纱嘉,你真是……太傻了。”南天噙着泪說,“你打算把一切都揽在自己头上,代替我承担‘主办者’的罪名嗎?”有一点他還是想不通。“可你为什么要给我的故事打1分,阻止我胜出呢?”
“因为我不想解除你的催眠,我想让你彻底忘记以前的事……我不希望按照最初设想的那样,你在這场游戏结束后,投案自首這等于是自杀!”
南天迷茫地晃着脑袋,听不懂纱嘉在說什么:“我胜出這场游戏……跟解除催眠有什么关系?”
纱嘉咬着嘴唇沉吟良久,抬起头来望着南天的脸,泪眼婆娑地說:“因为……我們当初约好的。我对你实施的催眠,有一個自动解除的條件,那就是——你赢得這场比赛!也就是說,在你胜出的那一瞬间,你的催眠就会解除!”
這句话像一道电流击中了南天,他突然感到头痛欲裂。脑袋裡,仿佛有一個小人儿在翻箱倒柜,将锁在潜意识深处的记忆一一寻回。
他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纱嘉看着南天的眼睛,知道催眠已经解除了。她含着泪說道:“南天,你都想起来了,是嗎?所以,你知道我想要赢得這场比赛的第二個原因了吧——我并不是悬疑小說作家。我讲的《怪胎》那個故事,其实是你创作的!所以我胜出,就等于你赢了!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南天,這场游戏,最后的胜利者——就是你!”
南天抱住纱嘉,闭上眼睛。他忽然发现,這场游戏的胜负,对他来說一点都不重要了。
在数字键盘上,南天输入了8位数的密碼。
“啪”的一声,铁门打开了。
北斗、莱克、夏侯申、龙马、哥特……大家欣喜若狂地冲出這所囚禁了他们14天的监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喜极而泣。跑出去一段距离后,他们回過头来,看着這所矗立在荒郊野岭中的黑暗城堡,一瞬间心绪万千。他们在這裡度過了恐怖、漫长的14天,却也是一生中最难忘的14天。
现在,他们注视着依旧站在监狱门口的南天和纱嘉。白鲸說:“怎么办?报警嗎?”
“由他们吧。”荒木舟叹息道,“我想他们明白该怎么做。”
“是的,我們走吧。”夏侯申舒展着筋骨說,“我要回家去抱老婆和女儿咯!”
“這裡是山上嗎?该死,哪儿有电话亭?”莱克左右四顾,“我得跟我老妈报個平安。”
“唔,我有半個月沒洗過澡了。”千秋捋着头发說,“真让人无法忍受,我要回去好好泡個澡,再去做個spa……”
“我得好好休息半年,然后创作新悬疑小說了。”龙马微笑着說。
哥特泪水涟涟地說:“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好想我boyfriend……”突然捂住嘴。
北斗嗤之以鼻地向后摆了下手,翻了下眼睛:“早想到了!”
“纱嘉,你也走吧。”南天說。
纱嘉轻轻摇头,温柔地靠在南天肩膀上。
“你为什么這么傻呢?是我害了你呀。”
“不,”纱嘉闭着眼睛說,“认识你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
“纱嘉,你還是……”
“南天,你看,天上的星星好美。”纱嘉指着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开心地說。
南天不再說话了,他将纱嘉紧紧拥在怀中,和她一起仰望熠熠星空。泪光和星光在他们的脸上闪耀生辉,宛如银色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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