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亲你也行?”
“如果你赢了的话。”
两人来到田径场,先前跑步的体育生们都聚在沙坑旁,开始进行跳远训练。
“不是,我說你……”许远航斜睨着她,再確認一遍,“认真的?”
真要和他比四百米?
迟芸帆对上他视线,不咸不淡地问:“怎么,你不敢?”
开……什么玩笑?!
许远航是压根就沒想跟她比,這是一场不用比就知道她会输得很惨的比赛,是不是她们這些家境优越的千金大小姐,从小被家裡人掌上明珠一样捧着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为全世界都得围着她们转?
那恐怕她這次就要失望了。
谦虚点来說,在這田径场上,许远航還从沒遇到過能与自己匹敌的对手,更别說她還只是一個柔弱女生,赢她,简单得就像吃饭喝水,就算闭着眼睛跑,他也能远远地把她甩开一大截。
迟芸帆不知道许远航百转千回的心思,只看见他盯着自己露出痞笑,她選擇视而不见,红唇微抿,淡声道:“你来定规则吧。”
在他的主场上,還要他来定规则?
许远航不禁疑惑,這真的是那位他认识的,高智商不可否认的全市第一?
难道她对他作为体育生的几乎全能的运动能力有什么误解?
许远航当然不可能真的自己定规则,這不摆明了是在往死裡欺负人嗎?于是他就把主动权還了回去。
其实规则基本也就两种,一种是计时,因男女性别差异而有所不同,比如四百米,他跑53秒,她跑了1分03秒,那么就算她赢,這种還相对比较公平些,另一种就更加简单粗暴了,直接看谁先到达终点。
许远航也沒有想让她输得太难看,谁知她轻飘飘地从远处收回目光,选了第二种规则:“谁先到终点,谁赢。”
啧啧。
這是上赶着要输给他,任由他处置啊。
想到待会她输的惨状,许远航都有些于心不忍了:“這样吧,我让你200米。”
“不用。”迟芸帆抬手拨了拨颊边的碎发,夹到耳后,许远航看到她的耳朵露了出来,形状姣好,肤色白皙,不知道捏上去是什么感觉?肯定也很软。他心猿意马着,又听到她說:“让10米就可以了。”
许远航:“……”
行,你喜歡就好。
反正最后结果都是输。
迟芸帆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别浪费時間了,开始吧。”
她說着往前走,站到了十米开外,连包都沒有放下。
许远航眯了眯眼,她這是真的沒把他放眼裡啊,還打算负重跑。
老子要是不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许远航這三個字就倒過来写。
他吹了一记口哨:预备,开始——
接着,就两脚生风般疾驰而出,掠過迟芸帆身边时,带来的风還撩得她发丝纷飞,眨眼工夫,两人之间就拉开了一大段距离,许远航迎着风,年轻的身体肆意舒展着,他享受着在清晨阳光中奔跑的快感,跑過转弯,他忍不住回头,然而,跑道上并沒有迟芸帆的身影,难道她……临阵脱逃了?
他的视线四处搜寻。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许远航看到迟芸帆从她最开始站的地方,转過身,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地走向了终点,他沒有看错,她确实是在走,简简单单走了十米,就到了终点!
靠,還可以這样玩的嗎?!
许远航被這简单粗暴又无赖的操作惊得目瞪口呆,电光火石间,他捕捉到了某個一闪而逝的念头——
比赛规则是什么?
看谁最先到终点。
沒有规定,一定要从头到尾跑完四百米到终点吧?
沒有!
他最开始說的是比400米,被她偷梁换柱,变成了比谁先到达终点。
這他妈就是一個坑。
同时也是一個大型的,活灵活现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真人秀现场,而他,是当之无愧的唯一主角。
“我操”两個字已经不足以表达许远航此时的心情,真不愧是冰雪聪明的全市第一啊,這一手逆向思维玩得真他妈好,他都想为她鼓掌了。他暗暗咬着牙,一步步踏着自己那被丢在地上碾压的智商,冲過终点,停在迟芸帆旁边,弯下腰去,胸口微动,轻轻喘息着,歪着头看她。
眼神写满了危险,仿佛一條伺机而动的毒蛇。
因为经常训练,他体格结实,因为长得高,看起来偏清瘦,肌肉并不偾张,而是恰到好处的紧实,皮肤也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迟芸帆的目光再往上移,来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轮廓深邃,线條分明,深眸挺鼻薄唇,就是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逼迫感。
他不是她十七年的生命中认识的任何一种人,他桀骜不驯,无拘无束,充满了野性,活得格外自由自在。
他身上,有她渴望得到却从未真正得到的东西。
“你、赢、了。”许远航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說。
他输得口服,心也服,谁让這個深坑是自己主动钻进去的?
愿赌服输。
“对不起。”
這场捉弄只是迟芸帆的一时兴起,如果要细究的话,或许是因为许远航說過的那句“她想玩弄就玩弄,老子乐意”,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想解释误会他却当面嘲讽她胸小,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她正处于生理期,情绪不定,难以控制。
她以为会惹怒他,可似乎沒有,他不仅认输,還道歉了。
那么,便就此一笔勾销。
谁知许远航還有下文:“我为截止到今天为止的……”
迟芸帆见他露出那种不太正经的坏笑,心裡就觉得有些不妙了。
果然。
她听到他继续說:“对迟大小姐造成的所有,包括言语和身体的冒犯道歉。”
言下之意是:他只为過去的冒犯道歉,并且,不保证,将来会不会還有别的冒犯。
說实话,迟芸帆对這個结果也不是那么的意外,毕竟他看起来就不像是善茬,何况她赢得也不光明磊落……
這时,许远航又轻喘着說:“以后,任人处置這种话,不要随便說。”
還好遇到的是他,要换了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她肯定要吃亏。
迟芸帆望进他的眼睛,感觉心底深处的某個角落好像被轻轻撞了一下,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绪,琢磨不透,半晌后她才点点头。
不远处,结束跳远训练的几個体育生注意到這边,挑眉挤眼的——
“嘿嘿,那個该不会就是远哥的神秘女友吧?”可惜那女生背对着他们,看不到正脸,不過身材很好,长得一定也很正。
“肯定是了。你看远哥平时跟哪個女的這么亲密過?”他两手比了比他们间的距离,“肯定有情况。”
“能撩得动并且降得住远哥的女人,不简单哪。”
大家颇有同感,一致点头同意。
“壮哥,你来說說到底啥情况呗。”
大壮把手卷成望远镜观望,卧槽卧槽,笑得那么骚的那位真是他远哥?虽說他和许远航整天待在一块,但许远航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過分,超级過分!
還是不是兄弟了?!
大壮憋着的满腔愤慨,在看到许远航对面的女生转過身来时,就像被一根银针戳破的皮球,瞬间泄了個一干二净,其他人也都有些傻眼,怎么会是迟芸帆?那個富家千金,全市第一的文科学霸。
那就绝对不可能是远哥传說中的女朋友了。
谁都沒有說出口,但谁都心知肚明,這俩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们看起来,不,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属于同一個世界的人。
几人止了先前调侃的笑,大壮紧抿着唇,看着迟芸帆缓缓行走在春日金灿灿的暖阳中,许远航和她背道而行,周遭也被染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忽然觉得這個画面很美,但似乎又透着某种說不出的荒凉感。
迟芸帆刚从体育场上的八卦中脱身,在经過音乐班时,又成为了另一群人的话题中心。
“你们听說了嗎?這周三教育局领导要来我們学校,颁发八校联考的荣誉奖项,其他七個学校的领导和获奖学生也会到,好像市电视台也会全程跟拍,還有采访,你们懂的,迟芸帆這次肯定又要大出风头了。”
“别酸了,人家可是全市第一。”
“成绩好,人品好,长得又美,家裡特别有钱,還是独女!将来家产全是她的,你說她這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而且!她爸爸超级疼她的,刚刚我還看见他亲自开车送她来学校。”
“這有什么的,我爸爸也经常這样做啊。”
“拜托,她爸可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好吧,時間宝贵着呢,說不定分分钟就能做成大生意,他却舍得花那么時間送女儿上学,這說明了什么?”
……
刚打完电话从外面回来的肖颖听到這些话,只觉得字字刺耳,刺激得她太阳穴一抽抽地疼,明明答应昨天带她去海洋公园玩的爸爸突然爽约,還连一個解释都沒有,害她从天亮等到天黑,等来的却是一场空,她满腹委屈,沒有听妈妈的话,刚才忍不住给他打了個电话。他是怎么說的?
他告诉她是要和谁谁谁去打高尔夫,一听就是随口找来的借口。
肯定是迟芸帆。肖颖想起自己之前在饭堂提起爸爸要带她去海洋公园的事,肯定是迟芸帆心怀嫉妒,故意横插一脚,中途把爸爸截走了。
迟芸帆這是在示威——
在爸爸心裡,她才是最重要的。
她明明已经拥有那么多了,为什么连這一点都要跟她抢?
真不要脸。
肖颖将衣摆揪成一团褶皱,深握在手心,她不会认输的。绝对不会。
等着瞧吧。
因为有教育局领导、友校领导和媒体记者朋友与会,而且本校還在這次八校联考中独占鳌头,三中领导们格外重视這次的颁奖会议,开会时再三叮嘱各班班主任,要求学生统一穿着春装校服,对外展示积极的、团结的良好形象,尤其是获奖学生们,作为门面担当,简直成为了重点对象,连上台领奖的流程都事先排练過,力求到时做到尽善尽美。
作为焦点中的焦点的迟芸帆,学习节奏并沒有受到太大影响,到了四月中旬這個阶段,对她来說大局已定,其实已经沒有必要把時間浪费在复习备考上了。
当然,這种听起来狂傲又“大逆不道”的话,只藏在她心裡,一個字都不会出现在她的任何一篇发言稿上。
校园裡热闹气氛浓烈,一场倒春寒却悄然而至,寒意料峭。
到了高三下学期,除非是特殊情况,学校并不强制高三学生们穿校服,也解除了女生不能留长发的禁令,女生都是爱美的,就算不留难打理的长发,也会让发梢過肩,在穿校服這件事上就因人而异了,有像洛添灯這样天天校服不离身的,也有牧甜那样天天暖暖换衣的,迟芸帆和大多数同学都一样,偶尔穿,偶尔不穿,看天气,也看心情。
主要是冬春款校服太不抗冻了,像前两天倒春寒,根本对付不了寒冷,到了周三這天,气温有所回升,但還是冷。
迟芸帆出门前在校服外套了件鹅黄色羽绒服,她来到教室,推开门,迎面便是一阵暖意,教室裡开了空调,温度還不低,她脱掉羽绒服,又顺手把校服也脱了,一起挂在椅背上,身上只穿一件羊绒衫。
她从包裡把采访稿拿出来,其实內容她大都了然于心,但還是要确保万无一失,毕竟這是要上电视的,随后也会成为她爸爸对外炫耀的资本之一,所以它必须是一份完美的作品。
刚看了几行,迟芸帆就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她随手拿了羽绒服穿上就出去了,班主任和她讲了一些新变动的细节,等她回到教室,班上的同学已经提前去报告厅集合了,门還开着,她走进去,停在自己座位前。
放在桌上的采访稿不翼而飞,同样的,发言稿也不见了。
接着,迟芸帆還发现,她那件挂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两只袖子都被……剪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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