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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3章 礼

作者:刘长
夏侯灶已经有很多年不曾与萧延相见。

  此刻,两伙人坐在了滇国内的一处小村庄裡,這处村庄是距离雨林最为接近的。虽然诸侯王私自出国是违法的,但是国相并不受到這样的约束,因为国相要前往长安禀告情况,时不时還要前往周围协商一些大事,故而对国相的行程不做什么限制,夏侯灶自然是可以前往邻国来商谈一些大事,只要不是天天去,直接住在别的国内,就不会被庙堂所问罪。

  众人坐在一处院落内,面前摆放着各类的吃的,還有一些酒水。萧延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家兄弟,心裡的激动是难以言喻的。

  “這些年裡,我几次想要去看看你们,期间去看了买和阿,亚夫来了一次,其他人就不曾见過了...他们過的還好嗎?”

  夏侯灶笑着說道:“都還行,宣莫如现在担任刑部卿,见到我都不用行礼,整日都钻研什么律法,四处抓人,名声败坏...伉在倭岛那边,我也许久沒有见過他了,听闻他做的還不错,趁着众人探索海外,修建了不少港口,发了财,跟燕等地进行了人才互换,修建了十来座城池,已经是像模像样了,我听人說,他大概是要在今年被召回庙堂了。”

  “說是让他来担任外部卿...哦,就是過去的那個典客,现在不是改名字了嗎?”

  “市人在北庭国呢,太子說今年让他当相,但是我觉得吧,大概率是不行的,市人的性格就不适合当国相。”

  柴奇急忙打断了他,“他在北庭国当相??那我阿父呢??”

  夏侯灶瞥了他一眼,回答道:“你阿父当然是要告老還乡了,你阿父都多大的年纪了,還让人家在那地方干活不成?况且,你阿父這性格跟你一般恶臭,跟周边几個国的关系都很差,当然要换人了。”

  柴奇都不知道這個消息,有些愕然。

  夏侯灶继续說道:“胜之就不用多說了,這厮现在当上了水军的统帅,整日都在海外游荡,抓水贼什么的,我以后会让他前来见你的,還有坚,哈哈哈,你肯定想不到,這厮现在当上了南阳郡守,今年刚赴任的...”

  “禄那個阉人還在继续当自己的阉人头子,在长安可谓是权势滔天,整個皇宫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理,人称阉相...”

  萧延忍不住笑了起来。

  “還有种,他在张不疑麾下,快做到了左丞,不過,先前有人弹劾他,好像被降了职...”

  “阿還在当他的郡守,买已经当上了工部卿...我呢,也当上了這裡的国相,說来說去,好像就禄和种的官职最低,什么也不是....這帮吕家的啊,我早就知道他们不会成器的!”

  萧延笑着问道:“那陛下呢?陛下可還好?”

  “他還是老样子,蛮不讲理,整日都想着殴打别人,欺负别人,正事是从来不干的,几乎都住在上林苑了,若不是我們兄弟几個全力辅佐他,只怕這大汉就要亡在他的手裡了!”

  听到這番话,柴奇反而是坐不住了,他叫道:“大逆不道!”“怎么,你沒挨過陛下的打?”

  夏侯灶反问道,柴奇的脸色顿时有些迟疑,“其实也有点道理...”

  “是啊,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坏人,你之所以如此,肯定也是受了那皇帝的影响,来,我們喝一盏,就不要在意過去的事情了!”

  萧延再次摇着头苦笑,“灶啊,勿要胡說八道。

  “怎么了?我都距离长安几千裡了,還不能抱怨几句嗎?他自己做的事情,我還不能說?”

  萧延指了指远处的一個人,“你看,那個人叫刺史,就是专门记录這些对话,然后上书给皇帝的...”

  夏侯灶顺着他所指的看了過去,果然,正好看到一人提着笔,一脸谨慎的盯着自己,還在写着什么。

  夏侯灶抿了抿嘴,“其实陛下是千古一帝...尧舜之资,无人能比,能跟随這样的皇帝,是我夏侯灶的福分...现在這么說是不是晚了点??”

  這下,连柴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三人聚在一起,又吃了些酒,夏侯灶随即說起了盗贼的事情。

  “這西南的盗贼是真的多啊,我過去以为西庭国的马贼是最多的,直到我来到了這裡,我才明白,西庭国简直是地上神国,百姓都太和气了,這裡的百姓才是真的凶悍,一言不合,父子相残,忤逆案在长安出一個都能惊天动地,在這裡比比皆是,還有這复杂的婚姻制,我都不知该說什么了...盗贼和百姓都找不出什么区别来,沒粮食了就去打劫,打劫在這裡就是副业,還說什么唐国是盗贼之国,比起我這裡可是差远了,我现在看唐国人都是眉清目秀的...”

  柴奇很是赞同,他抱怨道:“滇国人還是比较老实的,危害滇国的那些盗贼,大多都是从你们那边跑来的,故而我很早就派遣了士卒,挡在各個山口,堵住从你们那边前来滇国的人,我甚至想要沿着边界修建城墙,彻底挡住你们!”

  “我都挡了那么多年,结果你现在這么一驱赶,人都跑进来了我這裡又出了很多問題。”

  夏侯灶认真的說道:“我還真的就不是驱赶,你是进過雨林的,在這裡搞追击战,人家在前头一直逃窜,我压根就追不上啊....你看,要不我們来一次联合追剿,彻底将盗贼問題给解决了,我那本土是绝对不会再有盗贼出沒了,我這次出征,已经吓坏了当地的那些人,只要将這最后的一些盗贼给收拾了,這裡就太平了。”

  柴奇却摇晃着脑袋,“不行,這不行,若是与你一同来剿匪,不知道的還以为我滇国对付不了這些贼寇,需要你来帮忙呢不過就是一些盗贼而已,我麾下一個县尉都能解决了,不需要你出手!”

  夏侯灶露出了一個诡异的笑容,“你可要想清楚了,這些人跟着我打了一路,先后打了三十多次,虽然每次都被我击溃,可是留下的這些人,都是盗贼裡的精锐,而且他们被逼到了绝路上...你们滇国可是很久沒有打過仗了吧...”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堂堂一国之尉,還会惧怕一些盗贼嗎?!”

  柴奇暴起,猛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刀,說道:“十五日之内,若是我不能将這些人全部杀干净,我就跟着你姓!”

  “好!一言为定!!”

  萧延看着两人,无奈的起身,“我們都是为陛下效力的,就不要再說這样见生的话了....奇,莫要因为一时意气,就耽误了抓捕盗贼的好机会..灶,你也是,你往后若是還想让扶南国发展起来,难道就不需要我滇国的相助嗎?我滇国有铜矿,是可以铸币的,在南边,除却吴国,就只有我們了....往后我滇国的发展定然是越来越快的,扶南国有很好的港口,若是我們能在雨林裡开出道路来,彼此合作,岂不是共赢嗎?”

  萧延让两人都坐了下来,平静的說道:“這些年裡,我們为了治理当地,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明明有着很好的机会,让我們的发展再提升一個档次,若是因为你们的关系而破坏了,這难道不是很遗憾嗎?陛下都不会宽恕的...”

  “奇,我知道你的本事,但是现在不是彰显你勇武的时候,這些盗贼闯进滇国,不知要谋害多少百姓,破坏多少产业,不能因为你要彰显勇武就让他们继续危害,你们两個人可以一同合作,一同追捕,不能让這些盗贼危害百姓,更不能让他们逃走...”

  萧延在柴奇這裡的威望還是很高的,柴奇对他很是敬佩,他既然开了口,柴奇也就沒有继续坚持。

  夏侯灶也不必多說,萧延与他的关系本来就很亲密。两国就此决定一同来剿灭這些盗贼。

  ······

  长安,厚德殿内传出了一阵阵的哀嚎声。

  這哀嚎声相当的惨烈,不知情的甲士和近侍都有些狐疑,這夏王不是已经去就国了嗎?为什么這裡還能听到他的惨叫声呢??

  是因为自己太思念夏王了嗎?

  吕禄和窦广国站在门外,听着裡头传来的惨叫声,面面相觑,同时摇起了脑袋。可怜啊。

  又過了许久,裡头的惨叫声平息了下来,吕禄率先走进了殿内,窦广国跟在了他的身后,当两人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個家伙躺在地上,疼的直哼哼,這两個家伙却并不是刘迁和刘彻,他们年纪显然要大了很多,鼻青脸肿的,看得出,皇帝是一点都沒有留情,两人的模样极为相似,此刻很是委屈的躺在地上,都不敢抬起头来。

  這两人,一人叫周阳,一人叫周升。

  分别是周亚夫和周胜之的嫡子。

  大概是因为常年在外的缘故,這俩竖子的性格极为恶劣,非常的坑爹,尤其是周阳,這坑爹的本事比起柴奇都是不落下风的。

  当初他们因为争执水军和车骑军谁更强,从而打了起来,還披着甲胄去斗殴,刘长直接将他们丢到了夏国去服徭役,今日,他们结束了自己的徭役,回到了长安...刚刚回到长安,就又被刘长叫到了厚德殿内,又是一顿打。

  两人完全不知道,這一次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挨打。

  刘长不屑的看着他们,“你们的阿父为了我而在外征战,我就要代替他们好好管教你们!”

  “看看你们,弱不经风的模样,哪裡像是两大虎将的儿子?”“两個人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周升满脸的无奈,“陛下,我們俩的阿父一起上也不是您的对手啊!”“還敢顶嘴?”

  周升顿时就不敢多說了,表情依旧很委屈。

  刘长语重心长的說道:“今日我就是要告诉你们一個道理,道理是不是对的,全看說道理的人是谁,车骑军强還是楼船军强,那就得看是谁来說,我說谁强谁就强,因为我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我說什么别人也不敢反驳...你们看看自己的样子,說学问吧,沒有什么学问,說武艺吧,也沒有什么武艺...你们也配进行辩论嗎?太学裡的辩论见過嗎?!”

  “从今日起,你们俩就给我留在皇宫裡担任郎中...我每日都要考校你们的学问和武艺!要么就提升自己的本事,要么就被我打死在這裡!!”

  听到這番话,两人几乎都哭了出来。

  在服徭役的时候,他们整日都想着要返回长安,朝思慕想,可他们怎么也沒有想到,返回长安后居然会是這样的待遇,早知道会如此,他们干脆就不回长安了直接待在夏国就好了,想到這些,他们心裡更是悲痛。

  刘长可不管這些,他严肃的說道:“你们這些年裡,衣食无忧,活得這般滋润,只是因为你们阿父的缘故!既然享受了這些待遇,那就要履行自己的义务,我這個人向来都觉得,有多大本事,就吃多少肉!想要继续吃肉喝酒,那就给我努力!磨练武艺,多去读书,早日成才!”

  “现在,都给我回家裡去!明日前来当差!!”“唯...”

  两人有气无力的說着,艰难的爬起来,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厚德殿。吕禄苦笑了起来,“陛下何以对他们如此苛刻呢?”

  “這算什么呢你应当去看看太子府裡那個叫卫文君的,他那個才叫被苛刻的对待,比起他,這两個人又算什么呢?”

  吕禄当然知道卫文君,這家伙在长安裡也是有些名声的,太子的心腹,总管太子府的一切事务。

  太子府過去只是对太子府邸的称呼,可发展到了如今,太子府隐约变成了如同廷尉府,尚方府這样的权力机构,太子以及麾下的那些门客构成了這個机构,而具体的负责人就是卫文君,他总领太子府内的一切活动,物资分配,乃至人员调动等問題。

  刘长吩咐一旁的近侍为自己拿些吃的,窦广国却已经开始汇报情况。

  “陛下,太子已经联手礼部的官员,整治那些淫祭,主要還是通過报纸,以及地方官吏的宣传,太子写了文章来揭露這些东西,总共写了三篇文章,臣亲自看了,前两篇文章主要是写给那些读书人的,是从大方向出手,告知祭祀的无用,而最后一篇文章比较通俗,是写给那些百姓的,主要是揭露了那些方士的嘴脸,揭露他们如何作假,如何骗取钱财,如何勾结官吏,如何作恶等等。”

  “還带上了很多的证据,各地的一些案例,用以告诫百姓。”

  “另外,太子還找了北地王,让北地王麾下的那些文赋家们写诗歌来批判這些事情...我看等官吏们再宣传上一段时日,這样的情况一定能有很大的转变。”

  “刑部近期内也是连着抓捕了很多的方士...”

  刘长挥了挥手,“刑部的事情就不必你来给我讲了,這些事情我都很清楚,你就說礼部的就好。”

  窦广国继续說道:“礼部還出台了相应的祭祀礼法,决定与刑部一同出法,规定好一切祭祀的方方面面,其中包括那些祭祀是可以进行的,哪些是不行的,并且对祭祀的具体经過也做出了详细的安排...”

  刘长笑了起来。

  “不错,這才是礼部该去做的事情嘛。”“陆嘉這個老头還是厉害啊...”

  近期内,整個庙堂都在忙着处置這些祭祀的事情上,刑部和绣衣那边的事情,刘长是最为清楚的,他们在各地抓捕了很多很多的方士,包括一些与方士勾结的官员,乃至那些无意成为了帮凶的官员,光是上個月被处置掉的,就有六百多人,這让刘长格外的愤怒,沒想到,在武最案后,天下居然還有這么多的方士,這些人四处骗钱,惑乱地方,实在是该死!

  当刘章将這些事情告知刘长的时候,其实刘长就想要来一波坑儒,想将這些方士都给埋了。

  可是,刘长觉得這样做有些不妥当,太残忍了,而且沒有新意,作为千古一帝岂能去效仿始皇帝呢?所以刘长决定要进行创新,用火炮来将這些人给炸死。

  时代在进步,這刑自然也要与时俱进。

  只是,他的這個提议并沒有得到刑部官员们的认同。

  宣莫如是坚决反对的,這刑法可比当初纣王的刑法還要残忍恶劣,明君岂能用這般残酷的刑法?

  就因为這些官员们的反对,让刘长沒有办法使用炮决的刑法,颇为可惜。可抓人還是不够的,现在礼部专门制定這些條例,這方才是治根之法。

  吕禄开口說道:“陛下,陆公是很贤明,但是這些时日裡,他为了操办大事,在府内晕厥了两次,倒也沒有什么大碍,主要就是操劳過度,太過疲惫....您看,是不是要找個人来接替他了?”

  窦广国也是這個想法,他說道:“陆公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寻常還好,若是要這般紧急的事情,他的身体实在吃不消,应当让他告老還乡了。”

  刘长皱起了眉头,长叹了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禄,派人前往西庭国,让郅都回来担任礼部卿。”“嗯???”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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