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夜黑风高 作者:王安宁 搜一下 亥时也就是晚上九到十一点,他们出发时可能已過十点。在梨花镇,這個時間点還沒睡下的人也许就只有更夫了吧。 聂氏带着两個孩子就這样如风一般地穿過镇上的大道,飘向城门。三人均着夜行衣,一身黑融入到夜色中。 街上沒人闲逛,他们路過打着哈欠的更夫,带起一阵风将更夫的衣着衔了起来。 “哎呀,好大一阵风啊。” 更夫這才睁开因打哈欠而闭上了的眼。可惜就這一瞬间的错過,他什么都沒看到,嘟囔两句谁也听不懂的话,继续打起他的更来。 “天干勿燥,小心火烛……梆!梆!” 梨花镇的城门很破,仅有两名老兵在看守,平日裡也不关城门的。现在又是太平年间,晚间也仅仅是闭上两扇破门而已,而且這门破的很不像话,就算是两扇门合起来,中是也有一個半人高的洞。 三道人影就从這洞中钻了過去,幸好他们的身影都算是娇小,连抱着长枪在小小休息房裡打盹的守门老兵也沒注意到。 出城后,他们的身形略有些不同。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可以放开速度前行了。 聂氏居中,轻声道:“熙儿慢了,下個月训练加强!” “是,义母。”在她的右边的聂天熙打了一個激灵,他忙调整自己的状态。 聂书瑶问:“义母,快到了嗎?” “在李氏祖坟那裡,還有一刻钟,加速!” “李氏祖坟!?”两姐弟同时惊道。 难道是镇上姓李地主家的祖坟?是他们家的人刚刚下葬嗎?這可不是乱坟岗上的坟头。去挖人家的祖坟,怎么說都是很缺德的事! 聂氏却像沒听到一样,保持速度不变的情况下,回道:“就是那裡。听說,那位老太太在李家還是有一定地位的,這死后才能入祖坟。可是……我還听說前两天這老太太身体還是挺精神的,而今天却已经下葬了,实在是让人心生疑惑呀。” 两姐弟对视一眼,心有所感:原来如此,义母這是想让我們查查這老太太的死因啊。 聂书瑶对此并不反感,做为一名合格的侦探,至少要有一些法医知识,能初步探查死者的死因。 而对于聂天熙而言,就不一样了,他将来肯定是要做官的,万一被人家知道自己年幼时,竟然挖過坟刨過尸,那罪過可就大了。 何况,這些验尸的工作在他看来那是忤作干的,怎么能论到他這個官老爷干這样的活呢。 他是這么想的,却不知不觉间就說出了声。 耳尖的聂氏還有书瑶這会却都听到了,聂氏微微抬手,一道无形的鞭子就打在了聂天熙的背上。 “哎哟,疼!”聂天熙下意识地往姐姐身后躲去。 聂书瑶這次沒为他求情,也想让义母杀杀他這种清高的心气。自从他进了学堂以来,就有了各种各样的毛病,這些都是封建士大夫的毛病,就是义母不管,她也会想办法治的。 聂氏脚步一停,隔着面巾冷声道:“就凭你如此看不起验尸的活,還想做官?我看你還是不要读书的好,省得再出一個贪官害民!” 一听聂氏說他会是個贪官,聂天熙不干了,梗着脖子上前一步道:“我长大了一定会是個好官!” “哼哼!”聂氏冷笑,“好官?好官会看不起验尸的工作?” 聂天熙心虚道:“可,那、那忤作是贱民……。” “啪!”又是一鞭子落下。 “姐,救命啊!”聂天熙上蹿下跳地再次往聂书瑶身后躲。 此时,已至城外的小树林,出了此林再翻過一座山就是李氏祖坟了。 “呱呱!”远处传来夜猫子的叫声,還能听到扑愣愣地扇翅膀的声音。夜已经深了,吹起的冷风也让人心中发凉。 這一静下来,聂天熙就觉得通体发冷,也不知是身上冷還是心中冷。 聂氏无言地把玩着她的小皮鞭,這皮鞭据她說是用特制的牛皮做的,结实柔韧,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若再蘸点水,使点劲,皮开肉绽不是說着玩的。 聂书瑶拉過聂天熙,把他的袖子捋起半截,被鞭尾扫過的地方已经红了,隐约還能看到血痕。 她拿出药酒给他擦着伤口,小声道:“熙儿,义母說得对。为官者不求事事精通,却也要凡事拎得清才行。就比如這验尸的忤作吧,若是一件人命案摆在你眼前,而忤作又被凶手收买了,說出来的话跟事实不符,怎么办?将所有线索都否定了,你会不会判断冤案?” “我……。” 聂书瑶为他揉完了胳膊,又扒下他的上衣,背上两道红红的鞭痕看着她心疼,将药酒倒入手心,麻利地为他揉擦,将這块的淤血化开。這样過不了几天,凭借小孩子的新沉代谢能力很快就能全愈了。 聂天熙虽然也觉得疼,却不叫一声,咬牙忍住了。只是一时還是接收不了自己总是被义母弄出来挖坟的事,吱唔道:“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不可伤,何况是死后。干嗎還不让人安生呢?” 聂书瑶叹息,止不住地摇头:“熙儿,我觉得义母說得对,你以后不要去学堂了。” “姐!为什么?熙儿喜歡读书,熙儿還要做官呢,以后让姐還有义母過上好日子。”聂天熙恳求道,漂亮的大眼睛裡立即噙满了泪水。 “好了,穿上衣服吧。可别着凉了!” 将药酒装好,聂书瑶又背起了那個自己改装過的背包,這包裡的袋子可不少,都是外出不可多得药物及工具。 聂天熙虽不明白自己哪裡错了,可也知道义母跟姐姐都生气了,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哪裡错了。忙跟她们道歉:“义母,姐,是熙儿错了。不要不让熙儿读书啊!” 聂氏這会也不咳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道:“原地休息一刻钟,待药酒之气散开后再走。” “是!”三人席地而坐。 聂书瑶這才說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不可伤,這话沒错。那是让我們万莫伤害自己的身体,因为那不是你的,是你父母還有妻儿的。那是說要对自己好,万莫自残。可一個冤死之人呢,他的尸体就是第一线索,這是死者无声的控诉,也是找出真凶强有力的证据。你难道想让冤死之人带着冤屈见自己地下的亲人嗎?” 這话一出,不只聂天熙若有所悟。连聂氏也多看了她两眼,這個义女年纪渐长,给她的惊喜便越多,說不定她真的能行。 ps:谢谢夏天梦雨投的两张pk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