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世情如此
這玄門,只要正院生便可進入,差別只在於有沒有那玄晶石而已。
常言道窮文富武,這煉氣修道也是一樣。
窮的,就只能一點點慢慢的打熬身體。而家境富裕的,便可以多投入些買藥材配製丹藥輔助修煉。若是財力更雄厚的,便可以購買玄晶石進入這玄門來淬鍊身體。
自己既然來了,便是有來的理由,這學師何出此言?
轉念間,聯繫到今日這一路所聞所見,鍾塵明白了幾分。
看來世事變化真的很快。
自己在罡天世界的身份鍾神秀,如今被人前來追查。自己真身,現在這小小的正院生,居然也被那鍾家人看上了,順手碾了一下。
那尊貴的鐘家少爺,明知道自己與童靖相比,是處在劣勢,但依然下注在自己身上,是給自己壓力,逼迫自己。
勝,算他看得準。輸了,便是辜負了他鐘家少爺的信任,惡了他的心情,得罪了這位爺。
鍾塵此刻已經知曉,這南蠻州,以及北方相鄰的小寒州,這方圓幾十萬裏的土地,以及這廣袤土地上諸多的學院,包括三大學府,都是屬於鍾家管轄。
好大的勢力!
想起來就讓人動容。
這位尊貴的鐘家少爺,便是那小寒州鍾家的第二子。
得罪了他,恐怕自己以後在這燕返學院不說處處皆敵,也是步步艱難吧。
無妄之災?
鍾塵想了想,覺得不是。
凌霄庭已經言明,這些鍾家來客,便是來查鍾神秀的。
而自己就是鍾神秀。
雖然現在只是一個名爲鍾塵的平凡少年,但這其中還是有關係的。
因爲自己也姓鍾嗎?
放眼燕返,鍾姓寥寥。這就是自己真身也被關注的原因吧。
鍾家……
與自己到底有什麼干係呢?
父親從來沒有跟自己說起過,如今他不知道去了哪裏,這疑團叫自己如何去解開。
且顧着眼前吧。
鍾塵橫眉對着那學師說道:“你這等修爲,看守玄門何用?”
那學師面色更加陰沉了。
這少年縱然有些才華,在與長風學院的對戰中爲燕返挽回了些顏面,並得到一些學師的看重,但得罪了鍾家少爺,便是得罪了兩州學院頭上那天。這少年便已經是個廢材了,註定不會有什麼前途。
剛剛他出聲質疑,便是想壓一下這少年,最好讓他知難而退。雖然不至於就能討鍾家少爺的好,但起碼路線是正確的,態度是對的。
要順應天意。
但是眼前這少年竟然是一點都不畏懼,還敢出言反駁,譏諷自己修爲剛過築基,不被重視,被打發來這裏。
這學師想要將其趕出去,但轉念覺得不行。畢竟,還是要依法度而行。這少年雖然算是個廢人了,但也不能破了學院的規矩,否則沒等討好鍾家人,先惹惱了學院的監管學師,那就壞了。
“哼,你進去吧,福禍自擾。”
“麻煩這位學師,請給我兌換六塊玄晶石。”櫃檯前,鍾塵說道。
“咦?兌換玄晶石?”
身着天青色長袍的學師,疑惑的打量着鍾塵。
這少年身上一件洗的灰白的短衫,明顯是改小的,雖然合身,卻難免有些粗陋。
就這樣的窮學生,也有財力兌換玄晶石?
這學師愣了一下,眉頭微微一皺,冷冷的問道:“你確定你是要兌換玄晶石,而不是其他的東西?”
“我確定。”
鍾塵點點頭,面容依舊木訥,將那張通票,丟到那打磨的極爲光滑的白石櫃臺上。
學師看着那張面值百兩赤金的通票,心道這數目可不小,再看看鐘塵,學師眉頭皺的更緊了。這少年身家普普通通,怎會有如此多的錢財,莫不是用了什麼歪門邪道的手段?心中頓時憑空生出一股厭惡來。
“你只是正院生,如果要兌換,學院只給你最低的折扣。”
伸指彈了彈那櫃檯的邊角,壓迫感隨着言語如實質蔓延,學師冷漠的說道:“十一兩赤金兌換一塊最低品階的玄晶石,你可知道?”
“怎麼這麼少?”鍾塵很不滿,也很是不解。他感覺一向敏銳,能察覺到這學師對他的敵意。自己只是第一次來這庫房,也是第一次跟這個學師打交道,怎麼會得罪此人。難道就因爲那鍾家來人嗎?
誠然,在學院兌換物品,正院生只有最低的折扣。但爲了激勵學生努力修煉,超過千枚黑錢的此類大額兌換,卻是例外的,學院都是大方的很,會給更大的折扣,而且在兌換物品的品級上,也會給予優待,絕不會這般刻板壓榨。
雖然疑惑於這學師對他的惡感何來;雖然不忿此人的區別對待,但此人終究是學院的學師,且掌握這庫房權力,無法質疑。
“就這樣換吧。”
於是,鍾塵點點頭,表示同意。
見到鍾塵同意兌換,學師黑着臉,從庫中取出六塊玄晶石,拿在手上卻沒有交給鍾塵,而是重重的叩在白洛石櫃臺上,沉着臉,盯着鍾塵,目光如電:
“我知道你的家境並不寬裕,你只是正院生,按理說是用不着藉助玄晶石入玄門修煉的,你沒有這種修爲。故此我懷疑你這些錢財的來路不正,來此交換也是別有居心。我會稟告院方詳查此事,不過,如果你此刻若能坦白,我也會交代上去,從寬發落。”
這般清淡的說着,與此同時,無形的壓力再度蔓延開來,幾乎讓鍾塵喘不過氣來。
鍾塵一愣,隨即雙眸一凝,心中隱隱有怒氣升騰,漠然看着那學師。
此人太過可惡,無緣無故竟然以勢壓人,如此污衊他!
衣物簡樸,就意味家境貧寒?就拿不出這些錢?
正院生,修爲低下,就不該來學院兌換玄晶石?
這學師言語中,多有威嚇,誘導,僅僅憑着猜測,就想把一頂大帽子扣在他頭上!
燕返學院,自有規矩,任何人擔上這樣的罪責,不要說學生,就是學師只有被逐出學院一途。由此可見此人居心之叵測。
這條老狗!
心中惱怒,但鍾塵臉上卻依舊沉穩,只是那眉角微微揚起,眼中有寒芒一閃而過。
“這位學師,我跟您很熟麼?賢者宋曾說過:‘可亂食斷不可妄言’。我尊敬您是師長,不敢口出污言,但您也該爲人師表,言之有物,不能信口開河。學院有哪條規矩寫着入門生不能兌換修行石?我這些錢,來路清白,難道上面寫着偷盜兩字?您如此是非顛倒,無端的質責,深深傷害了我等學生質樸向上之心,這樣的污衊我這小小的正院生也承受不起。來來來,我們這就去學院監察那裏走一趟,孰是孰非,說個清楚!”
鍾塵語聲不大,但毫不猶豫,鏗鏘有力。
學師聞言頓時雙目一寒,怒上心頭。袍袖一甩,絲絲凜冽之意讓庫房的學徒都感到身上寒冷難耐。
這少年好大膽!
這學師就這般冷冷的看着鍾塵。
放眼學院的學生,別說正院生,就是燕園生,哪個來這裏,不得態度恭謹,只求自己將兌換尺度鬆一鬆。
眼前這個小小的正院生,朝不保夕,竟然如此囂張!
這一刻,這學師忘記了他對鍾塵偏見在先、不公在先,卻越發的惱怒起鍾塵的不敬來。
心中百轉千回,思量幾番手段,不過見到眼前少年人一臉坦蕩、決然,他猶豫了。
怒氣並沒有完全矇蔽他的神智。
威嚇之下並無效果,這少年如此有恃無恐,看來這些錢的來路並沒有問題,雖然對於一個沒什麼根底的少年來說,這數目委實多了點。
若是真的鬧到監察那裏,有問題還好,但若是沒有得到確鑿的證據,那對自己的聲譽影響必然不小。傳揚出去,污衊栽贓學生惡名可以掩飾,但膚淺短視妄言的罵名是跑不了的。到時候若是驚動了上邊那幾人,這位置都堪憂。
想到這裏,這學師強壓住惱怒,恨恨的哼了一聲,眼睛一翻,冷聲道:“清者自清,你緊張什麼,我心存疑慮,也是爲監察你等品行,勿生不端。罷了,這玄晶石你就拿去。但記得千萬不要作奸犯科,否則若是犯到我手裏,必有你好看!”
最後幾句,越發的寒意逼人!
鍾塵卻笑了,“謝謝學師的‘關心’。”
鍾塵混若無事的行過禮,便昂首離開。
走了幾步,鍾塵突然回頭輕聲低語道:“這些錢,還真是搶來的,可是,那又怎樣!”
聲音雖小,卻恰好能令這學師聽清。
學師的臉更黑了。
冷眼看着鍾塵背影已然消失在玄門通道盡頭,心中猶自惱火難消。
那少年竟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先示以坦蕩,令他猶豫難決。後發言駁斥,令他自覺德行上虧欠。最後更是主動要求學院監察介入,徹底的打擊了他的信心,令他就範。
而臨走這一句,更是居心叵測,不禁是在噁心他,譏諷他的決斷,更是隱隱撼動他的心境。
信還是不信,做還是不做,都不對。
若是再生波折,結果無論怎樣,都會喪失顏面。唯有置之不理纔是最好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
這少年太放肆了!
學師惱怒同時,也有疑問。
自己這築基修爲,竟然壓迫不住這小小的煉氣第二境少年,這着實有點奇怪。按理說,自己威壓收放間,煉氣六層以下,都該心神動盪,手足無措纔對。
這少年雖然能進入正院,戰勝長風兩少年,但也不過是個煉氣四五層的平常人而已,面對自己,他何以能如此從容?
他憑什麼能侃侃而談,面無懼色!
這樣的一個半廢之人,花費如此代價,兌換玄晶石來做什麼?
難道他還想臨陣磨槍,戰勝那長風的奇才?
想到此,這學師不禁嗤然而笑。
這不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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