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蛮不讲理 作者:未知 整個渡船舱室内,气氛瞬时接近凝固。几十個乘客,都是屏声静气,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這裡距离北堂家那处出事的码头,仅有半裡之距。那边的变故,這船上之人多多少少能望见几分。此时都生恐自己被牵连了进去。 好在那绿裙妇人仔细看了眼船舱之后,就微摇了摇头,对红衣少女道:“小姐,船中并无可疑之人,也沒什么血腥味,船下亦无异样。那两人应该不在這條船上,也多半不曾与這條船下接触。” 船舱之内的诸人,闻言都是如释重负。一旦扯入城主遇刺這种事件,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那红衣少女,却并无离去之意。目光流转,最后落在了庄无道三人身上。先是有些意外,而后嫣然一笑。 “這條渡船,我北堂家已经征用了。无关之人,還請速离!” 這舱内的诸多乘客,都是再次面色发绿。听這位北堂小姐的意思,是要他们尽快离船。 問題是這裡已经差不多快到了松江的河心。离岸差不多已有五十余丈,周围都是水,他们该怎么下去? 那绿裙妇人的声音,此时也在舱内响起,语含冷笑:“小姐让你们滚下去,难道你等沒听见?是打算让小姐她再說第二次?或者是让老身我亲自动手赶人?” 那阴寒森冷的目光,扫视着舱内。不過须臾,就有一人猛地一咬牙,从船舱旁的凭栏翻下,跃入到水内。 有這人带头,其余之人也都再不犹豫,纷纷跳了出去,激起阵阵水花。只是转瞬的功夫,這個船舱就已经空了。 庄无道毫不觉意外,越城第一世家,本就有着如此威势!北堂家的子弟,也一向都是如此无法无天。从不会将旁人的性命死活放在眼中。 在越城中想要什么,直接就可强抢。至于那些跳下船的人,是否会水,能不能活着游到岸上,北堂家是绝不会在意的。 心中腹诽,庄无道却也绝无半分抵触抗拒之意。正欲与马原二人一起从身后船栏跳出這條渡船。却见那北堂婉儿,又把目光望了過来:“還請庄师兄留步,婉儿請人离开,正是要与师兄一叙。有這些闲杂人等在,实在太過碍眼。船中拥挤,也施展不开。” 师兄? 庄无道有些受宠若惊,這位北堂家的小姐,居然认得自己?心中隐隐然,已经有了几分心惊肉跳之感。 碍眼,施展不开?這又是何意? 而马原林寒,亦是相顾震骇。几人正楞然间,那北堂婉儿却已经是旁若无人般的走来。 “师兄不认得我?记得你我不久前還在学馆见過一面,我叫北堂婉儿,如今也求学于离尘学馆,說来也算是你的师妹。” 庄无道眉头紧皱,不知這位北堂婉儿,到底是意欲何为?难道說,是为学馆中的名额之争?可也无需如此,也北堂家小姐的身份地位,十六岁就修成破甲尖锋指的实力,何人敢于她争抢?那真是不想活了。 接着就见北堂婉儿在三丈之外站住了脚步:“自从我从东海回来,就一直久闻师兄大名,一手降龙伏虎拳法,威震北城。师妹不才,想要向庄师兄讨教一二!” 一边說着,那北堂婉儿一边扭动着娇躯四肢,舒展筋骨。 “师妹我一向痴迷武道,被亲朋视为武痴。可惜同龄人中,能与婉儿抗衡的高手实在太少,一直都无合适的对手。听說师兄数日前以一己之力,击杀四位练髓武者,其中一位,更是精修了三十年的金甲玄罡,好生了得。想来师兄的降龙伏虎拳法,定然会给婉儿一個惊喜。” 庄无道心中更觉冰寒一片,记得自己从沒得罪過這北堂婉儿。那么這一位寻上自己,又到底是为何?真是如对方所言,只是痴迷武道,讨教武学? 却只觉一股隐约的杀意,压迫過来。身后的轻灵剑也似有感应,剑身开始发热。感觉一丝丝的热流,从背后灌入到体中。 庄无道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歉意的摇头:“北堂小姐說笑了,小姐身份高贵,我庄无道一個街头无赖而已,怎敢对小姐动手?再說小姐内外兼修,破甲尖锋指已然一重天。寻常一二重楼的练气士,都未必是小姐对手。又何况是我庄无道?” 那北堂婉儿却是颇为惊喜:“居然知晓我是内外兼修,破甲尖锋指已到了第一重境界?這可少有人能看得出来。不過师兄你說错了,既然知晓自己是個街头无赖,那么就该知晓才是。你是什么样的身份?我北堂婉儿何需与你說笑?” 音未落,那红色的曼妙身影,却如鬼魅一般到了庄无道的身前,一指点向他的眉心。 一出手就是势如雷霆,只是指风,就在庄无道的眉心,划出了一條血痕。 庄无道几乎是本能的一個错身移步,這才避开了脑髓破裂之局。心中是惊怒气恨交加,這個北堂婉儿,竟是一出手就想要他性命!刚才只要稍稍避得慢些,就是当场死在对方指下。 他本是亡命徒,敬畏北堂家的声威,才处处忍让。此时骨子裡的凶性再次被激起,胸中渐渐是杀意萌发,却又强自压抑。有些忌惮的,看了那始终面无表情的绿裙妇人一眼。 昨日修成牛魔霸体,加上马原林寒二人。换作其他辟静一些的无人之地,他早就动手,将這少女围杀抛尸! 然而有這妇人在,只怕他一旦有对北堂婉儿不利之念,此女一個指头就可将他诛灭。更何况還有半裡之外,那位越城第二强人北堂苍绝! 北堂婉儿却似会错了意。螓首轻摇:“你放心便是,琴姨她绝不会插手。师兄你要是赢了,我只会更高兴,不会怪你。自然若是师兄输了,那你们三人,也无必要在活在這世上——” 声音忽顿,北堂婉儿似觉不妥,又嫣然笑道:“是我不对!确是有些不公平。师兄修的只是降龙伏虎,怎可能是破甲尖锋指的对手?這样如何,你只需能在我面前撑過十合,那我就可饶你性命。撑到三十,你身边這两個好友,我也可放過。到四十合,我可赏你三百两纹银。若是胜了我,北堂家保你一個进入离尘宗的名额。” 马原林寒两個,此时已是气的脸色煞白,目眦欲裂,怒恨填膺。這红衣少女确实美貌,气质也显清纯,然而此时在他们眼中,却与女夜叉无疑异。 庄无道的心绪,這时反而是平静了下来,脚下似生了根,稳稳立在船上。 常年在溪水湍流中习武,使他的下盘异常的稳固。即便是在這起伏不定的船上,也能如履平地。 唯一烦恼的,就是身体因力量剧增而引发的不协调。似庄同那样,他完全可以碾压。然而面对北堂婉儿這样的真正高手,這因牛魔元霸体而暴增的速度与力量,反而会成为致命的破绽。 此时那轻云剑流入的力量,越来越是强盛,接着云儿的声音,就這么突兀的在他脑海之内响起。 “剑主如今身体不便,這一战,可要由云儿代劳?” 虽是在与庄无道說话,然而对面的北堂婉儿与那位北堂琴,却都无半分异色,显然毫无所觉。 庄无道则陷入了迟疑,他想亲自与北堂婉儿交手,领教那号称破坚第一的破甲尖锋指,也不喜被他人控制身体,哪怕是给了他莫大好处的轻云剑灵! 若只是事涉自己一人,他必定不会考虑,只会亲自应战。然而這北堂婉儿的言中,却分明是以马原林寒两人的性命做筹码,他绝不能够如此任性。 “剑主若不情愿,可以尝试专攻她的左路。此女的左肩应该是受過重伤,至今未愈,是可趁之机。破甲尖锋指的指势犀利尖锐,剑主的元魔霸体,還不能运用自如,无法抵抗。最好是以命搏命,与之对攻!” 可能是认为庄无道,不太可能答应,那云儿开始悉心指点着与北堂婉儿交手时需注意的要点。 “還有小心她的腿!此女腿法造诣,只怕不在指法之下。不過精擅此道者,下盘也通常不会太稳固。” 修习腿法之人,只会更注重下盘与平衡,下身的功夫往往比他人更为扎实。然而要时时提劲蓄力,就难免会兼顾不到。 庄无道一边听,一边直接在心中询问:“以你看来,我能够撑多久?” 那云儿一阵沉默:“大约十五到二十合之间。” 只有十五合? 庄无道嘴裡发苦,也早在意料之中。 “那么换成是你,仅限降龙伏虎拳,胜负如何?” “她有旧伤在身,当在一百五十合内胜!” 庄无道一怔,听那云儿的语气,是毫无起伏波动。可也恰是如此,才显得自信十足,似乎不将此战放在心上。 “那就换成你来!” 在意念裡說完后,庄无道稍稍犹豫,又加了一句:“尽量不胜,七十合内输他一式——” 胜了担忧对方恼羞成怒,输的太快又会被此女轻视,七十個回合败应当是最合适的。 彻底放开了身体,任何那剑身灌入的热流,流淌全身。庄无道抬起了眼睑,注视着北堂婉儿。 “三十招后无论如何,都需放過我三人。再若是我庄无道胜了。保我一個离尘宗内门弟子的名额。這些话,我记下了!一言为定?” 北堂婉儿笑了笑,立在原地,并未做声。倒是那绿裙妇人,一声冷笑:“我家小姐素来一言九鼎,何需诓骗你一個区区贱民?” 贱民二字出口,却见庄无道脚下猛地一踏。气劲震爆,使整條渡船,都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