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须陀送礼 作者:未知 “比如哪些方面?”柴绍有些不服气问道。 窦庆笑了起来,语重心长道:“比如你怎么会提前知道案子已经移交给了刑部?作为一個侍卫,這已经超過了你的能力范围,你消息灵通虽然及时转移了张铉,但杨倓心中却会因此对你生出怀疑,当然,這些都不是杨倓不想用你的主要原因,我想還是因为你的暮气。” “暮气?”柴绍愣住了。 窦庆缓缓点头,“你有能力,考虑問題很周密,這不容否认,但你守成有余,却进取不足,就像一面盾牌,這不符合杨倓的需求,我能理解他对大隋前途的忧虑,他渴望改变,他渴望自己能获得一根长矛,助他冲锋陷阵,将大隋所有弊端扫除一空。 而张铉就是這么一杆锐利的长矛,你想想看,他出现在杨倓身边才多久,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连宇文述也因为他的出现而被罢免了,這样一根锐利长矛的出现,杨倓岂能不感到欢欣鼓舞,又怎能不重用之,而你呢?” 柴绍陷入了沉默,他不得不承认窦庆看人很透彻,杨倓确实如此,对大隋的前途充满忧虑,却又恨自己年少,无力改变现状,而张铉一出现,就立刻让他最痛恨的宇文述罢官免职,如此,杨倓怎么能不重用张铉? 柴绍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时势造英雄,這句话确实沒错啊! “那会主怎么看待张铉?”柴绍又问道。 窦庆目光中若有所思,他低下头沉思良久,又摇了摇头,“我看不透他!” “怎么会呢?” “我也說不清楚,這件事先以后再說吧!你立刻回去,关注案子的每一個细节,要随时向我禀报。” “卑职遵命!” 柴绍告辞退下了,窦庆负手慢慢走到窗前,凝视着远处的紫微宫金色穹顶,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张铉在這個案子的表现着实让他感到怪异和不解。 张铉竟然要为罗士信顶罪,要知道一旦罪名成立,他最轻的处罚都要被免职,逐出燕王府。 可是他为了攀上杨倓這棵大树而殚精竭虑,不惜刺杀杨玄感,现在却居然为一個小小的山东军官而甘愿放弃前途。 张铉完全可以不必這样做,他可以在背后帮助罗士信洗清罪名,以张铉的智慧不可能想不到這一点。 难道他是为了试探杨倓对他的重视程度?也有可能,但窦庆還是觉得张铉真正的目的不在于此,他一定還有更深更隐秘的目的。 窦庆心中始终有一個若隐若现的想法,但他又觉得张铉不可能這么深谋远虑,可除此之外,他又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张铉甘愿为罗士信顶罪。 如果真是這样,那张铉這個人也太令他感到震惊了,窦庆不由自言自语道:“我到要看看,你是怎么解决這件棘手之事?” ......... 张须陀穿過一條长长的走廊,跟随一名从事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官衙前,這裡便是大隋权力中心内史省所在地,歷史上的内史省在后来改名为中书省,成为宰相们的办公之地。 “张通守請吧!” 张须陀点点头,跟随从事走进了侧门,他顺着中轴线直行,一直来到右首第一间官房,他停住了脚步,這裡就是虞世基的朝房,从事快步进去禀报了。 张须陀心中有点紧张,他今天中午得到消息,徒弟罗士信伤人一案已改为刑部审理,這让他心中又生出一线希望。 张须陀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也不明白官场规则,但他为官多年,毕竟在朝中也有点人脉,他得到昔日同僚的指点,让他去找虞世基,送上一份厚礼,或许這個案子会有点转机。 张须陀并不明白为什么要找虞世基,指点他的人也沒有說透,但他也知道虞世基手握制诏大权,为朝廷第一权臣,为了挽救徒弟的性命,他只有豁出去了。 “张通守請进,侍郎在房间裡等候。” 从事从房间裡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张须陀,這才发现他穿了一身半旧朝服,他忍不住提醒道:“虞相国不喜歡人穿旧衣,张通守要不要先去换一身新朝服?” 张须陀整理一下朝服,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只有一身朝服,让他去哪裡换? 他沒有多說什么,直接走进了虞世基的官房,官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清香,是从屋角的青铜蹲兽香炉内传来,整间屋子明亮简洁,收拾得整整齐齐。 而他要拜访之人,内史侍郎虞世基正坐在一张宽大的桌案后奋笔疾书,头也不抬,似乎沒有看见他的到来。 张须陀有求于人,只好放下自尊,他深深行一礼,“下官张须陀,参见虞相国!” 事实上,虞世基并不是相国,相国是苏威,自从内史令元寿去世后,内史令一直空缺,虞世基事实上掌控了内史省,下面人献媚虞世基,便私下称呼他为相国,虞世基也欣然接受。 今天张须陀为了救徒弟罗士信,也不得不违心称呼虞世基为相国。 “张通守稍候,我写完這几行字就好!”虞世基头也不抬地說道。 “下官不急!” 過了好一会儿,虞世基才停下笔,又读了一遍文书,這才满意地把文书放到一边,他抬头打量一眼张须陀,见他竟穿着半旧朝服,他心中顿时有些不悦。 這個张须陀不懂官场规矩,前两天居然送两坛腌菜给自己,他還以为裡面是黄金珠宝,结果裡面真是腌菜,气得虞世基大骂,命人把腌菜送還回去。 今天又是這样,穿着半旧的朝服来见自己,当真是想表现他多么清廉俭朴,来衬托自己這些朝官是多么奢侈无度嗎? 虞世基心中不悦,却沒有表现出来,淡淡问道:“张通守找我有什么事嗎?” 张须陀還以为虞世基会主动和自己谈一谈前两個月兵败之事,他也可以趁机說明一下真实情况,不料虞世基根本不提這件事,逼得自己不得不直接谈及正题。 张须陀嚅嗫着說道:“這個.....我来找虞相国,是有点事求相国帮忙。” “呵呵!张通守太客气了,大家同朝为臣,有什么事就直說,干嘛要提個求字?” “我是为罗士信一案而来,能不能請虞相国看在他奋勇杀敌,战场立功无数的份上,从轻发落,這個是我的一点心意,請相国.....笑纳!” 张须陀颤抖着手将礼单放在桌上,裡面是他的全部积蓄,礼单刚放在桌上,他的手就仿佛被烫了一般,立刻缩了回来,满脸通红,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向人行贿送礼。 虞世基目光十分毒辣,眼角余光一瞟,就看清了礼单上面的数字,黄金八十两,虞世基心中顿时勃然大怒,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這個张须陀是想羞辱自己嗎? “啊!张通守這是在做什么?” 虞世基故作惊讶,很憎恶地指着礼单道:“這.....這裡是朝堂,你怎么能把這個东西给我,我虞世基是這种人嗎?快拿回去!” “只是给虞相国喝杯水酒!” “拿回去!” 虞世基的怒容并不是假装,他真的生气了,张须陀居然只给八十两,简直太過份了。 张须陀窘得无地自容,只得取回了礼单,他红着脸道歉道:“是下官唐突了。” 虞世基重重哼了一声,“我是看在你在山东奋勇杀敌的份上,才给你一点面子,否则我非把你打出去不可。” “多谢虞相国宽容。” 虞世基又冷着脸道:“至于罗士信的案子,你觉得内史省会管這种芝麻小事嗎?我是从未听說,你去找刑部吧!或者去找大理寺,你找我就找错地方了。” 张须陀压根就不知道骨仪是虞世基心腹,他也觉得为這桩小案子找虞世基有点小题大做了,他心中又是羞愧,又是焦急,连虞世基的路子都走不通,士信该怎么办? 他万般无奈,只得躬身施礼,“是下官唐突,告辞了!” 他慢慢退了下去,虞世基望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就凭這八十两黄金,罗士信就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