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雪崩
“彌伽……你喝醉的模樣真好看……”眼角落下滾燙的軟物,“你裝作不識得我,可是忘了我?忘了也好,這便是我的報應。”
溼意染上我的面龐,滲進脣間,一片鹹澀。
我迷迷糊糊的,不知自己是夢是醒。
彌伽是何人?說話的又是何人?爲何這名字這樣熟悉?
忽然,脣被軟物覆住,似有一簇火苗自舌尖蔓延開來,點燃了我本就熱燥的身子,我情不自禁地拗起腰身,仰頭喘息,感到胸口一燙,襲來一陣被咬的刺痛,我猛然驚醒過來,王上竟覆在我身上,衣衫不整,而我的褲子都被褪了下來。
“王,王上!”
我羞懼難當,一腳踹在他腹上,王上猝不及防跌坐在地,顧不上其他,我提起褲子就往營帳外爬,又被勒住了腰身。
“別怕,別跑,我已錯過了你一次,不想再錯過第二次……”他吻着我的脖頸,壓着我,撕扯我的褲子來。
“王上,你認錯人了……”我嚇得哭起來,卻被他捂住了嘴。
“我一開始是因爲恨他才接近你,可後來,卻是對你動了真心的。費盡周折,才先九哥一步尋到了你……我會好好彌補你的,彌伽,你便是男子,我亦要立你做我的王后。”
“嗚!”
褲子被扒到膝間,我奮力掙扎,扭動腰身,可喝多了酒,渾身使不上力氣,又被託高了腰臀。
“彌伽,做我的人,我會對你好的……”
突然一聲尖嘯由遠及近,整個營帳像被什麼撞了一下,伴隨着撲朔朔的聲響,一團白影猝然撞了進來。
腰身的手一鬆,我掙脫身上壓制,扭身瞧去,竟見一隻紅翎白羽的大鳥張開雙翅攔在我身前,正是前日我見過的那隻。
我提起褲子,連滾到爬地逃出營帳。
外面風雪呼嘯,比之前猛烈不少,險些將我直接吹走,士兵們四處忙着加固營帳,不知是誰驚呼:“那山坡來的是何人?”
我循那士兵所指的望去,只見一名穿着斗篷的人影騎馬俯衝下來,後邊還跟着兩三條雪狼。“嗡——”,接連不斷的洪亮號角聲自身後傳來,有人厲呼:“準備弓箭,保護王上!”
那身着斗篷的人倏然拉下了帽子,一聲厲喝傳來:“雪山之下,莫吹號角!”
“等等,那不是聖君嗎?”
後邊話音未落,轟地一聲,我便見遠處那人影身後,滾滾白雪宛如洪潮一般自山頭崩塌了下來。心如墜深淵,我本能地拔腿朝他衝去,可眨眼之間,那身影便被湮沒,雪浪轉瞬撲到頭頂,還未來得及反應,我整個人似一片樹葉被衝了出去,一瞬就被白色的巨浪吞噬,頭撞在了什麼上,眼前一黑。
”嗷嗚——”
迷迷糊糊間,耳畔響起狼的低嗥。
我撐開沉重的眼皮,被眼前一雙幽綠的眼瞳嚇了一大跳——這是一頭狼,一頭雪狼,個頭雖然不大,但喫掉我卻是綽綽有餘了。一動,我才發覺自己半身埋在雪裏,根本無法逃跑,一瞬,我以爲自己大限將至,卻見那雪狼不住用前爪刨地,頭拱着雪,竟似想幫我脫困,並沒有要喫我的意思。
腦中浮現出雪崩時的一幕,我這纔想起,那時聖君身邊似乎就跟着幾條這樣的雪狼。是他養的?
聖君人呢?還有王上他們呢?
環顧四周,現下是傍晚,周圍放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置身於一處山谷之中,被綿延起伏的羣山環抱,遠處的一座山巔上,隱約能看見宮城的輪廓。但望山跑死馬,這樣的距離,我若徒步走過去,怕是走上一天一夜也走不到。不遠處有幾個尖頂的隆起,似乎是營帳的輪廓。我急忙將雙腿挖了出來,雪狼通人性地趴到我身上,用體溫替我溫暖凍僵的雙腿,須臾,雙腿終於恢復了知覺。
我感激地抱住它:“謝謝你。”
它舔了一下我的手,又用鼻頭蹭了蹭。
我問它:“你主人呢,可在這附近?”
它“嗷嗚”了一聲,耳朵耷拉下來,顯然是否認。
我扶着它,艱難起身,走到那狀似營帳的輪廓前,刨了幾下,便瞧見了被雪掩埋奄奄一息的馬匹和營帳的架子。雪狼立時像是嗅到什麼,一下鑽進了那營帳下方,我俯身跟進去,一眼便瞧見了裏邊被雪埋了大半的人——竟是王上。
費力將他拖拽出來,一探鼻息,還有氣,我鬆了口氣,見他衣衫單薄,想是在營帳中來不及穿衣,再這麼下去,恐怕就會被活活凍死。我拍了拍他面如金紙的臉,又將他捂在懷中,與雪狼貼在一起,喚了數聲,才見他悠悠睜開了眼。
“伽……”他眼神渙散,恍惚的喃喃。
我想起在營帳裏發生的事,一國之君居然趁人之危,心裏有些怨憤,恨不能狠扇這昏君幾個耳光。可我不敢,瞧他這命在旦夕的模樣也委實不忍,便只好猛掐住他的人中。
掐了片刻,他總算清醒過來,怔怔看着我:
“真的是你,我還以爲自己在做夢。”
“王上認錯人了,我叫泰雪,不是你口中那個人。”
他笑了笑,不以爲意:“隨你,你叫什麼,我都喜歡。”
這話肉麻得我啞口無言,可天氣極冷,我倆又衣衫單薄,除了抱在一起取暖,別無他法,想避都避不開。
“和以前一樣,你身上的味道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比雪的味道還純粹。如今這名字,倒是很襯你。”
我沒接話,眼前不住徘徊着方纔雪崩時的那一幕,朝四面張望,希冀能找到聖君的身影。
耳畔傳來幾聲咳嗽,似被強行抑住。
“你在找九哥是不是?你放心,九哥輕易不會死的。”
“王上一點也不擔心聖君的安危嗎?”我下意識問,“你們……不是兄弟?”
他哼笑一聲:“是啊,是兄弟,可他從未憐憫過我,我又爲何要擔心他?再說了,他有不滅金身護體,我何須擔心?
我知曉這事涉王族祕辛,卻仍忍不住追問:“王上金尊玉貴,已是一國之君,爲何還需兄弟的憐憫?”
他笑起來,邊笑邊咳,卻不回答我的問題,朝營帳內望去:“這營帳內本有個暖爐,裏邊有火石,不知有沒有被一起衝下來。”
“是嗎?”我精神一振,鑽入營帳內,一通翻找,果然挖出了一個暖爐,爐中裝有火石和木炭。我趕忙將暖爐點着,再鑽出營帳時,卻見王上歪倒着,竟是已經失去了意識。
“王上!”我拍着他的臉,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突然聽見一聲尖嘯由遠及近——
這是……我擡眸望去,便見頭頂襲來一道白影,是那隻紅頭翎的大鳥,它盤旋一圈又飛向西面,身旁的雪狼“嗷”地一聲,一蹦三尺高,朝西面奔去。我循着它的身影,一個穿着斗篷的人影騎着一頭體型很大的雪狼疾馳而來,衣袍飛舞。
轉瞬,他便已衝到了近處,跳下狼背,落到我面前。
藏在帽檐陰影下的藍眸俯視着我,眼圈泛紅,呼吸急促,不知是在風雪中奔襲了多久,斗篷上都結了冰。我與他對視着,一時怔然,見他目光自上而下,一寸一寸,彷彿是在檢視着我,最終才落到我懷裏昏迷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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