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沒见過寻仇?
经過了這么长時間,他们早就不再像从前那般挑剔,有個安稳入睡的地方就足够了。至于富丽堂皇的住处也不去奢求,不過能有最好。
客栈裡的店小二瞧见两人极为出彩的样貌就觉得像是個能花钱的主,招待自然殷勤了几分,端茶送水随叫随到不說,就连上来的酒水都比别桌多一两。
诸葛尘对店小二不俗的眼力见儿报以一笑,抛来一块不大的碎银說道:“瞧你今年不大,怎么這么早就出来寻活计干了?”
店小二是個比诸葛尘還要小上几岁的精壮少年,做事有眼色不說還喜歡揽活,十分招掌柜的喜歡,就差再多观察他几年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他了。
店小二一边卖力的擦着桌子,一边喘着粗气說道:“俺家是别处逃荒過来的,家裡人差不多都饿死在半路上了,也就一個妹妹還留在俺身边。多亏了掌柜的好心收留俺们,要不可熬不過去那個冬天。”
诸葛尘哦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想要拿起面前的酒壶,可却被深知他醉鬼本性的仙儿一把拦住:“公子,你大伤未愈,這酒還是能不喝便不喝了吧。”
见惯了這种场景的店小二盯着白衣少年因为无奈而皱起的眉头,說道:“咱家的酒比较清淡,小酌几杯還是沒問題的。”
重新夺回酒壶的诸葛尘感激的看了店小二一眼,看似无心的說道:“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嗎,就在這客栈裡呆上一辈子?”
店小二摇了摇头,刚想說话便被掌柜叫去给别桌传菜,他也只得抱歉一笑,转身跑进了后厨。
待到他离开之后,看出些端倪的仙儿传音给诸葛尘說道:“公子,這店小二根骨不错啊,离那金枝玉叶也是相差不多,莫非你是想收徒?”
诸葛尘摇了摇头,并沒有传音回答,而是轻声說道:“想什么呢,别說他只差一线,就算他是真正的玉叶也入不了我的眼睛。其实刚才不算无心的言语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是我想看看在這個店小二的眼中,這座天下的江湖好不好。若是不错,那便罢了。倘若不好,那本公子就叫那些在這潭深水中扑腾的散修明白,总有些东西,不该仅仅是强取豪夺那么简单。”
仙儿听后嘿嘿一笑,瞧着诸葛尘慢條斯理的說道:“原来公子還在记恨那些对你出手的散修啊,那为何当时不杀了泄愤?”
這边诸葛尘還沒有回答,便被店小二给打断:“当然不会在這裡呆上一辈子了,好男儿志在四方的道理俺還是懂得,等俺妹嫁人了我就准备去完成儿时的梦想。”
他這样說着,露出一抹痴憨的笑容。
诸葛尘喝光了杯中残酒,又给自己到了一杯說道:“志在四方?应该是要去闯荡江湖吧!”
店小二点了点头,问到:“公子也是江湖中人?能不能跟我說說其中的趣事,正好可以让我涨点见闻。”
诸葛尘摇了摇头:“江湖上的事還得你自己去亲身体会,经我口說出来的哪怕再刺激也要大打折扣。不過我還是要劝你,這趟江湖你還是不走为妙。”
“为什么?”店小二惊愕问道。
诸葛尘慢條斯理的回答:“年岁太大,客栈之外的江湖可不比這裡面,动辄都是要死人的。就算你妹妹嫁了人,你就真放心的下?我看不会吧。”
店小二沉默下来,低头发狠一般擦着已经干净的桌子,就是不愿再对上诸葛尘的眼睛。
诚如白衣少年所說,即便自己后顾无忧,可他的江湖,终究不会爽利。
诸葛尘起身,来到店小二正擦着的那张桌子,伸手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一旁說道:“但我很想知道,你心目中的江湖是什么样的,至于让你這么心神往之?”
“至于的!”店小二坚定的回答,只是仍旧不敢抬头看诸葛尘:“俺觉得江湖就是一群义士的天下,拔剑向天,快活无比,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活出自己的风采……俺沒啥文化,可能說不太好。”
诸葛尘挠了挠头,给仙儿递了一個难以捉摸的眼神扭過头来說道:“很好了,你這样的江湖我也很向往。只怪我沒去過江湖,沒法說出对与错啊!”
店小二疑惑說道:“公子......你沒去過江湖?”
酒足饭饱的诸葛尘带着仙儿便向二楼的客房走去,马上就要进门时回头肯定的說道:“沒有啊。”
說完便整個人沒入屋内,留下店小二哀声一叹,继续做起了自己的江湖梦。
太行山上太行宗,绵延百裡脉重重。
作为大衍南部边境稳坐第五把交椅的宗门,太行宗向来眼高于顶。不要說对于那些沒踏上修行路的凡人,就算是其它宗门的道友,也同样不屑一顾。
所以才惹的前面的四個宗门冷嘲热讽,不過那几家也就是嘴上說說,省的招上這條满嘴利齿的疯狗。
虽說太行宗在南部边境的名声可以說是臭名昭著,可跟南部真正的霸主王家的关系可以說处理的十分妥当了。
好多王家不爱亲力亲为的脏活,都被太行宗扛在肩上,做起来比自家事還卖力。当然,這么做获得的利益同样十分可观,否则单单祖堂供奉着一位竹篮仙人的太行宗也不可能這般日新月异。
宗门的声望日益增加,门下弟子的腰杆也是越来越直,就连语气较之平日都要硬气不少。行事更是嚣张起来,反正有自家宗主的那句太行之后任意拿捏兜着,他们這群還未闯荡江湖便知道狐假虎威弟子,怎能不借势体现自己的优越感?
再說了,宗主可是发话下来了,太行宗即将再向上攀爬一位,把娑婆门踩在自己的脚下,這股势,是一定要做起来的。
這一日清晨,一個奇丑无比的棕衣男子便在宗主嫡传弟子的清修之地嚷开了。
此人正是曾经调戏仙儿却被诸葛尘收拾的刘康庄,一直在池水城作威作福的他让人打压了一顿自然心裡不爽,恨不得当时就将那人抽筋剥皮。怎奈他沒有那般实力,也就說說而已。
不過此人有個好哥哥刘康宁,是太行宗宗主都十分看重的一個嫡传弟子。年纪轻轻就来到了天垒宗师境界,假以时日必定可以成就仙人。
与江湖中的散修宗师不同,宗门裡的天垒境界无疑要更好争渡。可再如何,這道被宗门修行人称为仙凡之隔的天垒屏障,還是一道难题。
所以像這种板上钉钉的未来仙人,太行宗可以說花了不少心思,而刘康庄的哥哥也沒令他们失望。這才几年的工夫,已经臻至天垒巅峰,去往那仙人首境,不過是時間問題。
对于這样的俊杰,太行宗的师兄弟都想结交一番。正巧今日刘康宁随一位长老下山寻找破境契机,不在宗门,便有几個认识這個天才之弟的弟子上前攀谈。
为首的那個魁梧男子在众人当中境界最高,前些日子刚成为人间宗师,不可一世的想跟刘康宁一较高下,结果被人家一拳打倒在地。要不是有人拦着,沒准连修行路都有可能被断掉。得亏這位是個沒心肺的主,不仅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還将刘康宁当做了自己的偶像。
魁梧男子来到哭喊着的刘康庄身旁,拿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真诚說道:“你便是康宁兄的弟弟吧,你哥哥有事下山去了。倒是你,大清早的怎么来了我們太行宗,可是遇到麻烦事了?”
刘康庄装模作样的抹了一下眼睛,拉下嘴角扯着嗓子吵闹:“我哥怎么偏偏這個时候不在啊,他的亲弟弟都被人欺负的不像样了。他可倒好,自己一個人下山快活去了,可我,我可怎么活哟!”
魁梧男子瞧见刘康庄這副模样,腹诽了一句真是丑人多作怪,可還是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颇为仗义的說道:“嗯?竟然有人胆敢欺负咱们太行宗的亲属,活不耐烦了吧!你亲哥不在沒关系,這不還是有你凡哥呢嗎。跟凡哥說說,欺负你的究竟是何人,咱们這就下山去找他!”
刘康庄一听這话,感激涕零,闭起眼睛就要跪下去:“凡哥,今天遇到你,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自称凡哥的魁梧男子咧了咧嘴唇,也沒听信刘康庄的胡言乱语。說实话,這個有点小心计的纨绔子弟還入不了他的眼睛,要不是忌惮此人的哥哥,随便换另外一個人在此喧哗,他都敢一拳打杀。
凡哥伸手扶起刘康庄,帮着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故作关切的說道:“咱们這就下山去找那人,兄弟叫人欺负,又岂能善罢甘休?!”
說完,他便搂上刘康庄的肩膀,带着身后的几個人按着指示向山下走去。
池水城,小客栈。
吃過午饭的诸葛尘懒洋洋的靠在太师椅上读着一本道家经典,本来他還想要睡個午觉,谁想到這本典籍這么引人入胜。不仅打消了他的睡意,還让他萌生了修炼一些道家支脉雷法的心思。
再向后翻一页,一個晦涩难懂的古老符号映入他的眼帘。他才想仔细琢磨一下,那符号立马化作流光钻进他的眉心。下一刻,一方周身散着璀璨金光的雷池就這么出现在他的神识中。
雷池壁上铭刻着四個不起眼的小字,雷池重地。
诸葛尘看到后大惊,道家一位圣人掌教的证道箴言怎么会同一本书籍产生关系?若真是那些洛阳纸写就的也罢,可他就是一本小客栈桌子上摆着的已经落土的寻常书籍,当真配得上承载圣人境界的通天大道?
不過现如今诸葛尘也顾不上這么多,好似一個吝啬鬼一般全身心的投入那方雷池上面,就连仙儿的呼唤也是充耳不闻。
才进门仙儿见到自家公子這般如饥似渴的样子,便微微一笑,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诸葛尘的侧脸。
過了一段時間,诸葛尘满足的睁开了眼睛。不得不說,這方雷池使他受益匪浅,本来他的雷法只学得了皮毛,而如今也算的上是小有造诣了。
仙儿见到诸葛尘醒来,便扯着椅子靠近一点,說道:“方才我在外面见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一经盘问是昨天那個不知死活的家伙的手下,想来是一直跟着我們来到了這裡。所以我就把他杀了,顺便割下了他的头颅放在了公子你的芥子裡。”
“嗯。”诸葛尘依旧沉浸在捡到宝贝的喜悦中不能自拔,好半天才反应過来,惊叫出声:“什么?你把一個死人的头颅放在了我的芥子中,而且還是昨天那個纨绔子弟的手下。”
仙儿睁大眼睛无辜的点了点头。
诸葛尘无奈的扶额說道:“算了,其实他是我可以留下来的,就是想看看那人会不会寻仇上门。若是不来還好,可他要是真敢来,那可就是自闯黄泉了。”
诸葛尘刚說完,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他顺着窗户向下望去,刚好同棕衣男子四目相对,刘康庄当即破口大骂:“你個王八蛋,昨天還敢打本公子,今天就杀了你喂狗!”
诸葛尘刚想开口,房门就被焦急的店小二撞开,只见他捂着胸口急促的說道:“公子,下面来了一群說要杀了你的人啊,而且领头的還是那個池水城出了名的大纨绔!”
诸葛尘走上前去,将手当空压下,示意其不必惊慌,而后說道:“沒见過江湖寻仇?要我說你小子還是资历浅薄,這种事情在你那個朝思暮想的江湖上,常见极了。”
店小二挠了挠头,问道:“公子你不是沒走過江湖嗎?”
诸葛尘拿起桌上的胶柱剑别在自己的腰上,缓缓說道:“那都是骗你的,我的江湖可大极了,怎么說也有从池水城门到這间客栈的距离了吧!”
店小二哭笑不得:“公子,這個节骨眼上就别闹了。”
“谁說我闹了。”诸葛尘顺着窗子飞身掠下,来到众人面前,而屋子裡還回荡着他那掷地有声的一番话:“我走過的江湖,便是我脚下曾经踏足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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