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众生其实皆蝼蚁
一個美丽的女子扭着婀娜的身段向他款款走過坐在他身边,伸手递過一個盛满沏好清茶的茶杯。接過茶杯的诸葛尘露出和熙的笑容,放在嘴边吹了吹。
脚下的决斗场传来阵阵呐喊,仍旧是一袭白衣的少年伸出头向下望去,正巧看到两個青年的刀剑撞到了一起,引来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吱声。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有点想不通看台上的那些人怎么会那么兴奋,而自己怎么会在這裡。
挨着他坐着的那個美丽女子拿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胳膊,等他转头时掏出一串项链挂在他的脖子上還附在他耳边說了什么,可這裡的环境太嘈杂了,他一個字都沒有听清。
诸葛尘闻着身边女子带来的缭绕香风,轻轻抽动了一下鼻子,继续看向脚下的决斗场。
此时决斗场上的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可這裡的规矩不允许他们停止战斗,从他们踏上决斗场的那一霎那结局已经注定,最多只有一個人能走下决斗场。纵使他们精疲力尽,也只能压榨潜能手提兵器继续对拼。
本来胶着的战局在下一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中一名男子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力量,一下子将剑插入了另一名的胸膛,又不解恨似的连插了数下才仰天长啸跌跌撞撞的走下了决战台,而周围的观众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诸葛尘的视线掠過已经沸腾的观众,无声的笑笑,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個桃子一边吃着一边含糊說道:“仙儿你给本公子說說看,决斗场上那個持剑青年怎么就突然发狠杀了另外一個?”
指尖绕着自己垂落青丝的仙儿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回答:“我不知道唉。”
瞧出了她小心思的诸葛尘放下手裡吃剩一半的桃子,把手放从身前流淌着的清水中洗了洗,一把扳過仙儿那张好似九天仙女的绝美面庞說道:“实话实說,不然本公子要生气了。”
本来仙儿還想胡說几句糊弄過去,可对上诸葛尘的脸才說了实话:“论实力那個持剑青年本不如那個拿刀的,可拿刀的是個蠢货,根本不懂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這才死在了剑下。”
诸葛尘抖起飘摇的大袖,轻轻鼓了两下掌玩笑說道:“說的不错,能把一個本该红袖添香的丫头带成一個眼界不低的谋略家,想来這天上天就只有本公子一個人能够做到了,只是不知道算不算暴敛天物。”
仙儿附和道:“那是,仙儿能有今天的舒服日子都是公子的功劳。更何况在這天上天的年轻一代中,有实力执牛耳的唯有公子一個而已!”
诸葛尘听了這话,眯起眼睛深深的望了一眼更高的天上自言自语:“這還不够,在那帮人眼中恐怕连我也只是個上了决定场的持剑青年,逃不過任他们摆布的命运。果然在你们眼中众生其实皆蝼蚁嗎?真是让人想想都恼火。”
仙儿沒听清诸葛尘說的话,轻声问了一句:“公子你說什么?”
“沒事,跟外面的人說一声,让他们备好座驾,我要回诸葛家。”他丢掉一直握在左手的茶杯,骂道:“再安排人问问這家决斗场的主人,怎么给本公子上的茶能這么难喝,快苦死我了。”
說完他就转身顺着人潮离开了,如鹤立鸡群。
从床上悠悠醒转的诸葛尘望了望头上的屋顶才发现自己做了一個梦,他自嘲的笑了笑,心裡对自己說了一句還是忘不掉之前的日子后坐了起来。
他這一坐不要紧,可身上的伤口一下子崩开了,霎那将被褥染红了大片。门外候着的几個侍女听到裡面的动静推门小步跑了进来,正巧看到一丝不挂的诸葛尘拿着桌子上的止血膏往自己的身上涂抹。几個自出生以来就沒见過男人酮体的侍女哪见過這种场面,纷纷捂起了自己涨红的脸颊,转過身去不看赤裸的诸葛尘。
领头的那名梳着羊角辫的侍女紧张的开口:“公子您還是快点穿上衣服吧,不然我們還怎么服侍您啊。”
诸葛尘答应了一声,也顾不上疼痛,凭空抓来一件宽松的白衣穿上:“你们回头吧,我穿完了。”
几個侍女战战兢兢的回了头,瞧着穿上衣服的诸葛尘自然沒有了先前的娇羞,赶紧端上茶点与水果放在床旁边的桌子上。
肚子有些饿的诸葛尘伸手拿起一块瞧着精致的点心边吃边问:“這裡是哪裡,我又是怎么会一丝不挂在床上睡着的啊?”
梳着羊角辫的侍女不敢对這位自家小姐口中的贵客有丝毫怠慢,连忙回答:“這裡是王家在边境的府邸,也是大柱国巡视南部边境时居住的地方。至于您之后的問題我們就回答不了了,我們是真不知道,還望您不要生气。”
說完這话的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的回答引起了贵客的不满。她可是晓得這些贵客有多么残忍,前些日子裡跟她关系最好的另一個侍女就是死在了一位贵客的手中,而且死相惨不忍睹至今都在她的脑海裡挥之不去。如今的她生怕自己也会在不经意间惹恼贵客,落得一样凄惨得下场。
好巧不巧,饥饿的诸葛尘由于吃的有些着急,忍不住咳了一声,吓得如惊弓之鸟般的侍女一下跪坐在地哭出了声。不明就裡的诸葛尘赶紧放下即将送入嘴裡的茶点,扶起了哭成泪人的侍女轻声安慰:“是有什么伤心事嗎?說出来吧,說出来就好受多了。”
侍女犹如被针扎一样向后撤步站了起来,壮着胆子看着面前的俊秀男子不敢說话,只是小声抽泣。
无可奈何的诸葛尘拿起桌子上的一块干净手帕替侍女抹掉脸上的眼泪,玩笑着說:“我都帮你擦干净了,你可不要再哭了,能让我擦眼泪的姑娘可不多啊。”
羊角辫侍女破涕为笑,但又觉得失了分寸,赶紧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說道:“公子您有什么要求就尽管說,门外一直有我們几個候着。沒什么事的话我們就先退下了,小姐吩咐過了,等您醒来要第一時間告诉她。”
诸葛尘哦了一声,缓着身子坐在床上背对着侍女们依次解开扣子并涂上了止血的药膏。等到那几個侍女轻轻关上了房门,少年才转過身子换了一個舒服的方式坐着,又把白玉瓶装着的药膏随意的扔在桌子上。
事到如今他還不清楚王家的葫芦裡究竟想卖什么药,莫不是想要他這個可斩顺运大妖的小子当個上门女婿?诸葛尘摇了摇头,不认为在大衍如日中天的王家能做出這种惹人耻笑的事。
王大柱国本就出身军旅立下无数战功,而且最难得的還是深得大衍圣上的欢心。這么多年来虽然沒有对王家有過偏向的照顾,可对于這么一尊庞然大物来說,放任不管就是最好的照顾。就這一点,便可以看出大柱国与那位圣上是何等的君臣相宜。
但這些藏在两人心裡的香火情毕竟延续不到下一代的心裡,保不准下一任皇帝就做得出卸磨杀驴這個任何皇帝都做得得心应手的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小姑娘王偌佳嫁给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才能安稳把這一代的香火情传给子孙辈。
对這些官场道理了解透彻的诸葛尘自然明白形如此类不光彩的事情,所以他在两忘峰避雨亭二楼见到小姑娘时才沒有那么恼怒。毕竟对方也是可怜人,而且诸葛尘也实在沒有办法把火气撒在那么一個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身上。
诸葛尘闭目养神漫无边际的想着,等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两人推门走入。打头的是一脸兴奋的王偌佳,后面跟着的是一個诸葛尘未曾谋面的中年人。
少年的视线越過两人,瞧向气宇轩昂的中年人。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倒是中年人自己找了一個台阶下:“你就是诸葛尘吧,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這么年轻就能手刃顺运境界的大妖,日后必定是指点天下的人物。”
诸葛尘故作腼腆的笑了笑,谦虚的摆了摆手說道:“哪裡哪裡,在王家這般底蕴深厚到随便拿出一人都是顺运仙人的家族中小子可不敢厚颜說什么指点天下,只是不知您们把我請到這裡的目的是什么?”
中年人便是先前来避雨亭想要对抗大妖的三爷,此时他瞳孔收缩,猜不出面前的白衣男子是如何看穿他修为的。要知道他不仅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而且還专门压制了自己的修为,怕的就是让少年感觉到不舒服而拒绝整個王家的請求。
王偌佳见到场面這么剑拔弩张,赶紧出来打圆场:“本来遇到那個大妖的就应该是我們,但你却因此而受了伤,若是這样我們王家還不表示一下的话岂不沦为了其他人的笑柄?再說了,王家确实有事想求你帮忙,所以才私自决定把你带到边境上的王府养伤,你就不要因此生气了好不好?”
诸葛尘有些受不了小姑娘的撒娇样子,伸手打住說道:“我沒生气,与其纠结這一点還不如說一說想要求我帮什么忙。不過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修士,可能有些潜力,但连你们王家都搞不定的事恕我也无能为力。”
王偌佳也沒想到诸葛尘拒绝的這么干脆,求助的看了一眼三爷。三爷从衣兜裡掏出一块碎瓷片伸到诸葛尘眼底问道:“你有沒有见過這個,或者是跟其类似的东西。”
接過碎瓷片的诸葛尘把它拿到阳光下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摇了摇头:“沒见過。”
三爷继续问道:“那你有沒有听過万族会?”
诸葛尘又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是一個沒有家族的闲散野修,怎么可能听說過万族会這种东西。”
话說到這裡三爷总算开门见山的說道:“王家的請求就是想让诸葛公子代替王家其中一人去参加這一届的万族会。”
听了這话的诸葛尘走到三爷的面前,眯着眼俯视矮他一头的三爷,带着疑问的语气开口:“万族会,那是什么?”
三爷开口說道:“万族会就是各大家族争夺排名的时候,之所以叫万族会就是形容参加的家族太多了。既有帝王将相的家族,又有修行宗门的参与,可以說是一场空前的盛事。而且为了公平起见還有一個标准,那就是各家族派出的人选不能超過二十五岁,所以万族会也是年轻一代间的较量。因此最后不仅会排出家族的名次,同样会排出年轻一代的名次。”
听后的诸葛尘问道:“就這些了,沒有点奖励什么的?”
三爷看着诸葛尘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根本猜不透這個少年,只能无奈的說道:“当然有了,不過只有排名极高才有机会获得。前十可以直接进入四大书院中的一個,前三可以获得一次凭悟性争夺灌顶的机会,只有状元一人可以得到最高的奖励。今年的奖励好像是苦海学院的无涯莲,虽然比上前两届的稍微差了一点,但也算得上是不错的奖励了。”
“无涯莲?”诸葛尘小声呢喃,而后冲着两人开口說道:“看来還真要答应你们這個請求了。那万族会什么时候开始,又在哪裡举行啊?若是距离开始時間還长的话我想先离开一段時間去办一件事。”
三爷也沒想到少年答应的這么爽利,但他自然乐见如此。细细思考了一下,他开口說道:“大概下個月就要开始了,诸葛公子還是先在府上待上一段時間比较好。至于万族会,這一届应该是在大商都城举行,您刚好可以顺路去办事。”
诸葛尘点了点头,觉得如此也好,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王偌佳瞧着少年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這么多的天才汇聚一堂,你有信心夺得名次嗎?”
诸葛尘笑笑:“既然你们選擇了我就应该相信我啊,天才又如何?众生其实皆蝼蚁的道理你沒听過?”
王偌佳翻了翻白眼,不去看一旁坐着也沒有正形的白衣少年冷哼一声說道:“照你這么說你不也是众多蝼蚁中的一個嗎?”
“怎么会?”诸葛尘大咧咧的說道:“我又不是众生中的一個。”
說完他就在王家两人的目瞪口呆中下了逐客令,而后旁若无人的解开长衫的扣子,卧在床上闭起了双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