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分封（二） 作者：未知 “去把鲁乌尔阿拔找来。” 鲁乌尔阿拔，乃蛮降将，年纪轻轻，就已经经历了大起大落，有多少忠诚可言，实在值得商榷。 不過现在赵石帐下，除了秦军将士，多以鞑靼人为主体，鞑靼人虽然已经顺服，但太過于强盛的鞑靼人，对于大秦来說，也未必都是好处。 巴勒塞合部将来可为鞑靼诸部之掣肘，但一個巴勒塞合部還不够，将来一定還要加入其它部族，鞑靼人可以占据主导的地位，但不能给予他们太多的主导权力。 以现在观之，草原上部落虽然不少，但可以称之为部族的并不多，乃蛮诸部自然可以算一個，克烈部勉勉强强算一個，蒙古诸部算一個。 和唐时北方部族万花筒似的情形不同，现在的草原看上去冷清了许多，实际上，通過這许多年的吞并，草原剩下的各個部族的实力都在增长。 女真人，契丹人的崛起，其实也得益于這样的吞并。 可能在西边，還有一些部族，比如回鹘人什么的，但草原上如今强大的部族，看来也就這么几個。 对于鞑靼人，必须做出制约，可能鲁乌尔阿拔這样的降将，就是很好的選擇。 鲁乌尔阿拔很快便被带到了這裡，他现在麾下已经有了两個千人队，多数都是降顺的乃蛮人。 他们在赵石麾下的处境其实是很尴尬的，并不被信任，却還要带领着曾经的敌人，去攻打以前的兄弟。 這样的处境，对于曾经隶属于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的人来說，失去荣光和背叛同族兄弟這样的事情，让他们痛苦不堪。 隔三差五，鲁乌尔阿拔的手下，便会出现一些逃跑的人，這让鲁乌尔阿拔焦头烂额。這些日子下来，這個乃蛮降将心力交瘁之下，不但显得黑瘦，而且也好像老了许多。 作为降将，他沒有资格参加鞑靼人的祭礼。出征的时候。他也总列于所有人之后，围猎的时候，也只能躲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裡。 他名下的两個千人队，其实也是被打散了。充入各部当中，多数作为向导存在的，至于那些降顺的乃蛮部部落，处境也极其不妙。 安合吉，纳赤呼尔温的儿子告诉他。這個冬天，部落裡的羊群会损失很多，马匹也有半数会熬不過這個严冬，那样的话，大家很快便会饿肚子了，可以想见的，等到明年春天来临，部落裡将不会再有老人和孩子生存下来。 他们错過了草原上放牧的时节，在那個时候。他们正在迁徙，而且是不停脚的迁徙，从南向北，再从被向南，羊群被拖的瘦弱。马匹也只剩下了毛皮，冬天，对于這样的牲畜来說，便意味着死亡。 当然。安合吉和其他几個部落首领，都是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奴隶的。他们聚集在鲁乌尔阿拔身边，并努力的寻找着生存下去的机会。 现在看来，這個机会分外的渺茫，鞑靼诸部对他们虎视眈眈，并已经有许多贪婪的家伙找上门来，告诉他们，准许他们成为自己的奴部，并给予他们生存下去的权力。 而强大的汉人，对他们好像也并不算重视，只想让他们作自己的向导。 所以，无论是鲁乌尔阿拔，還是安合吉等人，都在努力的支撑着，作为曾经骄傲的乃蛮人，他们因为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奴隶而選擇了抛弃自己的尊严，主动降服于敌人脚下。 如果那样的命运還是不可避免的话，他们宁愿回到乃蛮部去，接受已经失去公正之心的大汗的处置。 当鲁乌尔阿拔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大帐的时候，迎面而来的炽烈目光以及满目的鞑靼人贵族，让他脚步立即便是一顿。 他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天神好像跟他开了一個玩笑，在他得到尊敬的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将军的赏识，并欲将自己的威名传遍草原的时候，却一下子成为了战败者。 如果能够战死在当场，也许還会得到天神的垂青，让他去到天上的国度，但事实上，他并沒有被敌人杀死，而是成为了敌人的俘虏。 为了生存下去，他抛却了战士的荣光，選擇了降服，并屈辱的活了下来，而且還重新成为了将军。 大起大落之下，短短的半年时光，让這個勇敢坚毅的年轻乃蛮人尝尽了之前二十多個年头都不曾尝過的酸甜苦辣。 希望总与痛苦相伴，荣光总与耻辱交杂，他默念着乃蛮人的俗语，尽量显得平静的迎着那些目光走进帐篷。 来到最尊贵的那個人不远处，跪倒在地上，埋下自己的头，“尊贵的主人啊，您唤鲁乌尔阿拔来，是有什么吩咐嗎？” “鲁乌尔阿拔，英勇的乃蛮人将领，在那一场大战中，他率领着麾下的战士战斗到了最后，他的勇气，应该得到你们的尊敬，他为了麾下战士们的生命，選擇降服于我，他的心胸，更应该得到你们的钦佩。” “现在，這個英勇善战的人在這裡，虽然你還不能全心全意的忠诚于我，但是时候恢复你的名声了，以及得到那与你的英勇和心胸相匹配的地位” “现在，我封你为万户，并准许你跟随我作战，在之后的战争中，收获战利品，挑选自己的部众，你的部族，就叫阿拔部吧，安合吉等人，都归你统属，可以成为阿拔部的部众，至于你的部族放牧的草原，之后也会赐下” “我只希望，你能再次证明，作为一個英勇的勇士，這些丰厚的赏赐，是你应得的，而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而得到的。” 相比之前得到封赏的人，落魄如鲁乌尔阿拔，他的感受，只能更加强烈百倍。 震撼，惊疑，狂喜，感激，等等情绪在他胸中翻涌，好像随时都可能让他昏厥過去他抬起头，有些茫然的左右望了望，看到那些艳羡到憎恶的目光，他一下醒悟過来，不管這样的赏赐是因为什么落在自己的头上，但却已经真切的发生了，并不是他在做梦。 万户這個词，他比鞑靼人更加的了解，因为乃蛮部中有着這样的官职，那是可以与大汗平等交谈的尊贵存在，可以說是乃蛮部中除了大汗之外，最尊贵的人之一。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将军的祖先，便曾经被封为万户，现在的将军，也只是一個万夫长，身上有着千户的职位，却已经是乃蛮部中尊贵至极的人物了。 他从未曾想過，自己能成为万户，就好像汉人的一個校尉，一夜之间成为了枢密使一样，做梦估计也想不到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虽然照现在的情形，就算他有着万户的职位，也一定是名不副实，不過他有那個自信，凭借自己的本领，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個在草原上广布威名的人，经历了那样一场战事，并奋战到最后的他，其实已经有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决心和毅力。 明白了這些，他的眼眶不自禁的湿润了起来，他将额头死死贴在地上，用如同老人般沙哑的声音道着，“您的慷慨和仁慈，无法用言语来說清。鲁乌尔阿拔在此向天神向天神起誓，今后，鲁乌尔阿拔将忠诚于您，他的所有荣光，所有收获，所有的一切，都将归之于您。” “阿拔部的子孙存在于草原一天，便会用我們的鲜血，来捍卫您的威严，用我們的弯刀，来传播您的威名，直到天地尽头，直到白天黑夜不再” 赵石微微抬了抬手，笑道：“好，荣耀总属于敢于付出的人，一切都等待你用勇气和武勇去证明，行了，起来吧，作为将来草原上最尊贵的人之一，這裡应该有你的位子。” 鲁乌尔阿拔站起身，腿有些软，但并沒有急着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而是再次躬身行礼道：“鲁乌尔阿拔崇敬于您，您的厚赏，让鲁乌尔阿拔只能用性命来报答但鲁乌尔阿拔請求仁慈的您，给予那些已经顺服了的人们以饱暖，鲁乌尔阿拔相信，那样的话，您会拥有很多像鲁乌尔阿拔一样，愿意为您献上生命的勇士的。” 赵石当然明白他在說什么，他笑着环视众人，道：“你们应该能看到，我并沒有看错人，這個时候還记得同族兄弟的人，本应该得到一切。” “放心吧，我已经做出了安排，這個冬天，凡敬畏于我，顺服于我的人，无论老人孩子，還是女人，都不会因为冻饿而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