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河车路断
回過头后才发现,那张本就血色不足的脸,此时愈发的煞白。
刘赤亭用力抬了抬头,這才瞧见她的背后血肉模糊,血水顺着衣裳流下,两人的衣裳都已经粘在了一起。
“醒醒……潇潇?”
可是并无答复。
拉开她的手时,发现她手中拿着一只白玉瓶,坠崖之前她用這裡的药给自己吃過。
于是他轻轻将胡潇潇抱住,拿過药瓶,费力起身。
肩头伤势已经好了,只是四肢酸疼,胸口的炙热感觉還在持续,但沒有掉落时那么热了。
抱起胡潇潇后,刘赤亭朝着上方看了一眼,可是并无悬崖存在。
他皱了皱眉头,在山林之中,周围也沒有河流,這是怎么回事?
而且……此地树木葱郁,气候温和,明明就是盛夏模样,全然不像是在南山啊!
又看了胡潇潇一样,姑娘紧紧抱着刘赤亭,下巴搭在刘赤亭肩头,神色略有些痛苦。
還是先找個有水的地方,把药给她吃下去吧。
茂密山林,一眼望不到头。
刘赤亭就這么抱着胡潇潇朝着一個方向一直走。也不知走了多久,隔着老远便听见了流水身影。他赶忙加快步子,大约走了半刻,這才发现原来是一出由山崖石壁之上而下的飞瀑,在落点聚成一处清潭,之后又往更下方流去。
小心翼翼撕扯开两人粘在一起的衣裳,将她背朝上放在一块儿平滑大石头上后,赶忙掬水喂她服下丹药,此时刘赤亭才长舒了一口气。
再次仔细打量周遭,却還是一头雾水。
這是什么地方?我会疼,肯定沒死,可是這模样明明是盛夏时节啊!难不成我掉了半年才落地?
正琢磨呢,边上少女发出来微弱声音:“沒……沒死?”
刘赤亭一转头,发现胡潇潇背上背烧焦的肌肤,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等刘赤亭扶起胡潇潇时,血肉已经重新长了出来。
刘赤亭赶忙将她靠在自己身上,点头道:“沒死,可是……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实在是好奇,刘赤亭便又问了句:“這是什么药?你吃下最多過去几個时辰而已吧?”
胡潇潇看了一眼药瓶子,呢喃道:“景猱将军派人前来报信,那人给我的。但药是我家的丹师供奉所炼,我的炼丹术就是他教的,所以我认得出。对于我們這個修为,只要不是被人砍成几块儿,吃下就能保命。”
胡潇潇硬撑着起身,“总算……运气好了一次。”
只是她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伸手一抹才发现,整個后背几乎裸露着。
少女脸嗖一下就红了,恼怒道:“赶忙把我靠在你身上?你走远点!我要洗一下换衣裳。”
刘赤亭嘟囔道:“哪儿来的衣裳?”
结果胡潇潇手一翻,便取出两身衣裳。
“呐,你的,你也找地方洗一下,换身衣裳,记得离远点!”
刘赤亭只好拿起衣裳朝着溪水往下,也顺便把這裡大致探查一下。
走了還沒多久,至多也就是一裡地,回头還能瞧见飞瀑。
正好也有一滩水,干脆胡乱洗一下算了。
男子洗澡,速度奇快,换上衣裳之后,他继续往前走着,可是尽头却是茂密山林,无处可去了。
沒法子,也只好折返回去。
上去之前還特意喊了一声:“洗好沒有?”
听到一声好了,他才高高跃起,落在水潭边上。
胡潇潇的一身新打扮,一身浅绿修身长裙,裙摆刚刚過膝而已。就连靴子上的淡淡纹样,好像都是拿金线绣的。
也不知怎的,他看了一眼之后,就赶忙转過头,同时心裡……有了一种别样滋味。
低头看着自己一双沾满尘土的脚,粗布衣裳,少年人有些……自惭形秽。
胡潇潇多聪明,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刘赤亭的心思,于是赶忙說道:“你穿的是你之前给我的你的衣裳,我自己就剩下這一身了,在這山林之中都不方便活动,我才不喜歡這么穿呢。”
刘赤亭干笑一声,道:“很好看呀。”
可說着說着,他就把脚伸进水裡涮了涮。
胡潇潇本想转移话题,却是忽然想起落在刘赤亭身上的第一张符箓。她面色猛地一变,迅速走到刘赤亭身边,伸手按在他的胸口。
就這么一按,少女的嘴就撅起来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犟什么啊!干嘛要說话激她?你……你知不知道,她断了你的河车路?”
刘赤亭哪裡知道河车路是什么,只是之前听胡潇潇說過几次而已。
這次沒有对着胡潇潇翻白眼,想擦眼泪,又怕自己手糙,便只能咧出個笑脸,轻声道:“别哭啊你,吃的都在你手裡,我沒东西哄你啊!”
哪成想胡潇潇哭得更狠了,仰起头直跺脚:“你還跟我开玩笑,你要是两年之内不能五气朝元重修河车路再化炁,是会死的!”
两年……化炁境。
就连莫嘲人与那老道都才是二境巅峰,两年之内我要到第三境的化炁境界?我怎么化?
可胡潇潇哭個沒完沒了的,刘赤亭深吸一口气,挤出個笑脸,轻声道:“别哭了,才夸完好看,這就龇牙咧嘴的。不就是化炁嗎?化它不就完了?”
哪成想胡潇潇又跺脚了。
“我九岁开始修行,从小就是各种天材地宝助我,我還有金丹修士指点,這样都在十一岁才化炁的!哪有你說的這么容易嘛!”
刘赤亭无奈,苦笑道:“那我能怎么办?现在一头撞死嗎?”
胡潇潇闻言,這才低下头,却见刘赤亭脸上全是挤出来的笑意。
她忽然就說不出话来了。
刘赤亭终究還是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随后转头往飞瀑看去。
“天无绝人之路,咱们還是先弄清楚這是什么地方,怎么离开再說吧。”
說着便一步跃起,抓着石壁向上。
“把花猫脸洗一洗,我先上去瞧瞧。”
胡潇潇皱着脸,却忽然发现,刘赤亭身上,隐约已经有了一层灵气环伺,是天地之间的玄黄之气,自己依附在他身上的。
炼皮原本已经算是完成了,之后又被重创,是因祸得福了?
假若两年之内能找到五行属性的天材地宝,以他的体魄,无非是再吃点苦,也并不是不可能化炁。
看着那道攀爬身影,胡潇潇咬了咬牙。
大不了我回古家去要!我不会让你死的!
刘赤亭也并无看起来那么豁达,他只是沒法子。
可是回头一想,若无胡潇潇,早在黑梢山就死了,能活到现在,也算是赚了。
不管怎么样,两件事是必须要做到的。
送东西去匡庐山下,帮她解开禁制。
大约百丈高的山崖,不多一会儿,刘赤亭便站在山巅上了。
登高自然看得越远了,可是這一看,刘赤亭的脸一下子就绷住了。
他转過头,声音都有些结巴:“胡……潇潇,你上来……看一下。”
此时此刻,胸口那股子炙热感觉再次传了出来。
刘赤亭扒开上衣,果然,玉笔留下的印记又出来了,且不像之前那样,只是個方块儿,而是成了一個……圆环!
胡潇潇紧随其后,還未上来便问道:“你叫我什么?”
刘赤亭一愣:“胡……潇潇啊?”
胡潇潇白眼道:“以后就這么叫吧,娘亲去时爹爹走后,好久沒人叫我潇潇了。”
落在刘赤亭身边之时,胡潇潇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前方景色,在她看来,根本不该出现在流放之地的!
站在這处往前方看去,有一座直冲云霄的奇高大山!天柱似的。山腰时不时有云雾拂過,仙气飘飘。云层之上是什么模样便瞧不见了。
以大山为中心,下方有六处巨大宫殿,只是大殿已经残破不堪,倒塌的、倾斜的,甚至有倒置的,只能堪堪瞧得出来這是六处大殿。
最中心是那座山,再往外是六座大殿,然后是密林,之后才是這百丈高的岩壁。這岩壁,将中心的大山、宫殿、密林围在其中,就像是一道墙壁!
刘赤亭咽下一口唾沫,呢喃道:“這是啥啊?皇帝住的大殿也沒這么大吧?”
胡潇潇皱着眉头,沉声道:“這位置怎么這么奇怪?不是先天八卦,也不是九宫,有些像地支方位,但只有六处大殿?”
刘赤亭一脸疑惑,“你在說什么?”
胡潇潇一瞪眼:“我沒名字?”
刘赤亭干笑一声,嘟囔道:“不知道为什么,不好意思叫出口。”
胡潇潇白眼道:“八卦就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至于九宫,你就当八卦中间加了個中宫。地支……浅显些就是你知道的十二时辰。即便抛下這些都不管,我還是不明白。不過這定然是一处仙府遗址了,但流放之地哪儿来的仙府啊?”
刘赤亭忽然想起什么,扒开衣裳,下意识一句:“潇潇,我胸口印记又出来了,可是跟之前不一样。”
胡潇潇猛地转头,凑上去一看,又转头看向残破宫殿。就這么来回看了几趟,她又取下玉笔,却发现玉笔与中间那座高山,有些相似!
也是此时,少女像是明白了什么,看着下方宫殿,呢喃道:“图案是星次,看来這玉笔不止会对妖邪有反应,你到了山谷之后胸口炙热,可能是因为這個地方。”
這玉笔究竟是什么?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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