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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四:泥胎

作者:太上小君
悬空山下,李不琢似乎明悟了什么,却又觉得似是而非。

  他在悬空山下等待许久,人来人往,却终究沒再遇到那二人。

  离开悬空山,他继续向幽州前行。這时他已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去幽州了,只凭着仅存的一股信念,勉力支撑。

  這日,他来到一座山村外,山村中有一座灵堂,灵堂中,一少女身着缟素。他见這少女,心弦颤动,却如何都想不起来她是谁。看久了,他心中莫名悲切,不由离开灵堂,沿河漫无目的地游荡。

  风凄雨冷,他切实感觉到,自己所剩无几的那股信念,已如风中之烛,立刻就要消散。

  他心有不甘,在一架龙骨水车边停步。龙骨水车旁有一座小庙,小庙裡,那座泥塑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他确定自己沒见過泥塑的這個男人,但偏偏,自己仿佛知晓他的一切。

  泥塑前,小铜炉内插着三根烧了一半的香,青烟袅袅,让他感到了久违的温暖。他贪婪地吸食着青烟,不由向前走去,身体却穿過放置香炉的桌子,触到了那座泥塑。

  霎時間,他如从高处坠落,一晃神,自己已端坐在小庙裡,面前那尊香炉中青烟袅袅。

  他住进這尊泥塑了。

  不知为何,冷风被這泥胎一挡,便刮不到他身上。跋涉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感到深深的疲惫,沉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道声音唤醒。

  那個身着缟素的少女,在香炉裡换上三根香。

  “不琢啊。”

  她离开小庙。

  李不琢想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一個名字在他心底酝酿着,终于被他重新拾起,他只能用无人能听见的声音叹了一声。

  “三斤……”

  ……

  两界之战已過去一年。

  自李不琢东去苍梧未归,酒瓮村中,便开始供奉他的泥像。

  李三斤放下机关术,为李不琢日日守灵,這日,村中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李吾玉一家,乘着马车来到村外。

  三斤只道李吾玉一家是来幸灾乐祸,說风凉话的。李琨霜却把三斤拉到一旁,道:“当年的事情是我母亲做得不对,本来,若不琢在世,我們两家可以化解恩怨,但如今,不琢未归,我母亲心中過意不去,只能到他灵前道歉了。”

  三斤不知李不琢与李琨霜在苍梧中经历了什么,见李琨霜态度诚恳,便沒有阻拦。

  李吾玉来到小庙中,他比李不琢高一辈,却主动先为李不琢上了三炷香,道:“昔年自大哥离去,嫂子生性贞烈又要强,不肯受人恩惠,我們两家之间联系日淡,便沒了来往,后来又生出一些误会,以至于两家竟结出仇怨。我也是名利遮心,忘了本衷,甚至对你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可惜,你如今已不在人世……”

  何凤南上前一步,犹豫许久,低声道:“李石头,我知道你還怪我。如今我在沧州重修了李家宗祠,今后每年,我也会为彩衣上香,你若泉下有知,便不要遗憾了。”

  李吾玉一家为李不琢留下许多贡品,才离开小庙。

  李不琢在泥塑中,听完着他们的道歉,才渐渐记起了自己年少时的往事。

  受香火供奉,他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但這泥塑虽能保护他不受风吹雨打,他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這泥塑中,无法离开了。

  数年過去,他也见到了几位故人。

  白游自知不是读书的料,虽勉强過了府试,却弃书从商,做起了生意。反倒是郭璞,李不琢不在后,他独自经营木机阁,短短数年便积累了许多人脉,竟在微天宫麾下,捐了個督造官。

  洛還君曾悄然前来,在小庙裡坐了半夜,对他說:“沒想到,我见惯了族人朝生夕死,见到你這泥塑,心中却更惋惜。”

  李不琢见到越多故人,记忆便越完整。不過,他住在泥塑中,状态十分玄妙,重拾自己的记忆,他却如一個旁观者般。

  一日,白益来到庙中,沉吟半晌,道:“闻言你入苍梧后,便结成了法相,你若不死,必有望入圣,可惜却是命比纸薄。”

  一道声音却在庙外响起,支霜衣走入庙中,淡淡道:“李不琢身具宿慧,真灵能受轮回磋磨不灭,若說他就此身死道消了,我却不信。”

  “想不到神咤大将军也来了。”白益道,“若真如你所說,他一点真灵未散,倒也還有一线生机。”

  二人短短交谈几句,便各自离开。

  离去时,支霜衣望着泥塑,自语道:“以我观物则万物有我,以物观物,我即万物也。”

  ……

  李不琢有恩于村民,但也說不上恩同再造。数年過去,龙骨水车边的小庙,香火便沒那么鼎盛了。

  三斤为他守灵数年,吴寒也在這待了数年。李不琢本以为,這個前朝皇室遗脉骨子裡是個不安分主,沒想,他老老实实待在酒瓮村裡,又操持起打铁的营生。

  不過第七年的时候,三斤到庙裡上香,吴寒终于忍不住道:“人死如灯灭,七年了,你怎么還放不下?你给這泥像上香,他就能活過来嗎?”

  三斤瞪他道:“他又沒死,只是被困在别的地方回不来了,瞎說什么!”

  吴寒道:“就算是這样,那连圣人都救不回他了,又有什么办法?人這辈子有几個七年,你本来有大好前程,如今却身无长物,你想這辈子都窝在這穷乡僻壤裡,寸步不离嗎?”

  “我就一辈子呆在這裡。”三斤赌气道。

  ……

  不久,三斤终究還是离开了酒瓮村。

  于她而言,小庙之中的泥塑只是心裡一個寄托罢了,他人规劝,她又何尝不知道,這泥塑除了样子和李不做有三分相似,却和他沒半分关系。

  她把青春年华都交待在這泥塑面前,之后,也要为自己而活了。

  离开的前夜,她在小庙待了许久,给泥塑上了最后三柱香,抹了把眼泪,道:

  “不琢啊。”

  “我真想你从沒开窍,我真想,你還是那個爱睡大觉的李石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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