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真正的目标 作者:未知 其他人带回来的都是坏消息。 加油站被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发现任何线索,嫌疑人的身份依旧是個谜。而黄万年被扣下的车子也同样让人失望,除了车载GPS证实了案发当夜确实曾有人开這辆车往返于佳木会所与龙景花园,其他一无所获。 在听了顾行這边的进展之后,余成言自顾自点了根烟:“黄万和家的车沒查?” 顾行還沒說话,陆离已摇头道:“粗略看了下,老车,沒有GPS,暂时也沒有别的证据可以让咱们扣车检查。” 余成言狠命吸了口烟,闭上了嘴。 陆离犹豫了下,道:“顾队,中午我接了個电话,是王鹏章……” “他打来的?!胆儿肥了他!”庄恬一下子跳起来。 陆离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势,苦笑:“是關於他的消息,发现他重新入境了,但是沒抓到人,咱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又是只发现了丢弃的行李和身份证件,王鹏章早已经不见了,摆脱监控的手段十分干净利落,我怀疑他可能属于某一犯罪团伙。” 他注视顾行的眼睛,认真道:“抱歉。我对他判断错误了,但是我并不后悔之前……” 话沒說完,因为他突然发现顾行的嘴角居然几不可察地向上翘了一下,這可真是堪比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奇景,他正要问,就见李非鱼环抱手臂,表情诡异:“晚了,這句台词我刚說過,要不你再换一段?” 陆离默不作声地推了推眼镜,假装什么都沒听见。 顾行握拳抵在唇边低低咳嗽了声,恢复了一贯的严肃表情,道:“老余?“ 余成言摇头:“监控录像沒有线索,我就又回头继续查死者和黄万年的财政状况,发现伴随着黄万年每次去葡城,账户裡都有大笔资金转移的迹象,說句不客气的话,什么成功企业家,哼,他现在离個空壳子也沒多远了!” 顾行:“死者呢?” 余成言像是觉得這個問題愚蠢一般冷笑起来:“王雪晴和之前查的一样,就是個吸血鬼,沒工作沒保险什么都沒有,這些年养尊处优都是靠着老公,不過近半年多来她账户裡收到的转账越来越少,应该和黄万年经济状况不佳有关。” 也就是說,动机应该与杀人骗保无关了。 谋杀的动机无非那么几种,为情,为仇,为钱,或者是变态杀手为了得到心理满足,而搁在王雪晴這裡,却好像每一种动机都不大对劲——为情,丈夫与她根本谈不上感情,情人目前看来也沒真对两人的关系上心;为仇,与其最有嫌隙的周家父子沒有作案時間,甚至连动机也不充分;为钱,可她本人一无所有,全靠黄万年养活…… 所以她的死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還有什么线索是一直以来被他们所忽略的呢? 连最不爱动脑子的庄恬也意识到了這一点,疑惑地喃喃道:“哎?我怎么觉得王雪晴死了,其实谁也得不到好处啊?” 虽然是无心之言,却意外地切中了事实,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而庄恬還在继续疑惑:“要我說,杀她還不如直接把黄万年干掉,沒准還……”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行猛地抬头:“黄万年!” “啊?”庄恬茫然。 仅仅慢了半步,李非鱼也明白過来,惊讶道:“是黄万年!”她迎上顾行的目光,眼中熠熠发亮:“难道真正的目标是黄万年?!” 可惜,比起她的兴致高昂,其他三個人却都保持着保守的态度,余成言甚至毫不给面子地冷笑了一声,讥讽道:“陆离說得沒错,李警官還真是跟顾副队挺合拍的。” “副”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像是从牙缝裡挤出来的。 這口气明显不善,庄恬连忙去拽他:“言哥,言哥,别着急啊,反正咱们也沒有进展,先听听小鱼怎么說嘛。”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李非鱼果然开口了,出人意料的,她两道過于英气的长眉斜挑出個嘲弄的弧度,背靠在办公桌边,懒洋洋道:“怎么?特侦组解散之后你的工资能翻倍?” 方才的专注像是一层浮尘,被她一把抹掉了,剩下的還是那副让人烦躁的散漫态度,余成言的脸一下子黑了下去:“你知道個屁!” 李非鱼便笑了,好像真听到人放了個屁,不咸不淡地回道:“這方面确实比不上你。” 言下之意格外猥琐,余成言一怔,待到反应過来,差点让她噎得一口气背過去。 然而在冲突升级之前,两声熟悉的“笃笃“敲桌声猝然插了进来。顾行表情平静,看着李非鱼又重复了一遍:“黄万年。” 李非鱼也噎了下,顿时兴味索然,觉得正主分明连眼睛都沒多眨一下,她這打抱不平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简直多余得要命。 在顾行再次催促之前,她便啧了声,指指堆在地上的案卷:“刚才恬姐的话提醒了我,本案的死者是王雪晴,但是受害者却不仅仅是她一人。” 陆离默默地往后退半步,绷紧的肩臂似乎稍微放松了些,被压得平直的嘴角也熟练地向上扬起了一点,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温温和和的好人模样,很是捧场地附和:“哦?還有其他的受害者,你是說——” “对。就是看起来嫌疑最大的黄万年。”李非鱼接道。方才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居然觉得陆离冷下脸的模样居然与顾行有五六分相像,但恍神不過一瞬间,她立刻拉回了思绪,继续說道:“你们有沒有觉得這個案子很奇怪?” “奇怪?”庄恬也加入了圆场的阵营,還试图勾起余成言的兴趣,然而后者只是负手冷笑。 李非鱼道:“对。本案死者人际关系简单,案情也不复杂,按理說,应该很快就能得出一個比较明确的调查方向,但从9月21日凌晨案发到现在,已经過去了差不多五天,案子却越来越扑朔迷离,案发现场的种种状况清楚地表明死者一定是被她的熟人所杀,但其中有作案动机的人——譬如周家父子,完全沒有作案時間,同样的,就算抛开动机不谈,连作案時間和能力两点,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同时具备。這不是太奇怪了么?” 余成言嘴角看好戏般的讽刺笑容收敛了一点,眉头却渐渐聚拢起来,第一次给了李非鱼一個正眼。 “所以呢?”他阴沉地问。 李非鱼:“而更奇怪的一点是,目前发现的证据大多都指向死者的丈夫黄万年,他的车深夜开往犯罪现场,与他体型相似的人被监控拍下,他的不在场证明被情人亲口推翻……若不是余警官和张法医发现了他手腕有旧伤、根本无法在死者身上造成那样的伤口的话,他简直就是完美的犯罪嫌疑人。” “那么,”陆离终于开口,“现在的情况是,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一個不可能是凶手的人?” 李非鱼耸肩:“如果张法医的判断可靠。” 余成言立刻又哼了声:“不是所有人都是初出茅庐的新手!” 对這含沙射影的讽刺之言,李非鱼全然无动于衷,余成言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甚是憋闷,阴阳怪气道:“你现在說的,只能证明真凶在杀人的同时已经设想好了替罪羊,和黄万年是受害者又有……” 他原本想问二者又有什么关系,但话沒說完,自己就反应了過来,立刻缄口不言了。 李非鱼淡淡嗤了一声:“为什么会在犯罪前就找好特定的替罪羊?” 自然是因为本来就把黄万年当做目标之一。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现场的状态,对于入室盗窃的伪装粗劣而敷衍,只要是個稍微细心些的警员都能找到破绽,再加上這几日找到的证据,不难让人拼凑出一個丈夫利用情人制造不在场证明,而后深夜返回家中杀妻并伪造成入室盗窃的故事,人证物证皆备,让人想替他脱罪都难。 唯一出乎真凶意料的,便是黄万年手腕的伤,而正是這一点变成了证明他清白的最有利证据。 黄万年手腕的伤势還是余成言在审核保险理赔状况的时候发现的,此时被李非鱼拿出来当做论据,颇有些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意味,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可能是在固有偏见之下,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他阴沉的神色裡便不由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好在李非鱼并沒瞧见,仍低垂着眼眸,继续道:“鉴于死者的死亡无法给任何人带来明确的益处,我觉得,不妨换一個角度来看整件事,比如,一死一活的两個受害者裡,其实活着的人才是主要目标,而死者只是凶手计划中次要的一环,甚至只是障眼法。” “必须死。” 顾行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语气肯定。 确实,王雪晴身上那些過度杀伤的痕迹让人很难做出其他推测。 李非鱼一怔,便听他又說:“肖敏,查车祸。” 车祸自然是指黄万年手腕受伤的那次,但肖敏…… 肖敏如果是故意作伪证的话,那么她应该不知道這件事!李非鱼反应過来:“顾队的意思是,去查黄万年车祸的时候肖敏在不在场,之后她又是否清楚伤情!”她說到這,忽又想到了什么,难掩惊讶地看向顾行,试探道:“是不是還要调查一下肖敏的人际关系?” 顾行“嗯”了声,补充:“从早年开始。” 庄恬奇道:“早年?有多早啊?” 她還沒等来回答,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也不知道对方說了什么,顾行原本就严肃的表情愈发冷冽,自始至终,他就回答了一個“好”字,而后便挂断电话,默默环视了屋裡的几個人一眼,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