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颜妍自己不租房,她嫌弃租房麻烦,還得找人收拾,从来出来住就住酒店。這件房间是她常住,来過太多次,已经熟悉到闭着眼都能从酒店大堂走到房间了。
颜妍喜歡灰色的被子,简默喜歡白色的。
所以后来颜妍跟侍应生說,放一套白色的床品,一套灰色的。
然而夏天裡,她们连一床被子也盖不住,最后往往一早醒過来,两套薄被都掉到床下去了。
全是白费力气。
颜妍总是喜歡在她身上做這些白费力气的事情。
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先去洗澡了。”
她抢先蹿进浴室裡,门反锁,颜妍沒有尝试开门。等她穿着颜妍送的睡裙飞速洗完出来,对方才意兴阑珊走进去。
耳边是颜妍洗澡的水声,她站在落地镜前擦头发,离得很近,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清纯棉睡裙上面精致的蕾丝。颜妍虽然說颜家沒有她的房间,并常用鄙夷的语气說起她的家族,但她卓越的品味還是从這销金窟裡面滋养出来的。
简默算破脑袋,也只能算出来那一條睡裙性价比最高,但颜妍的眼光永远让她能够在一片良莠不齐的睡裙裡,挑中最适合每個人的那一款。
问她有什么法门,颜妍也只会嗤笑一声,說睁着眼看不出来?
她不知道大多数人就是看不出来的。
就像一些人写英语题靠语感就可以做出来,而大部分学生都要依赖技巧。
在决定要跟颜妍闹掰的這一晚,她承认她喜歡這些精致的东西。雕花的化妆镜,美丽的蕾丝睡裙,巴掌大的意犹未尽的小蛋糕,颜妍给她的,是她终其一生也难以接触的炫丽。
這是她那天站在楼梯间外,等着姐姐打来那一通电话的时候,怎么也沒想到的。
与颜妍接触后的每一天,都非常新鲜,因为一切与计划都殊为不同。于此相比,从前混混沌沌的日子显得更为暗淡。
她如果再卑劣一点,就会享受這种出卖感情换取利益的生活。
出卖给颜妍,总是不吃亏的。简默心想,她甚至沒有费心勾搭颜妍,颜妍就自己直钩也咬得死死的。
但好可惜,她還沒有卑劣到這個程度。
即便她真的很擅长察言观色,玩弄感情,根据对方的喜好来伪装自己。不论颜妍喜歡什么样的人设,她都有。
唉……
她和颜妍的天赋怎么都点在了些奇怪的地方?
就不能在匡扶正义,嫉恶如仇上面天赋异禀嗎!
怎么偏偏就是一個擅长卑微如泥土,一個擅长扭曲如蛆虫?
她擦干净头发,颜妍推门出来,大马金刀往床边一坐:“来擦头。”
简默怀疑她从颜妍這裡出师之后,可以直接去理发店应聘擦头小妹了。
她任劳任怨上床,跪坐在颜大小姐身后擦头,给她满头碎发抹上护发精油,并用小梳子梳顺。
“我的葡萄呢?”
“在你左手边,你动动手指头就能够到的地方。”
颜妍:“我手指头不想动。”
“那你明天找個哪吒来伺候你吧,沒有三头六臂,真是沒办法给你一边擦头一边喂葡萄。”
她看不见颜妍的脸,只听到有笑声。然后颜大小姐剥了一個葡萄吃掉了,又开始嫌弃葡萄酸。
真他妈是個事儿精。
“简默,你吃葡萄嗎?”
“不敢吃,怕你下毒。”
自从跟颜妍认识以来,对方已经多次扬言要把她丢进海裡,拉去活埋了,她很难大胆接受這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示好。
“去你的吧,你也配我下毒?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她剥了個葡萄,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简默嘴裡。
简默吞下去葡萄,果然很酸,五官皱成一团還不忘顶撞她:“這不是最后一天了,怕你狗急跳墙。”
“不至于,你算什么东西……沒了你,我找更好的。”
简默這就放心了,抬起头眉开眼笑的,一对卧蚕乖得很。
“妍姐,你真是個好人。”
颜妍表情跟他妈的吃了一串苍蝇似的。
“你傻逼吧?”
简默跟個小媳妇儿似的捧着毛巾:“继续擦嗎?”
擦你大爷。
颜妍真想打简默一顿,又觉得最后一晚上了,何必?赶明儿不是情侣了,不多的是机会磋磨她。
這会儿不想浪费時間在打架斗殴上,想浪费在睡觉上。
她一把揪過来毛巾丢出去,抱住简默倒下去,倒在软趴趴的床上,陷进去。
這個姿势,這個氛围,這個人嘴上半存的葡萄汁,不亲吻是罪孽。
颜妍自然而然垂头,简默伸手挡住她,目光冷冷的。
“颜妍,你不会真的想要亲我吧?”
颜妍皱眉:“最后一晚了,還不让亲嗎?”
简默也皱眉:“你真想亲我?”
完犊子了。
她蹿腾着想起来,一旦知道颜妍真有這個心思,她就连不過是跟女同学挤一挤同一张床這种借口也不能用了。
颜妍怎么会真的有這种心思啊?
“嗯?”
蹿腾无效。
颜妍垂头,带着淡淡的葡萄酸甜,放纵了七宗罪裡,她最讨厌的罪孽。
色/欲。
简默的嘴唇并不丰润,焉知不是因为总是抿着的缘故,她吻上去的时候,对方的牙关紧咬着。
這感觉并不好,让颜妍觉得自己罪孽更深重一些。她道德感已经很低下了,常意识不到自己在做坏事,又或即便做了,也有恃无恐。
但好奇怪,在面对简默的时候,死去的道德感突然开始攻击她。
让她這样一個几乎沒心沒肺的人,开始将心比心。
在床上强人所难是不好的。
她沒有强制爱的情/趣。
何况她也沒有那么爱简默,颜妍想,她只是太随心所欲,见不得简默痛快了。
這并不是人们称之为喜歡的,那种矫揉造作的感情。
就這么一会儿,简默就跟一只野猫似的,在她后颈背上挠出几十條血道子了。
颜妍伸手把简默的爪子扣住:“你指甲真是该修剪修剪了。”
“修你奶奶我修,我挠瞎你狗眼。”
简默气得喘粗气,勉力冷静下来,想讲道理。
“颜妍,你不能這样。你這是流氓,你在堕落。虽然让你不要继续变坏,听起来非常可笑。但我們同床共枕這么久,也算是千年修得的缘分,我就是大发慈悲以德报怨劝你一句。别這样,你自己也不会高兴的。”
她說话很急,语气发颤,像品质不好的机关枪,突突也是能突突,就是总让人担心会炸膛。
“你不能强吻别人!!!”
颜妍感受她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也感受对方起伏的胸膛,一切都那么的激烈,只有她在争吵裡浮想联翩。
“但你嘴上的葡萄汁,看起来很好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