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追兵(二)
說着,江泛舟转身就离开了這裡。走的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沓。
司空朗和沈言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着深深的担忧。
「陈谷主,你先去吧,先把药神谷的医师接进天机楼裡面。這次只怕伤亡不在少数,還需要你们出力。」
陈耀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叹息道:「這次武评是怎么了,這么不让人安生……」
沈言面色凝重:「江泛舟出手,李心安凶多吉少了。」
「希望路庄主能拦的下来吧。」
沈言摇头道:「不是拦不拦得住的問題,而是杀不杀得了的問題。江泛舟一旦发现了李心安,路庄主肯定也会被发现,那样就绝对不能放江泛舟活着回来,不然雪月山庄只怕是名声尽毁。」
「江泛舟……那是像孤狼一般的男人,论凶狠,也就只有当年的徐宗主可以一较高下。江泛舟是那种打起来完全不要命的,路庄主顾虑太多,既要保护李心安,還要维护雪月山庄的名声,自保可以,但要杀敌……她不是江泛舟的对手。」
沈言叹息道:「可惜,沒有把江泛舟拦下来。」
「怎么拦?他把我們都架上去了,你我只要說一個不字,就会立刻被外面那些人用唾沫给淹死。」司空朗皱眉道,「此事還需缓缓图之。」
「沒有那時間能给你浪费了。」沈言說道,「依我看,立刻让宋舒平和赵晚方這两位一品后辈追上去,先不谈江泛舟的問題,起码要先把妙音坊和燕回堂的人给拦下来。」
「好,就這么办。」司空朗点头应允。
沈言下去传令,司空朗怔怔的看着下面的人群出神,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他以天机楼秘术推断大唐命主之时得到的八字箴言:
缝李即遇,心安则显。
李心安……
司空朗眉头紧锁,末了,仰天长叹。
「你若是那命中注定之人,便无性命之忧,无须担心。可你若不是……那也得好好活着啊。」
……
走了一夜,在巨大的身体和心理压力下,两個人也不是铁做的,最终還是撑不住了。寅时时分,两人找了個背风处,打算休息一会儿。
距离這裡不远就是個水潭,路青黛摸了摸腰间,叹了口气。
「路庄主何故叹气?」李心安问道。
「刚才出来,随身携带的水壶被人挤走了,干粮也不多,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李心安把自己的水壶递過去:「路庄主要是不嫌弃,就先用我的吧。」
路青黛接了過来,看着手中的水壶,犹豫了一会儿。她倒是不嫌弃,只是迟疑的道:
「那你呢?你用什么?」
李心安从怀裡摸索出一個小药瓶,倒出裡面的药丸吞进嘴裡:「我可以用這個。」
看着那個還不到巴掌大的药瓶,路青黛无奈一笑,把水壶還给李心安:「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
「好吧,吃干粮不?」
路青黛接過干粮掰下一小块,剩下的還给了李心安。出来的匆忙,干粮带的也不多,两個人三两下就能吃完。要离开神农架還有最少還有两天的路程,所以干粮必须节省。
李心安正狼吞虎咽,可余光看见路青黛吃完那可怜的一点东西后便不再吃了,便想明白了她的顾虑,笑道:
「习武之人可不能饿肚子,路庄主尽管吃就是。」
「吃完了之后呢?還不是一样要饿肚子。」路青黛道,「你自己吃饱就行了,不必管我。」
這人……李心安无奈摇头:「既然這样,一会儿我给你弄点好东西来,绝对打消你的后顾之忧。」
「什么东西?」
「保密。」
路青黛眉宇之间隐隐有些愠怒,虽然她和李心安现在也算是患难与共,可李心安的言谈举止逐渐放肆了起来,這是让路青黛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你喝完了水壶裡的水,就赶紧去打满。」路青黛冷冷說道。
「怎么了?」
「我一会儿要清洗身体。」
李心安哑然失笑,他本想打趣路青霞,可以等她洗完了再去打水。但转念一想,路青黛不是檀香,也不是唐樱,自己要是說出這番话,只怕這一路上都得不到一個好脸色。
「那路庄主多加小心,神农架裡面多有瘴气,临近水源之处更是多有毒蛇猛兽出沒。虽然這個水潭无毒,但越是這样,那些毒物出沒的可能性就越大。」
路青黛淡淡的瞥了一眼李心安,留下一個字:「好。」
李心安来到水潭边,布下了一点驱虫的药粉,打完水回来,路青黛便提剑走了過去。顺便砍断了两棵大树,把李心安拦在了外面。
「這女人,還怕我偷看她洗澡不成?」李心安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那样一個绝世美人现在就正在距离自己不到五十步远的地方,缓缓褪去身上的衣衫,沒入潭水中,清晨的薄雾笼罩在她的身上,春光若隐若现。一想起這样的光景,李心安還是不由得心猿意马的。
甩了甩脑袋,将那股杂念抛之脑后。李心安拿着长剑,走进了山林深处。
一刻钟之后,路青黛清洗完身体,从水潭边返回,却发现原本应该待在這裡的李心安消失不见了。
路青黛大惊失色,她脑海裡浮现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李心安被天机楼的追兵给抓走了对方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否则自己也不会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以李心安的本领,寻常一品都未必能耐他何,更别提這神农架裡的野兽了,总不可能,是李心安自己离开的。
路青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仔细审视着四周,发现并沒有交战的痕迹,能够悄无声息的来到這裡带走一個大活人,還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对方会是谁?
司空朗沈言那几位绝对不可能,在他们之后,有能力的,就是武评前二十的那几位了。
药神谷谷主陈耀先……沒這個实力。妙音坊上官秀瑶,天生异香,下手的要是她,自己不可能不发现。
剩下的认知中,最有可能的,就是以轻功冠绝天下的燕回堂堂主华腾,以及那個自己最不希望遇见的人——江泛舟!
会是他们两個嗎?
路青黛此时仍心存侥幸,她多希望李心安是自己离开的這裡,不管原因为何,只要他不被抓回去就好。
「李心安!」路青黛呼喊道,「李心安,你在哪儿?给我出来!李心安!」
路青黛焦急的声音在山中悠悠回荡,片刻之后,某处树丛突然极速的抖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裡面钻出来。
武者的本能让路青黛立刻拔剑砍去,剑气轰击在树丛上,树丛立刻被砍散,随之而来的,還有一個男人熟悉的惨叫声。
「哎呀——」
路青黛立刻赶了上去,拨开树丛,发现李心安正混落在后面的斜坡上,摔了一個四脚朝天。
「你在干什么!」路青霞眉头紧皱,咬牙呵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
李心安倒吸一口凉气,摸了摸后脑勺,自己刚才差点就磕在一块石头上,险些沒了小命。
「诺。」
李心安把手裡提的东西给路
青黛看,略显委屈:「我是为了抓野鸡啊。」
路青霞這才发现李心安居然一身鸡毛,手裡提着一只肥硕的野鸡。
「抓野鸡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吃啊。」李心安哑然失笑,「不然干嘛?养着玩儿啊。」
路青霞狠狠刮了一眼李心安,冷哼一声:「果然是富家公子,你還真会享受。」
李心安淡淡一笑:「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用不着這东西,這野鸡是给某個沒吃饭的人抓得。」
路青黛微微一怔:「给我抓的?」
「你自己要的哦,我可沒說。」李心安起身呲牙咧嘴的往上走,「路庄主你出剑也太快了,我還沒钻出来,一道剑气就轰我脸上了。要不是我往后滚的快,现在就尸首异处了。」
路青黛愣愣的看着他蹲下身子处理野鸡,好久才意识到自己還沒有训完他,赶忙說道: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你以后继续這样。无论做什么,都要让我知道。」
「是是是。」李心安耸了耸肩膀,「你好像跟我娘一样,虽然我沒怎么和我娘相处過,不過全天下的娘应该都是一样的,唠唠叨叨,沒完沒了。」
路青黛倚在树干上,看着李心安务无比熟练的处理野鸡,不禁有些惊讶:「想不到你居然還会這個。」
「很稀奇嗎?」李心安說道,「這是行走江湖必备的吧。」
路青黛微微汗颜,她自己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裡知道這些個东西?
处理完内脏,李心安满手血污,他简单的用树叶擦了擦手,用水把野鸡清洗干净,随后便用树枝穿起野鸡,准备生火。
「路庄主试過钻木生火沒?」李心安问道。
「沒有。」
「我可以教你,很好玩的。」
路青黛皱了皱眉,隔空抓起一把枯叶,内力催动之下,枯叶燃起火焰。
李心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個……我其实是想显摆一下的。」
路青黛嘴角微掀:「快点弄吧,我們不能停留太多時間。」
李心安架着野鸡在火上翻烤,說道:「我這還是第一次见路庄主发自内心的笑,在我见到的女子裡面,路庄主這一笑,是第四好看的。」
路青黛略显不悦,李心安显然沒有资格随意拿她来跟别人作比较,可话到嘴边,路青黛却是问了:「为什么是第四?」
「第一是我娘。」李心安背对着她道,「可我已经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了。第二是我七姐姐,小时候的她精灵活泼,现在不食人间烟火。第三是一個小丫头……」
李心安顿了顿,沒再說下去。
「小丫头是你什么人?她怎么了?」
「是一個很可爱的小丫头……她死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两個人谁都沒有再說话。
最终還是那只可怜的野鸡打破了這個气氛,李心安一脸骄傲的把烤熟的野鸡递给路青黛:
「烤鸡好了,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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